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镜头的眼眸，盛满细碎的光，仿佛能穿透屏幕，照进你心底。
孔刘不禁恍神。
蓦然想起昨晚的初遇，她跟自己要签名时，双眼生动闪亮，活脱脱一枚小粉丝的可爱模样。
但今早的再遇，他却在心里自以为是地给她扣上了私生饭的头衔。
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跟他同一个公司的后辈新人。
孔刘心中顿觉荒唐。
片刻后——
他不敢相信似的，又低头看了眼照片。
眼熟的模样，眼熟的笑容。
就连那曾经拂过他肩膀的长发，那发尾卷曲的弧度都是该死的眼熟。
“……”
这就是所谓的，现实永远要比戏剧更加戏剧吗？
孔刘哑然。
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金高银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感觉孔刘哥比我还惊讶的样子。
李栋旭凑过来，盯着照片看了几秒，而后赞道，“真是令人心碎的美貌。”
金高银笑他，“栋旭哥这么容易心碎啊？”
“呵，”李栋旭伸出食指摇了摇，“这姑娘身后跟着的追求者肯定很多，但却只有一个人能将她带回家，这还不够心碎吗？”
“孔刘哥你说是不是……咦，哥你去哪？”
“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
他没有回头，朝身后摆摆手，逐渐走远的背影高大随性，如风微凉，又似冬阳微暖。
回到车上，孔刘拿起脱在座位上的大衣外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金代表的电话。
没等多久，那边接起电话。
“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片场吧，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金代表说着话锋一转，“啊，肯定是因为我们清溪吧？”
这就我们清溪了？
孔刘觉得世界变化太快，“所以是真的？公司签了一位新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清溪也不算是新人。”
孔刘脱掉身上的羽绒外套，单手从储物格里翻出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边，“什么意思？”
金代表坐在桌前处理文件，脑子里闪过上午他和奉俊昊导演的那场谈话，“她几个月前才杀青了一部电影，听说很快就会上映。”
“什么电影？怎么快上映了却连基本的宣传都不做？”
孔刘低头用火机点烟，浓郁的烟草味在车厢里弥散开来，他降下车窗，继续甩出一连串问句，“哥你从哪里挖到的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感觉这个人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我今天才见到她，之前都不认识怎么提？”
“……你在开玩笑吗？”
金代表哈哈一笑，“被吓到了吧，其实我自己签完合同也觉得挺神奇，不过——”
“我直觉她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么看好她？”孔刘将夹着烟的右手搭在窗外，猩红的火光在寒风中明明灭灭。
他也不抽，闻着烟味过过瘾罢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见到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孔刘：“……”
可他已经见过了啊，还把人家当私生无视了。
“她那电影哪天上映？”
或许他可以去给她贡献一下票房，之后再去道歉，没准儿就能得到原谅呢～
“下个月9号，但这部电影有点特殊。”
孔刘抖了抖烟灰，收回手挠了下额头，“哪里特殊？”
“特殊在它没有院线排片，不在电影院上映。”
他指尖一顿，很快想到另一可能，“难道是流媒体平台？”
“没错。”
说到流媒体，其实忠武路绝大多数电影人都不看好这一新兴行业。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传统院线电影对线上电影的排挤。
目前来看，经由流媒体独家播放的线上电影根本打不过院线电影。
如果池清溪以后想要在忠武路站稳脚跟，流媒体这个标签不仅不会给她带来好处，反而还会拖累她。
那么——
她是不知道这其中存在的问题，还是单纯不在乎？
孔刘垂眼，烟雾氤氲自指尖升起，遮掩了他眼中若有似无的兴味。
电话那头金代表继续道，“3号那天公司要给她办一个欢迎会，我看了下你的行程安排，那天你应该抽不出时间——”
“3号的话，确实有点麻烦，”他略一沉吟，”我晚一点到行吗，你们几点散？”
“那当然是不见不散啊～”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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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转瞬过去。
池清溪这些天并没有闲着，她通过公司拿到了一个电视剧剧本。
——这个剧本正是她此次来韩国的原因。
这又是一个特殊的剧本，它是全球最大流媒体平台Netflix，首部在韩国本土参与投资制作的原创韩剧。
四年前，网飞还只是一家提供在线DVD及蓝光租赁服务的流媒体平台。但在2012年遭到供应商版权制裁后，网飞痛定思痛，开始投入大量资金制作属于自家的原创剧集。
于是就有了2013年火遍全球的现象级剧集——《纸牌屋》。
在那之后，网飞正式以一种绝对高调的姿态进入原创内容市场。
这四年来，网飞接连制作的多部原创剧集均保持超高质量，随着口碑逐渐发酵，“网飞出品，必属精品”这句话也渐渐被广大线上观众所认同。
与此同时，由于美国本土市场的订阅用户趋近饱和，网飞开始将目光投向充满无限可能的亚洲市场。
今年一月份，网飞进军韩国。
首位合作的便是忠武路大导奉俊昊，目前由他执导的冒险类电影《玉子》正处于后期制作阶段。
至于电视剧方面，则将与擅长奇幻悬疑剧的作家宋载正合作。由于剧组前期筹备工作还未完成，此消息也就没有对外公开。
但私下里，试镜工作一直在进行当中。
通过网飞，池清溪有幸得知这部剧的题材类型，遂决定更改计划，提前来韩。
——原本她是打算等大学毕业后再来韩国。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像她原先想着抵达首尔后便去剧组试镜，结果因为在机场碰到奉俊昊导演，试镜的事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直到前几天签了Soop公司，经由公司联系宋载正作家，之后池清溪和这位著名作家见了一面。
隔天，公司派给她的助理李允彩便带着剧本来找她了。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没出门，窝在公寓里研究剧本，写写人物小传，只完成了前三集的剧本都快被她翻烂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她生日这天，刚吃过午饭，池清溪就被助理拖着走出公寓，“我可以把剧本带上吗？”
