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课的那一天——甜嘤
时间:2022-08-11 06:46:27

  正思忖间,就见江燃朝她勾了勾手,懒洋洋道:“靠过来点儿。”
  “哦。”姜知宜乖乖地倾身过去,听见两边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哪有自己巴巴凑过去让别人惩罚自己的呀?!
  她的脸不由得热了热,有些紧张地看了江燃一眼,小声道:“你……慢点。”
  话音落,就听到男人一声轻笑:“放心。”
  他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姜知宜被迫仰起头,睫毛颤动得很厉害。
  温软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在江燃的手臂上,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带起一阵痒。
  耿书明在旁边不停嘱咐:“注意注意,下手太轻了可不太好哈,毕竟这是惩罚!”
  话音落时,“吧嗒”一声,他已经弹出去一指。
  姜知宜下意识闭上眼,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紧接着就落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姜知宜小声地吸了口气,终于等第十下弹完,她的眼眶里已经结了好厚一层泪膜。
  眼睛刚刚张开,那些盈在眼眶里的眼泪,就丝毫不给她面子的顺着脸颊掉下来。
  鼻头也红了,额间也是一片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其实他用的力气并不算大,只是她的耐痛力实在太差了,额头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加上,大抵是因为她对江燃实在太信任,又或者,其中同时夹杂了一些别的她说不清的原因,这会儿便有细细的委屈在她的胸腔里鼓胀、激荡。
  姜知宜鼓了鼓腮帮子,有些羞耻地擦了擦眼泪,掀着湿漉漉的睫毛去看江燃,泛红的眼眶莫名令人读出了几分嗔怪的意味。
  江燃的心脏忽而就塌陷下去一块,他垂目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宠溺。
  “让你弹回来好不好?”
  姜知宜懵懂地看着他。
  江燃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轮到我了。”
  他们之前说好,一共三十个惩罚,江燃二十个,姜知宜十个。
  刘岩在旁边抗议:“七月老师我们不好意思弹,队长你就——”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耿书明眼疾手快地捂住,他恨铁不成钢地拽着他往门外走:“我和刘岩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
  刘岩有些茫然地问:“你干什么?”
  耿书明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是猪吧!”
  “……”
  屋里,姜知宜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要是正常情况,她肯定不会这样贸然去弹他的,只是这会儿她额头实在太痛了,心里委屈挤着委屈,各种情绪膨胀着,一时间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就只想报仇。
  他给她痛了,她就一定要还回去才行。
  江燃安静地闭上眼。
  黑暗里,空气里送来姜知宜身上特有的很清淡的芒果与玫瑰花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不知是什么香水,似浓非浓,似淡非淡,气息十分特别。
  又有点像雨后的花园,大雪过后的松林,时而清冷,时而浓郁。
  她探身过去,手指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很轻很轻地捏住他的下巴。
  她的指腹很热,很软,指尖还带着一点巧克力与锡箔纸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她的身子弯下去,呼吸喷洒在他的头顶。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用力去弹他,但这会儿真的靠近了,她的目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与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手指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心里好像住进了一个会跳圆舞曲的小人。
  踢踢踏踏,踢踢踏踏,搅得她整颗心都乱起来。
  于是,最后就只是象征性地在他额间轻轻点了下,如同暴雨来临之前,悄然降落在尖尖的荷叶上的蜻蜓。
  一触即离。
  江燃蓦然睁开眼,姜知宜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两人距离好近,一个抬头,一个低目。
  窗外的雨好像已经彻底停了,但天还阴着,窗户关上了,空气里的密度不断被压缩,姜知宜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开自己的身体,又有些欲盖弥彰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子,说:“他们都不在,我们是不是可以……”
  “是不是可以耍赖,不弹了?”
  一句话要分两次才讲清,声音好软,嗓音发着颤。
  江燃懒散地掀了掀眼皮,似乎是笑了下,懒声问:“那你不是亏了?”
