午饭之后，弗兰克急匆匆赶回教室，面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怎么了？”古琅敏锐地察觉出他不对劲。
“我刚刚……我刚刚差点出事……”弗兰克喃喃自语。
荧抬起头，正巧看见魈走进了教室。
弗兰克继续讲述。
“刚才我往教室走，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我，力道很大，我差点没站稳，于是下意识说了一句‘你干嘛啊！’回过头那人就对我说，你相信鬼吗？”
“我一想这不对！班规第二条，如果有同学告诉你他看到鬼了，请不要与她对话，马上离开。可是我刚刚跟他说话了，也算是形成了对话！我违反班规了！”
“于是我想都没想，按照班规说的，直接拿出打火机点开，然后闭眼往前走，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我不敢睁眼，也不敢停。过了一会儿，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听起来是古琅的声音，她说没事了，可以睁眼了。我差一点就信了！”
荧和古琅对视一眼，面带忧色。
“但是我记得班规说的，不要睁眼，不要回头，所以我继续往前走，然后后面又传来古琅呼救的声音，一会又换成了荧妹，连我爸妈的声音都出来了……但是我就是当没听见。走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睁眼了，发现我还在教室走廊里，就在原地，动都没动过。于是我赶紧就跑回来了。”
一个隐藏的领域，可以随时触发……荧砸了咂嘴，决定下午主动违反一下班规。
体育课，荧再次顺着上山的小路向体育器材室走去。
用上了在稻妻躲避带刀狗狗视线的潜行技能，她几乎是顺利的避开了黑衣老师的视线。
眼看着体育器材室越来越近，荧加快了脚步。
那个小房子被几棵高大的树木遮掩着，从上山的路看去，只能看到它在树冠间露出的一小点屋顶。
绕过那几棵树，荧突然停下了脚步。
冷汗自她的背上冒了出来。
那个小房子的外墙并不是墙，而是……
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了荧的身影，身后，有几个黑点一点点变大。
荧听见房子里传来叹息的声音。
这种情况怎么办？现在转身就跑一定会遇上身后赶过来抓她的黑衣老师，会被直接带走。班规里也没有说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荧把心一横，算了，死马当做活马医。
她从兜里掏出丘丘人的火把，闭上眼睛开始往前走。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无论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是黑衣老师赶来的脚步声，全都消失了。
原来只要举着光源闭眼向前，就能进入这个领域。荧明白了。
“旅行者！可以睁眼啦！”身后传来派蒙的声音。
“那是假派蒙！派蒙在这里！”
还没等荧的大脑接收到反应的讯息，派蒙急切的叫声已经在荧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安心啦派蒙，我是不会相信的。”荧安慰她。
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伙伴！”
荧一时有些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是达达利亚的声音……
正在这时，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荧的理智回来了。
理论上有人碰到就可以睁眼了，但是荧依旧没有睁眼，还在继续往前走。
“是魈吗？”荧问道。
过了很久，久到荧以为自己猜错了，身边才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是不是只要我不睁眼，继续往前走，我就还在这个领域里？”
魈又嗯了一声。
“那就继续走吧。”
两个人沉默地牵着手走了一会，荧又开口了。
“你说的那个不能告诉我的，所谓保护的职责，就是这件事吗。”
魈回答：“对的。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拥有这个领域。只要有学生进入领域，我就要负责触碰他们，将他们从遇到的困境中救出。”
荧总结：“所以触发这个领域的条件，首先身份必须是学生，其次是遇到危险的情况，然后要保证手里有光源。”
魈颔首，又想到旁边的少女看不到自己，连忙开口：“对。”
“你今天来的好快。”荧出其不意地说。
魈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好在旁边的人看不到：“因为……因为我察觉到来的人是你嘛。我怕你出事，就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荧脑海中浮现出魈在半空中e的形象，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风轮两立……”
“什么？”魈疑惑。
“没什么，”荧嘴角上扬，“我说上次弗兰克进来的时候，说是听了四五轮声音才有人碰他，到我这才听了两声，你就来了。”
魈连忙解释，听起来有些慌乱：“我没有故意拖他的时间！我……”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的。”
“所以这个领域是为了保护学生而存在的。但是领域力量有限，在里面的学生会受到干扰……这个领域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既然身边只有魈，荧提起问题也没有什么顾及。
“知道的很少。”魈回答。
“和体育器材室里面的人有关吗？”荧追问。
这回轮到魈惊讶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校规费劲心思让我们远离体育器材室，而校规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反而证明，关在体育器材室里的，才是想要保护学生的。再加上班规里只说不要照宿舍镜子，居然没有提到体育器材室外面的镜子，作为想要保护学生的规定，漏了这一条有点奇怪。这就说明，制定班规的人不知道体育器材室外壁有镜子。那是谁呢？只有关在里面的人，才会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吧。”
“你觉得里面是谁呢？”
荧想了一会，而后开口：“如果让我做一个推测，我猜，可能是旧校长吧。”
魈突然停住了脚步。
荧反应过来：“所以你有办法进入体育器材室是吗？”
“你猜对了。”魈轻声答道，“所以，你想进去吗？”
荧坚定的点点头。
“冒犯了。”
魈的气息靠近，他把她抱进怀里，直到两个人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
他的嘴唇蹭过她的耳廓，而后说：“睁眼。”
荧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
“只有我才能进到体育器材室里，如果要带你进来，我只能尝试让我的气息把你包围……”
这个形容让荧的耳根也略有点发红。
她终于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开始打量屋里的摆设。
屋子里看起来是一个正常体育器材室的样子，只是略显昏暗，因为窗户都被封住了。墙上靠着高高的架子，各种体育器材混杂地摆放在一起。
