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位于南市临江的商业区,这里高耸的写字楼林立,走在交叉路口宛如行走于城市森林。
黑压压的高楼大厦几乎遮住了天光,给人一种压抑逼仄之感。
她眼前傅氏集团的大楼,则更是直入云霄,宛如吞噬的人心的玻璃怪物。
她没有勇气面对这栋大楼,更加没有勇气去回想父亲公司破产时…家里那段阴沉沉的日子。
温瓷转身路口的花园边,坐了下来,竭力地平复着心绪,指尖颤抖着,给傅司白编辑了信息:“到了。”
fsb:“上楼。”
温瓷:“不了,我就在下面等你。”
fsb:“我还有一个会,大概需要四十分钟,进楼等我。”
温瓷:“不了。”
fsb:“外面冷。”
温瓷:“不冷。”
傅司白没有再回应她,大概也感受到了她别扭的情绪。
她在傅司白面前就是别扭。
只要他还姓傅,她就没办法不别扭。
明明应该是势不两立最讨厌的人,现在却成了她的男朋友。
剔骨的寒风吹拂着,身边一个柔美的嗓音传来了:“请问您是温小姐吗?”
“昂。”温瓷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利落干练的白衬衣短发姐姐,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您是…?”
“小傅总让我来给您送一件衣服,还有一杯热可可。”
女人将手里的黑色西装披在了温瓷身上,同时将手里温热的可可递了过去:“您真的不上楼吗,室内有暖气,很舒服的。”
“不了,谢谢你。”
短发姐姐也不再勉强、点点头便离开了。
西服沾染了傅司白身上的淡淡薄荷香,凛冽又强烈,将她一整个包裹在他的世界里。
温瓷看着捧着热可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
她想对傅司白冷淡、对他坏,但她又做不到真的这么忘恩负义、没心没肺…
快要被撕裂了。
半个小时后,傅司白匆匆下了楼,只穿了件白衬衣,匀称整齐地勾勒着他挺拔的身材。
看到温瓷仍旧固执地坐在路边,傅司白胸中隐隐压着怒意,也没什么好言语:“有病是不是,让你进来不进来,在外面吹风以为老子会心疼?”
温瓷没想和他吵,嗓音哑哑的:“没有这样想。”
“那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傅司白对温瓷是真的无语,她扰得他开会的时候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么别扭,不就是不想和他好么。
“不甘愿跟我约会,直说就行,我从不勉强女人。”
“没有不想,是我主动约你的。”
“那他妈跟我闹什么?”
“没有闹。”温瓷敛了敛眸,指尖抠着衣服纽扣洞,“傅司白,好冷哦,我不想吵架。”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两人身前,傅司白终究按捺下了怒气,攥着温瓷上了车。
坐进来之后,他对她伸出手。
温瓷犹豫了几秒,终于乖乖地将自己的手搁在了他掌心,傅司白很不客气地一把扯过来,将她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呵暖了几分钟,快速搓着、给她取暖。
温瓷冰凉的手慢慢恢复了温度。
她看了他一眼,少年表情仍旧淡漠,不发一言,漆黑的眸里也是一片冷意。
但温瓷却感觉到他真的像男朋友一样在疼她,她心底一颤——
“你对每个前任都这样吗?”
傅司白脱口而出:“不然呢,你以为你有什么特别。”
“没这样以为。”温瓷闷闷摇头,“难怪分手的时候,她们都会哭哦。”
“那你呢?”
“什么?”
傅司白牵着她的手,在嘴边呵暖着,漫不经心问——
“跟我分手,你会哭吗?”
第28章 、情侣厅
“跟我分手, 你会哭吗?”