  姜知宜捏了捏耳垂:“那不然,你先欠着。”
  说完,又感觉好像不太对,想改口,却又不知道怎么改。
  江燃却已经点了头,他站起身,去拿自己的背包,低下眼,唇角往上勾了勾,嗓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嗯。”他说。
  “反正,也不差再欠你这一点了。”
  -
  天黑的时候,天气竟然诡异地晴了起来。
  这边远离城市,少了浮华的人间灯火,星星便显得格外的明亮与繁密。
  姜知宜坐在车厢里,透过窗户看着远方天边的夜空。
  他们将整辆车都开到了轮渡上,巨大的轮船漂浮在深夜的海面上,海浪一波一波地摇荡。
  刘岩和耿书明都不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很快就受不住躺下了。
  姜知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小声问:“我可以出去看星星吗?”
  外面人很多,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姜知宜找了片人少的地方,坐下来,粘腻的海风撩起她的头发,她有些不舒服地用皮筋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
  转头,却看见江燃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姜知宜抱着自己的膝盖,百无聊赖,索性拿出手机戴着耳机听了会儿歌。
  大概是这样的环境太具有煽动情绪的能力了,姜知宜被湿漉漉的海风一吹,莫名觉得自己整颗心好像都跟着一起潮湿了起来。
  她转过头,侧脸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忽然说:“京市没有海,天气好干,刚去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不适应,感觉嗓子每天都在冒火,一天喝八百杯水都不够。”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娓娓道来,像是在讲述很久远的往事。
  江燃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些,愣了愣,很久才低嗯一声,以示自己在听。
  姜知宜又说:“结果,只在那里呆了一年,我就习惯了。第二年的时候,生病的次数就减少了。”
  “那年年底,我回渔里过年,突然感觉不习惯了。渔里的冬天好冷啊,很潮,也没有暖气,感觉整个世界就没有温暖的地方。”
  她轻轻笑了笑:“然后我突然发现,好多我以为永远也不会习惯的东西,好像很轻易就习惯了,很多我以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感受,在时光的长河里,也会慢慢被减淡。”
  “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一直到彻底遗忘。”
  “一开始我很害怕这种感觉,我每天都在回忆,把我不想忘记的那些事情翻来覆去的品味,细细描摹,很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记不清了。”
  “但是后来我又发现,其实不记得也挺好的。”
  她好像在说天气,又好像不是。
  江燃的身子从她开口那一刻开始,就开始僵硬,好半晌都忘记动。
  肩膀呈一种很扭曲的姿势弯曲着,后脖颈已经隐隐泛起疼来。
  直到姜知宜问:“你呢,江燃,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一直还没问你,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她的语气尽量的轻盈,随意。
  江燃突然被她这种轻盈的语气刺伤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陡然卡进一根鱼骨,顽固地堵在那里,咽不下去,也拔不掉,于是话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开始疼起来。
  他无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声音在夜色里泛着哑。
  “不知道。”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里竟似含了笑,“我不知道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未曾认真活着的人生,谈不上过得好不好,不过就是在度日罢了。
  姜知宜眨了下眼,好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听懂。
  夜间的海风渐渐凉起来,甲板上的人比方才少了一些,不远处有个人在哼一首很古老的旧歌,姜知宜记得,很小的时候,她经常听徐青枝唱这首歌。
  那人唱得轻缓,温柔,好像能容纳进天地间一切的悲喜与哀愁。
  姜知宜咬了咬唇,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
  既然已经无法避开与他相处,与其别别扭扭,不如就坦荡大方地与他相处,就像每一对普通的旧朋友那样。
  可以谈论天气、新闻,也可以谈论过去、未来,与梦想。
  ——此时却蓦然又有塌陷的趋势。
  她若无其事地撇过脸,眼眶微微泛起红,想说什么,突然又听江燃说:“不过,忘记也好。”
  他仰起头,目光落在天际更古不变的星空上,片刻后,又从星空转到女孩被海风轻吻着的面庞上。
  他在浓重的夜色里与她对视,低沉的嗓音里好似压了几分哽咽。
  “姜知宜。”他说,“既然你已经忘记了,那你——”
  “可以让我再重新喜欢你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
 
 
第40章 、海水深
  夜色渐深, 海面上星与月一起在波涛里摇曳。
  昏沉的光影里,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黑沉沉的眼眸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进去。
  姜知宜张了张嘴, 耳畔喧嚷的人声好似忽地一下都远去了, 她的世界变得寂静无比。
  有一个瞬间, 她忽然想起有一年她跟同学一起去动物园玩, 在白雪覆盖的园子一角,偶然看见一只独自在雪地里起舞的鹤。
  整个世界吵闹无比,只有它那一隅是静的。
  就像此刻的她。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想说什么,不远处忽然有人呼救, 姜知宜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江燃已经起身, 阔步走过去, 走到一半,突然回头,深深看了姜知宜一眼。
  那一眼包含着无限的情绪,姜知宜心里咯噔一下, 等反应过来追去时,江燃已经跳进海里。
  旁边有人在哭,还有一些人在担忧地议论:
  “哦哟,也不知道救不救得上来。”
  “怎么会突然落水?”