角落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摊满了不少文件。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荧注意到，他的脚上拴着一条铁链，一直延伸到墙角，完完全全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里。
他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认真的看，脸上流露出一种悲哀的神情。荧观察他的手。判断他应该也就五十多岁，只是他的长相极其苍老，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好像是在短时间急剧衰老下去一般，看起来足有七十岁。
察觉到荧的打量，他抬起头，露出一个非常疲惫的笑容：“你好。自从我被关进这里，你还是第一个我见到的人。”
荧有些讶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魈。
“啊，那个小伙子也来了。”男人笑了笑，“我也看不到他，但是他可能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能感觉到。”
“您是这所学校以前的校长吗？”荧谨慎地问道。
“是的。”老校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文件。
“为什么会换校长呢？”
老校长扶了扶眼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桌面上翻找着，抽出一张纸，朝荧递了过去。
荧上前几步，伸手接过纸。
纸上是清德市近十年来的高考成绩。十年，清德二中始终稳居榜首，但是本科率从一开始的90%下降到85%，而整个清德市的高考成绩也明显一年不如一年。
荧皱起眉头：“整个市的成绩都在下降，又不是只有你们下降，甚至后面有学校降得比你们厉害多了，为什么只换你们，不换他们呢？”
老校长再度深深叹了一口气：“枪打出头鸟啊……”
荧想起古琅之前跟她讲过的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明白了：“是你们的教育模式……”
老校长点了点头：“我坚持了十多年的素质教育，整个城市只有我这么坚持，其他所有的学校全都是应试教育。应试教育有什么用？不过是把孩子变成一台台考试机器……但是就因为我们与众不同，所以就算整个城市的成绩都在下降，他们也只看得到我们，觉得是素质教育只让学生玩，导致学生成绩不好……”
这压根没有逻辑好吗？整个城市的成绩下降不应该找所有学校的共同点，再分析哪里出了问题吗？为什么要单独揪着一个学校不放？
荧摇摇头：“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老校长笑了笑，忽然问了一句。
“你想感受一下素质教育吗？”
“怎么感受？”荧抬起头。
“这个屋子限制了我太多。但是我还有一些残存的力量，能建立一个领域，也能把你们两个送回到过去，感受一下素质教育。不过时间可能很短，我没法控制。”
“我想去试试。”荧看了一眼魈，他也点了点头。
老校长挥挥手：“那你们闭上眼睛。”
一道白光闪过，又是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荧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
第25章 同桌爱吃杏仁豆腐（7）
魈正坐在她旁边，两个人相视一笑。
忽然，前面的女生转过来催促荧：“快上快上！到你了！”
“诶？”荧懵住了。
“准备了那么久，到了展示的时候了。”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生过来拉起了荧的手腕。
魈眸色一暗，伸手就想拦。
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回了平时的衣服，但是披了一件粗布麻衣，像是穷苦人家穿的东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语文书，书正翻开着，书页上赫然写着《雷雨》。
荧瞥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名牌，上面写着“林盈”，她明白了，老校长是把她和魈送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顶替了两个学生的身份，好让他们感受清德二中曾经的校园生活。
“来了来了！”荧站起身，冲魈使了个眼色让他安心。
穿长衫的男生瞥了一眼课本，满脸严肃地看向荧，眉头紧皱，语气低沉，义正言辞：“是谁指使你来的？”
荧也低头看了一眼课本，下一句话是鲁侍萍的，人名后面还打了个括号，写着一个词——悲愤。
悲愤是一种什么情绪？荧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的五官皱成一团。
“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荧抽空瞥了一眼魈，发现他正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
魈理所当然的收到了一个白眼。
“大海！大海！”
荧抚摸着饰演鲁大海的男生的头，又冲到饰演周萍的男生跟前：“你是萍——你凭什么打我的儿子！”
……
班里响起掌声。
老师跟着鼓掌：“同学们准备的非常充分！我们今天要学的就是曹禺的《雷雨》。”
这不是班主任吗！荧坐回座位上，打量了半天语文老师，发现他正是给他们展示班规的班主任。他看起来比之后的那个时空年轻很多，背挺得直直的，一副英姿勃发的样子。
她又转头看向班里同学，发现大家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穿的也是五颜六色。虽然不少人的椅子上搭着校服外套，但是班里没有几个穿着那种宽大丑陋的校服的，甚至还有女孩子穿着裙子。
班里的座位依旧是两人同桌的模式，不过男女生同桌的可不在少数。
第二节 是数学课。白裙子的数学老师走进来宣布：“今天这节课，我们去操场上！”
“好耶！”全班同学都欢呼起来。
前面的女生又转回头，朝着荧眉飞色舞地说：“一直都是数学老师占体育课，我们今天可是数学老师上体育课！”
荧冲她笑了笑。
女生发出邀请：“走吗？”
“你先去吧，”荧摆摆手，“我一会和他一起去。”
她指指魈。
女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魈，而后露出了然而揶揄的神色：“好啊，早就觉得你们两个有问题，怎么，都有情况了还不告诉我啊。”
“什……什么情况！”似乎是因为代入了学生的身份，荧都觉得有点羞涩。
魈咳嗽两声：“要不你们俩去，我跟着就好？”
“什么啊！我才不当电灯泡呢！”女生一扭身走了。
剩下荧和魈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笑了。
“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吧！”荧嘀咕道。
到了操场上，数学老师已经等在了那里。她要求同学们先按照班里的小组站好，而后一个组发了一副三角尺，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今天的任务，是用一副三角尺，测量后山的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