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骑猪上清华
时间:2022-08-12 06:45:25

  他慢慢转身,准备离去。
  那院门被推了推,李婶子掂着脚往里叫人,“是小媱丈夫回来了吗?”
  陆恒没立刻回答,扭头看向门里,她忽然把门合住,他懵在当场,未几咧了咧嘴,信步去开门。
  李婶子等他把门打开,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起来余晚媱这丈夫还是头次见,以前跟城里的千金小姐似的,从没出过门,余晚媱又各种护着,也惹过不少闲话,都说她这丈夫是个吃软饭的。
  如今李婶子真见着陆恒,不觉暗暗惊叹,这样好的样貌岂是这乡里男人能比得上的,这气度这仪态,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也不过如此了,怨不得余晚媱甘愿养着他。
  可叫她说,余晚媱又不是配他不上,那丫头生的多水灵,她这么多年就见了这么一个跟玉雕出来的人,早前余忠旺还疼爱,现在还病着他这个做丈夫的就给她气受。
  李婶子心直口快,数落道,“小媱生着病,你是她丈夫,怎么也得惜顾些,哪能跟她吵架,还往外跑,多不像话。”
  陆恒微抿嘴巴,抑制住要翘起的唇,很一本正经的说声是。
  李婶子探头往院里看,“你别怪婶子啰嗦,你家中原先都是她撑着,她现在总得养着身子,该是你来挑担子了,好好儿的姑娘给累成这样,真叫人看不下去。”
  陆恒从善如流的应着,“您说的是。”
  李婶子嗯了声,便想回家。
  陆恒叫住她,“她还在跟我置气,我熬了药,饭菜也做好了,她不想看到我,您能不能帮我送进去?”
  说着他自袖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被李婶子一把推回去,“这么件小事就要给钱,往后你岂不是处处要送人钱?再大的家私也经不起这么挥霍,可省着点吧。”
  她原是想说重话的,可到底只是邻居,也没必要说的伤了面子,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
  她越过陆恒进到院子,径直敲门。
  余晚媱只得开门让她进去。
  陆恒杵门边看着她,将碎银塞回荷包中,神情怡然放松,怕她抵触,他自觉退出了院子。
  李婶子倒没那么多心思,只跟她道,“你丈夫花钱大手大脚,你可得看牢了,免得败光了手头存银。”
  余晚媱棱模两可的唔一声,有些茫然。
  李婶子瞧她神态发恹,当是还在跟陆恒较劲,便劝道,“我刚说了你丈夫一顿,到底是读书人明事理,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这夫妻间过日子磕磕跘跘也正常,都让一步,才能走下去。”
  余晚媱没吱声了。
  李婶子端量她脸色,倒不见生气,像在思索,但很快见她侧过脸,换了副麻木神情。
  李婶子便知这是不情愿,又疑心起来,她丈夫长得倒是俊,怕不是在外头跟哪个女人不清不楚,才叫她这样生气,李婶子迟疑道,“他是背着你……”
  “没有,”余晚媱立刻回道。
  “那不就结了,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意,他即认了错,又愿意为你做小伏低,你何不就原谅他这一回,”李婶子说完去灶房端了药进来,看她又在发呆,把药递她手里,道,“灶房还热着饭菜,你自己起来吃吧,都是你丈夫做的,婶子也不能太劝着你,该硬还得硬,你那丈夫看着好说话,其实我瞧得出,是个主意大的人,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她浅笑着走了。
  余晚媱盘坐在床上,发着呆,碗里的药水快凉了,她一口喝下去,满嘴苦。
  陆恒在外面没等多久,就见她从屋里出来,进灶房去了,慢吞吞的盛饭然后坐下吃。
  可能饭菜不合口味,她只用了半碗饭,院里的狗呜呜叫着,显然是饿了。
  她没什么精神,拿起饭碗出来,将那剩的半碗饭倒给狗吃了,随后便再进灶房,收拾碗筷,准备洗。
  她现在明显不适合做这种杂活,陆恒终究没忍住,隔着院子道,“你去歇着。”
  她整个人顿住,倏然微微抬起秀白妩媚的脸,眼眸含波,只那么看他一眼便又低下去,确实如他所说的,放下了碗筷,拖着步子回屋去了。
