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刘穿了一身黑色,皮鞋,西装裤,高领打底衫,以及垂至膝盖的黑色大衣。
像是要融入夜色之中。
他背对着池清溪站着,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情况是在干嘛……
是吻戏。
池清溪眼睫垂下,视线偏移落到地上。
绿色的地面,还贴着白色标记,看来这里是直升机停机坪……
东想西想的,外面导演很快喊了卡。
见状,池清溪抬手压低帽檐,蓦地退到了助理身后。
“……”助理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还是提醒她,“这会儿应该中场休息了,你不去——”
怕说话声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池清溪小声打断,“没关系,我等他下戏。”
“那我去给你找个凳子?”
池清溪摇头,踩着楼梯往下走了两步,直接席地而坐。
助理看看她,而后慢慢走到她身后,帮她挡着些。
池清溪扶着膝盖,望着楼梯拐角正对着自己的白墙出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为什么要躲……总之就是鬼使神差的。
其实也没看见什么,她那个视角只能看到他略微俯身的背影,其余的,都被他高大的身体遮住了。
而且……池清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膝盖,她不是连他的激.情.戏都看过了么……
吻戏而已,有什么好躲的。
然而不管她现在怎么想,事实上,她刚才就是躲了。
就是……
心里闷闷的。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池清溪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人喊醒的。
助理指了指外面,“要结束了。”
她应了一声,边起身边揉着脖子,怎么睡着了……
夜色越发浓重。
孔刘单膝跪地,大衣下摆无声无息地垂落在地。风卷过,他右手支撑着的长剑,化作点点星光散去。
如同鬼怪的生命,终至尽头。
池清溪远远地看着,摄影机推得很近,应该是在补拍特写镜头。
果然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导演起身宣布今晚的拍摄完满结束。
天台上,所有人都狠狠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工作人员开始整理器材,几位演员也都在助理的陪同下,准备离场。
孔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没动,抬头望着天台入口。
那处的光线昏暗不明,他眼中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直到那抹身影,缓缓迈步走进光亮中。
她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遮住了眉眼,剩下的半张脸也被藏在口罩下。
此刻,月色溶溶,她的身影逐渐明朗。
孔刘一瞬不瞬地注视她,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一下子脱力。
刹那间,他的肩膀被池清溪扶住。
她脑袋凑过去,轻轻地碰了下他的额头。
孔刘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情况,他在发烧,额头一定很烫……因此本能地偏头躲了一下,不想让她担心。
池清溪眉头紧锁,把他的脸扳过来,额头贴住他的。
瞬间,滚烫的热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先前她在楼梯间不小心睡着,睡得浑身发冷,连带着手也冰冷一片。
这会儿确认了他的情况,她立刻松手,不经意间却又瞥见了他冻红的耳朵。
池清溪完全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帮他捂一捂。手刚贴上去,却发现比起他的耳朵,自己掌心的温度更低。
她忙缩回手,结果反被他握住放回到脸上。
“这样舒服多了……”孔刘贴着她的手蹭了蹭,看着她笑,“退热效果不错。”
池清溪绷着脸抽回手,眼睛没看他,沉默地扶着他站起来。
等在一旁的助理见状,赶紧跑过来帮忙。
池清溪顺势松开手,退后一步,把口罩往上拉了一下。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就这么转身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脑袋再晕,孔刘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闭了闭眼睛,强忍眩晕,抬腿追上去。
刚走出一步,就被身后的助理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哥,你别急,她肯定是先回车上去了。”
孔刘没回头,几步走下楼梯,往电梯走。
“慢点慢点,”助理坠在他后面喊,“她都已经等了哥快三个小时,一定不会就这么走了……”
“你说什么?”他蓦地顿住脚步,身后的大衣下摆在空中滞了一秒,转瞬落下。
助理拍了下脑门,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池清溪出现在片场的原因,又提到她来了之后,因为怕影响拍摄,自己一个人躲在楼梯间,最后还靠着栏杆睡着了……
孔刘面无表情地听着,楼道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电梯到达楼层的时候,在开门提示音中,他听到助理最后说了一句——
“她刚来那会儿,正好撞见哥在拍吻戏……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
池清溪回到车上,探身把放在副驾驶座位的包包拎到腿上,从里面捞出一个玻璃小方盒。
抬眼间,正好看到孔刘大步从她车前走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侧的车门已经被他从外面拉开,“下车。”
她只是迟疑了一秒,手腕就被他握住拉进怀里。他圈住她腰,直接将她揽腰抱起。
池清溪就这么被他抱出了车子,他的大衣外套敞着,单薄的打底衫挡不住他过高的体温。
想到他还发着烧,她拿着玻璃盒的手紧了紧,“这车是别人的,我还要给人家开回去。”
孔刘脚步没停,“钥匙呢?”
“……在车上。”
他没再说话,稳稳地抱着她走到停车场另一边。助理站在车旁等着,看见他们过来,迅速打开车门。
上了车,她才被放下。
池清溪看他单手撑着车门,跟助理说着什么,后者点点头,抬手朝司机比了个手势,然后走了。
“那辆车他会开回公司。”孔刘弯腰进来,反手带上车门,见她看着自己,便简单说了句。
池清溪摘掉口罩帽子,舒了口气,心里想着有空一定要请助理先生吃个饭。
这都第几次麻烦他了。
司机发动汽车驶离大楼停车场,汇入如织的车流。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
她捏着那盒糖,暗自琢磨着待会儿回到酒店后,要和阿加西好好聊一聊。
怎么可以生病了都不告诉她!