“傅司白,你问这个问题好傻。”
“我知道。”
“我怎么会哭。”
“行了我知道了。”傅司白将脑袋侧向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 不再多言。
温瓷视线下移,看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 似被封印了一般,他一直没有松开她。
二十分钟后, 俩人下车, 走进了商城的电影院。
商城里开的十足的暖气, 瞬间驱逐了深秋彻骨的寒意。
温瓷正要脱下他的西服外套, 却听傅司白冷淡道:“穿着, 没见过这么怕冷的。”
大概是体质的缘故, 温瓷自小就怕冷,不管穿再多, 到了冬天皮肤都是凉凉的,夏天就更别提了, 闺蜜们都爱来牵她的手。
温瓷的确还有些冷,没有拒绝,捻紧了衣领。
“穿了给我洗干净。”
“用学校洗衣机洗?”
“这是高定。”
“那你之前还不是用洗衣机洗。”
傅司白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额头:“这也信?”
温瓷揉了揉额头, 加快步伐追上了他:“手洗可以吗?”
“随你。”
“手洗了可以穿吗,会不会变形呀?”
“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唔…还是算了吧, 洗坏了我可赔不起。”温瓷又问, “干洗的钱, 可以问你报销吗?”
傅司白侧过脸, 眸光轻描淡写地扫了扫她:“可以。”
“那太好了!”
温瓷低头看着他的西装, 无论是面料的质感、还是精细的做工, 都昭示着它不菲的价格。这样的高定,洗一次大概要好多钱,她的确负担不起。
傅司白看着她这小气劲儿,顿了顿,忍不住道:“以后有衣服裙子都拿去干洗,但凡有票据的,可以来找男朋友报销。”
“哼!”
“哼什么哼。”
“你是菩萨吗?”
他嘴角浅浅绽了绽,懒得和她拌嘴,径直朝着扶梯走了过去。
温瓷抬头望着少年颀长高挑的身影,白衬衣勾勒着他匀称的轮廓线条,透着少见的商务气质,很有大人的模样了。
唯独那一头奶奶灰的发色和耳朵上的黑色耳钉,商务的外形…仍旧是叛逆不羁的内核。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傅司白回头:“是你太慢了。”
“又不着急赶时间。”
傅司白等着她慢吞吞地走过来,随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一股子烟草薄荷气,扑面而来,凛冽的气息顿时让温瓷紧张起来,身体都僵硬了。
他们本就是情侣,这些动作都是自然而然的。
她任由傅司白这样亲密地揽着她,和他一起上了商城四楼。
“傅司白,我听莫染说,你以后会继承家族的事业?”
“嗯。”傅司白随意道,“老爹不争气,生不出第二个,我不想也得上。”
“就再没有别人了吗?”
“当然有,虎视眈眈盯着傅氏集团的人不少。”傅司白丝毫没有防备,和盘托出道,“我要是挑不起着担子,傅氏集团就不会姓傅了。”
“我以为你不会听凭别人摆布,只会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温瓷,任何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傅司白面无表情道,“我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某些权利,就有我需要担当的责任。”
温瓷终于噤声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走进傅司白的内心世界,哪怕只是在门口很浅浅地探头往他的世界张望了一下。
那不是她平时认识的傅司白。
截然不同。
他绝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叛逆不羁、恣意妄为的傅家太子爷,那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温瓷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他一起上了五楼的电影院。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俩人在电影院门口站了会儿,傅司白看到影院门口有甜品店,随口问:“想吃吗?”
温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有些渴了:“请我?”
“嗯。”
“那吃!”
他浅笑着,使劲儿揉了揉她的脑袋,和她一起来到了甜品店,扫码点餐。
“我要牛奶草莓绵绵冰。”
“还吃冰?”
“想吃嘛,我现在不冷了。”
“吃了闹肚子自己受着。”
“才没有这么娇弱。”
傅司白给她点了牛奶草莓绵绵冰,自己点了一碗红枣芋圆,俩人坐在落地窗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是正常的谈恋爱的样子。
没有温瓷一开始想的那么糟糕。
她想起了他和上一届女友在奶茶店门口耳语的亲密模样,她说什么,傅司白侧耳倾听,表情也很柔和。
温瓷觉得自己不是特例。
傅司白心情好的时候、大概对女孩就很温柔。
但是凶起来…也是真的很凶。
上次他拧着陶艳的脖子,露出的狠戾的表情…真是把她吓坏了。
“傅司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女朋友没有跟你坦诚相待,你会立刻分手吗?”