李允彩果断摇头，“放过那本可怜的剧本吧，你再翻下去它真的要散架了。”
演员助理这份工作她做了也有两三年了，但却是第一次遇到像池清溪这样看起剧本来这么——
疯魔的人。
李允彩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在拿到剧本的当天，李允彩曾旁观过池清溪阅读剧本，当她拿起剧本，她仿佛就在那瞬间变成了自己所饰演的角色。
她的眼神，举止，甚至连说话方式，都跟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这种完全沉浸式的投入，看得李允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被拒绝后，池清溪没精打采地叹气。
李允彩也跟着叹气，“今天可是你的生日，难道剧本还能比生日更重要？”
“剧本和生日，”池清溪没有丝毫犹豫，“我选剧本，所以——”
“所以你就给我去美容室吧！”
“……”
车上，池清溪懒懒地单手撑脸，面朝窗外。
李允彩见她情绪不高，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不在江南区租房子，好歹那边离公司近一点。”
“可这边离清溪川更近啊～”池清溪随口回道。
李允彩失笑，“你怎么这么喜欢清溪川？”
不仅名字叫清溪，连住的地方也要靠近清溪川。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池清溪仰头靠着椅背，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打在她脸上，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照得愈发透白。
显得有些虚幻。
让人想到一触就破的泡沫。
不对——
李允彩摇头，池清溪才不是泡沫。
她应该是夜空中尽情绽放的烟火，热烈瑰丽，盛放在无数人眼中。
看得见，却抓不住。
“那是因为什么？”李允彩出神地望着她的侧脸。
池清溪转头，忽而一笑，“因为房价。”
呃——
这个答案也很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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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侑纸∩”的营养液，也谢谢大家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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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网飞，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暗黑》，当初追剧追得废寝忘食，通宵达旦。
比码字爽多了（笑哭）
第7章 第七次
一路平稳抵达美容室。
进门后，池清溪先被带去洗了个头，这之后妆发造型一系列流程走下来，时间也来到了三个小时后。
“这些会不会太正式了？”
化妆镜前，池清溪挑眉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助理欧尼，眼神抗拒。
李允彩两只手各提着条礼服裙，“今天你是主角，正式点怎么了？”
“我又不是去走红毯，”池清溪还是拒绝，表情带点嫌弃，“而且我也不喜欢——”
她指着那两条缀满了蕾丝的公主裙，继续道，“在欧尼眼里，我是这种风格的？”
李允彩偏头端详镜中的女生，她化着全妆，肌肤细腻似白玉，像是会发光。精致的蜜桃色妆容，衬得她面若桃花，“相信我，你这张脸hold得住任何风格。”
池清溪脸一板，“但我的脸告诉我，它今天不想hold了。”
“……”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李允彩妥协，拎着礼服离开化妆间。五分钟后，她重新回到房间，身后跟着推着移动衣架的工作人员，“选吧。”
池清溪转过椅子，手指扫过挂在衣架上的礼服，最后指尖一挑，“就这件吧。”
这是一条黑色吊带裙，裙摆拼接着深灰色，带点法式复古的味道，简单又不失气质。
“这个风格——”李允彩犹豫，“跟你今晚的妆不太搭吧？”
池清溪坚持，“但它是丝绒的。”
至少要比那些纱裙保暖吧？
“你先换上试试。”
等池清溪换好裙子从隔间出来，李允彩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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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区驿三洞。
黑色保姆车在SOOP公司门前停下，池清溪裹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下车。
今天是周六，公司里没多少人，显得有些冷清。一路来到金代表办公室，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却始终没人应声。
“不在吗？”
池清溪奇怪，回头和李允彩对视一眼，随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她没作声，着重看了眼办公室两边的房间。
果然过道右边有个房间，门没有关严。
哼哼，这是要整蛊她？
池清溪想起去年生日被好友堵在教室，糊了一脸蛋糕的惨痛经历。
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伸出食指戳了下门，却并不急着进去，怕迎接自己的又是蛋糕——
一分钟后，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早死早超生。
她干脆一把推开门，同时身子迅速往旁边闪开。
下一秒，门开启的瞬间。随着一阵欢呼声乍然响起，各色缤纷彩带从门内喷涌而出。
走在她后面的李允彩：“……”
幸运躲过一劫，转眼却看见助理欧尼被喷了满脑袋彩带，池清溪很没良心地捂着肚子偷笑。
然后被李允彩抓了个正着。
“愣着干嘛，快动手啊！”
门内众人纷纷反应过来，欢叫着冲出来，举着彩喷就是一顿猛攻。
“哦莫！”
“我的妆啊啊啊啊啊——”
“手下留情呜呜——”
池清溪抱着脑袋蹲下，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金代表，代表nim！救命啊～”
金代表甩了甩空瓶的彩带喷罐，装模作样地站出来，“咳咳，好了好了，大家适可而止啊！”
明明刚才冲在最前面，玩得最起劲的人就是你自己啊！众人暗暗吐槽，但手上还是很给面子地停下了动作。
趁着这个空隙，池清溪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瞄了眼身侧，找准目标一把抢过身边那人的彩喷。
“代表nim！”
金代表听到她喊自己，下意识低头，一小簇彩带扑头盖脸糊了上来。
“！”
偷袭成功，池清溪叉腰大笑，还怂恿大家一起上，“不要怂就是干！”
说完自己率先冲过去，还踮着脚想把彩带往他头发上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