他们明明每天都有联系的……想到这里,她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
忽然有只手探过来,指腹轻轻擦过她眉心。
池清溪怔了一下,转头撞进他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体温太高,孔刘只觉得指尖碰触到的都是凉意。
顺着眉心往下,脸上也是冰凉冰凉的。
“来,”他收回手拍了拍腿,示意她坐上来,“给我抱一下。”
池清溪坐着没动,她还生着气呐!
他们是恋人啊,自家阿加西生病,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从陌生人嘴里听说的……
她都要气死了!
还想抱抱?
抱个锤子……
看她冷着脸不说话,孔刘也就想起了助理说的那件事,他其实并不觉得池清溪会因为吻戏而跟他生气。
毕竟那只是工作需要。
作为演员,现实和工作一定要分清,这是职业素养问题。
但现在,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其实——”
其实什么呢,孔刘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她这样不理自己。
他不喜欢。
“之前,看到你出现在天台。”
“我很开心。”
孔刘想着哄哄她吧,却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告诉她。
“开心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靠着椅背,头发耷拉在额前,面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却始终含着笑意。
池清溪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口。
阿加西还在生病啊!
她这个时候乱发什么脾气!
池清溪再也没忍住,起身扑到他怀里。
呜呜她愿意当锤子……
孔刘拉开大衣,将她包进怀里,捂了一会儿,低头贴贴她的脸,皱眉,“怎么还是这么冰。”
“……是阿加西太烫了。”
池清溪摸他额头,“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回酒店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他说着捉住她手,碰了碰手背,感觉没那么凉了,满意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池清溪蜷了蜷指尖,他似乎很喜欢吻她的指尖。
她挑了挑眉反握住他的手,也低头在他指尖亲了一口,还是无名指指尖~
孔刘笑了一下,凑过去吻住她。
一个很安心的吻。
他的唇很烫,舌尖卷着炽热,舔.舐过她的唇舌,点燃了她。
池清溪心脏怦怦跳,心动到无以复加。
她依偎在他胸口,唇间是他,手里是他,身下是他。
如此真切地感受着,此刻吻着她的孔刘。
独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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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只要没过零点,就都是白天: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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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次
抵达酒店的时候,时间还不算太晚,至少不是深夜。因此下车的时候,他们是分开走的。
孔刘先一步回到房间,十分钟后,池清溪才下车,乘着电梯来到楼层,用他给的房卡打开房门,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房间里充盈着暖色灯光,她脱掉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然后往地毯上一坐。
孔刘看了眼坐在自己脚边的池清溪,她垂着头,长发束在脑后,纤细的后颈在灯光下泛着润泽的弧度。
“阿加西。”她身子一歪,脑袋靠在他腿上。
孔刘移开目光,拆开药盒剥了两片药放进嘴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池清溪转过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顺手将水杯推过去。
她拖长了音调,“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
孔刘沉吟了一会儿,端起水杯将药片吞下。
池清溪趴在他腿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他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简直性感至极。
他放下杯子,双手环在胸前,瞥了她一眼,“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今天可不是偷情的好日子。”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说得好像她在期待什么一样!
“还有,偷个情还分好日子坏日子?”
“那当然,”孔刘动了动腿,眼睛看着茶几上那盒药,“反正今天不行。”
池清溪脑袋换了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她陡然想起什么,松开手直起身子,“话说,发烧会传染吗?”
孔刘垂眼看她,饶有兴致的,“现在才问,未免有点晚了。”
“是啊,晚了。”
亲都亲了……慢着,池清溪眨了眨眼,“那阿加西今天传染的人有点多啊。”
这话一出,孔刘立刻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出言否认,“不是病毒性感冒,不会传染。”
池清溪哼了一声,踢掉拖鞋,挤进他怀里,“既然不会传染,那今天为什么……不行?”
不等他回答,池清溪率先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笑嘻嘻地说,“阿加西发着烧,恐怕是……有心无力。”
几乎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池清溪便已经翻身从他怀里溜了出去。可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又回过头去看他。
却见孔刘靠着沙发,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他在想之前那个吻戏问题。
听到她说出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之后,孔刘便以为她要跟他谈论那场吻戏。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当下,孔刘心里颇感欣慰。
他对自己说,你看,她完全分得清现实和工作。
然而没过多久,看着她毫无芥蒂的笑容,他脑中很快便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为什么她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
孔刘凝视着她,然后陡然发觉,比起池清溪因为目睹他和别人的吻戏而跟他闹脾气。
更让他在意的是,她的无动于衷。
池清溪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说话,便又挪了挪脚走了回去,还不忘谨慎地隔了些距离,站在茶几旁看他。
水晶灯在头顶闪耀,光落在他脸上,落在他深刻的眉眼,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他身上的黑色高领毛衣也被光镀成暖色,眼底光影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