傅司白敏感地问:“你有事瞒着我?”
“我是说…假如。”
“那要看什么事,如果和我好了还跟其他男人乱搞,那我会扭断她的脖子。”
“……”
温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细细道:“才不会呢。”
“那你问什么。”
“如果…如果是你女朋友伤害了你呢?没有第三个人,就是骗你、欺负你…你会想要拧断她的脖子吗。”
傅司白修长的指尖拎着勺子,随意地搅着碗里的芋圆冰,面无表情道:“如果她欺负我、骗我,让我死心了,那就是…彻底死心了。”
他漆黑的眸子,扫了面前的少女一眼,一字一顿道,“永不原谅。”
“哦…”
温瓷不再追问,低头吃着冰,不再说话。
傅司白抬头扫了温瓷一眼,小姑娘的唇被冰冻得越发绯红了,和她白皙的皮肤相映衬,有种特别的明艳之感。
“好吃?”傅司白笑问。
“嗯。”温瓷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家牛奶很纯的,好吃。”
“有这么纯?”
温瓷想了想,用勺子舀了一勺绵绵冰,递到傅司白嘴边:“你要尝尝吗?”
傅司白不自然地推开了她的手:“谁要你吃过的。”
“不要算了。”
温瓷继续低头品尝着绵绵冰。
她最爱吃这类甜品的,以前练舞要保持身材,所以她克制着不能吃。后来家里出事了,她是想吃也没有机会了。
傅司白看着小姑娘吃得这么认真,舀起一小勺红豆芋圆沙冰,试探性地递到她嘴边:“我的,试试?”
温瓷犹豫了几秒,想到他是她的男朋友了,于是坦然地叼住了他的勺子:“唔…你的比我的好吃。”
他心情总算彻底舒畅了,嘴角弯了弯:“那我们交换?”
“你不是不吃我吃过的吗?”
“少废话。”
傅司白已经将自己的芋圆小碗递了过去,温瓷索性也将她的绵绵冰递到他面前,傅司白低头吃了几口:“你的也还不错。”
“牛奶很纯的吧。”
“嗯。”
……
吃过了甜品,电影快要开始了,俩人走进了影厅。
温瓷反复确认了她买的票,已经好久没进电影院了,她竟然没有注意到票根上明晃晃的三个字——“情侣厅”。
情侣厅全是单独的松软的沙发座,而且这沙发座三面还非常人性化地做了遮蔽罩。
专门给情侣提供方便就是了。
温瓷硬着头皮和傅司白来到了最后排的沙发边坐了下来。
傅司白倚着沙发,发出一声轻笑。
温瓷敏感地问:“你笑什么?”
“没有。”
“我…我不是故意要买这个厅。”她笨拙地解释道,“只是时间合适而已。”
“不用解释。”
温瓷脸颊都胀红了,尴尴尬尬地坐在了他身边,和他一左一右,保持着绝对距离。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看电影,但情侣厅这氛围…真的太奇怪了!
厅里的观众也不多,电影快开始了,才有一对情侣亲密地搂抱着走进来,坐在他们前排的位置。
俩人一坐下来、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接吻了。
“……”
温瓷咽了口唾沫,尴尬得脚趾都抓地了。
她余光瞥到傅司白。
男人低头看着手机,黑眸透着光,表情淡漠。
温瓷见他没放在心上,这才稍稍安心些,也摸出手机玩了起来。
“电影票呢?”他忽然问。
温瓷将自己的电影递给他,他接过之后,和他的票根一起拍了张照片。
“拍照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