  “救人的小伙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姜知宜紧紧抓住甲板上的扶栏, 海面上的浪一层推着一层涌过来,夜里的大海是一望无际的黑,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拥有着能够吞噬掉一切的能量。
  跳下去的两个身影全都被汹涌的海水盖在了下面。
  姜知宜快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了, 耳朵里好像有一千节火车从隧道里驶过去, 轰隆隆地响,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声音也发不出来。
  嗓子被堵住了,又或者短暂地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她张了张嘴,尝试了好久,才哑着嗓音唤了一声:“江燃。”
  然后又是一声:“江燃!”
  “江燃!”
  又一声,又一声。
  在车里睡觉的那两人也被叫醒了,忍着眩晕大抵想走过来,但实在站不起来,只好又倒回去。
  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七月老师好像在叫队长。
  姜知宜忍着眼泪,对着海面毫无章法地威胁:“江燃,你如果再消失一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你了。”
  她的嗓子细,最后一个字讲出来时,甚至有些破音。
  然后海面上突然有个人被推了上来,两边的人连忙伸手去接,姜知宜定定地注视着海面,眼睛半点也不敢眨。
  那个落海的人被捞了上来,江燃也在黑沉沉的水面上露出了一颗脑袋。
  头发全被浸湿了,九月的夜,温度好低,海水好凉,也不知他冷不冷。
  姜知宜眨了眨眼,眼泪忽地扑簌簌往下掉。
  这一哭,像是打开了什么情绪的开关,她捂住嘴巴,弯下腰,胸腔里各种情绪在里面冲撞,她终于彻底忍不住了。
  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两边的人都在救人,无暇顾及这边有一个在独自落泪的女孩子。
  直到救人的大英雄带了一身湿漉漉的水重新上船,也没有接两边的人递来的干毛巾,目光在人群里定向一点,然后大步走过去。
  浓烈的海水的气息侵袭了姜知宜身畔的空气,还带着一阵海水的凉。
  姜知宜低着头,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江燃半跪在她面前,这才想起回头去找毛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前身的水也擦干净了,才伸手去碰她。
  手指顺着她脸颊边的缝隙伸进去,食指和拇指卡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将她的脸抬起来。
  女孩哭得厉害,眼睛红得要命,鼻尖也是红的,嘴巴无意识地往外鼓着,很可怜的样子。
  江燃心脏那块塌陷下去的部分,又往下塌陷下去一些,整颗心软成一片。
  他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心里无声地叹了好多声气,才倾身过去,很轻柔很轻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声音很低很沉。
  “哭什么?”他低声笑。
  姜知宜嘴很硬:“没哭。”
  声音却是软的,还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江燃就说:“担心我啊?”
  大抵是想让她放心,他说这话时,刻意抬高了一点嗓音,吊儿郎当的样子。
  姜知宜眼睛瞥向旁边没说话。
  江燃又说:“海水好凉。”
  “抱抱我好不好,吱吱?”
  声音好温柔,哄骗似的。
  这人惯会这样装可怜,姜知宜抬目看了他一眼,鼻腔又涌上一阵又一阵的酸意。
  她咬了咬唇,推开他停留在她下颌上的手,起身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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