  门轻轻带上,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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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这自发的成了一种默认。
  她愿意听他的。
  陆恒还没来得及高兴, 那条狗冲着他嗷呜叫了起来,他眉头一抖,瞪着狗好一会儿, 才确定这狗没吃饱饭。
  比人吃的多,她挣得那点钱估计养狗都是勉勉强强。
  陆恒转进灶房, 将剩的饭菜倒进狗盆,看狗吃的香, 有点想拧眉, 这狗笨了些, 给点吃的估计就能引走, 那王二狗要真扔肉进来,它吃了被毒死,那屋里的余晚媱得有多危险。
  得换两条认主且不随意吃别人食物的。
  他心底这般想着,目光又看向篱笆, 这篱笆不算矮了,但寻常时候, 一般人用凳子之类的垫脚,就能够上篱笆,翻进来,连李婶子这个妇人都能轻松自如的入内。
  在墙头扎一些针刺物会更能防贼。
  但做这些还得等等,得要她点头,不然就怕她心底又嫌起他来。
  这里实在简陋,他也知道乡间农户都是这么过日子, 可余晚媱终究不同,那些农户至少有亲人在身边, 相互帮衬, 日子清苦些也能熬得住, 余晚媱孑然一身,父母亲人都在京中,他常常见她意志消沉,又担惊受怕。
  像离了群的鸟。
  暂时硬挺着,日子久了,便难活生,更别提这种乡野小地,多的是流氓地痞,死一个王二狗,还能来三狗、四狗。
  他洗好碗筷,在院里逗留了会儿,正思考着等她病好,就把岁岁带来,岁岁这两个月已经会叫父亲和母亲了,就是可能不大记得她了,让她们母女多处处,也能让她生出不舍。
  虽说卑鄙了些,可也比放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强。
  陆恒这么想着,倒豁然开朗了,他在回头看那两间房,一间是余晚媱住了,另一间是空着的,想来原先是余家父子居处。
  若是……算了,他若住进来,又叫她反感,像现在这样慢慢来很好。
  他在院子里没呆多久,下晚又遣了侍卫进去做饭,药煎好后,等他们离开,天黑下来,她才从屋里出来,像只猫儿,走路都没声,手里提着灯,光映在她面上衬的面孔煞是清艳,她抬头往屋外瞅,不见人影。
  陆恒知道她在找自己,她性格有些拧,他要是真留下来,她就会躲着不愿见他,可只要他走了,她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在那些她发呆的时间里,她的思念里该是有他一份的。
  灶房的小木桌上放着灯,她坐在桌前小口吃着饭,饭菜都是新鲜做的,中午他把饭连同菜都倒给狗吃了,换作以往,她肯定会嫌浪费,可她现在都要他照顾,他还很自觉的不让她难受,做完事就走。
  午膳没用、晚膳也没用。
  余晚媱扒了口饭,胸口发闷,又仰头望了望窗外,一片黑,别说人了,就是鬼影都看不见。
  她扯了扯嘴角,迅速吃完饭,再喝好药,收好碗碟放在锅里,低头再看水缸,里头水是满的,灶下也摆着一摞摞干柴,她移过眼,舀水洗碗。
  小小的灶房内,她的身影孤单柔弱,远远望着便生出怜惜,陆恒是想进去替她做了这些事,但眼下他要进去,那就意味着她先前什么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
  只能按捺不动。
  余晚媱洗好碗,接了些热水进屋去清洗。
  小院子便彻底安静了。
  陆恒背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笑,黑夜将他脸上的愉悦遮住,他才可以这般自在的笑出来。
  这时已算入夜了,守在这儿的侍卫们暂时就地吃干粮,勉强歇息了会儿。
  那边小院冒出个影儿,偷偷摸摸张望。
  陆恒笑停了,抱着胳膊冷视着,他离院子不近,匆忙跳下树。
  那人也像王二狗一般,朝院子里扔了个东西,陆恒猜是引狗的食物,果然片刻那院里响起大狗的一声短促熬叫,那人听见声更是壮起胆往篱笆墙上爬,等他快翻墙了,屋门开了些,余晚媱捂着衣襟探头朝外,正见一个男人从墙头要跳下来。
  尖叫卡着嗓子眼里,她捂住嘴,正害怕的要寻地方躲起来,陆恒跃上墙头,手死死掐住那人的脖子将他摁在上面,让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余晚媱张着眸仰视他,他好像往她这边斜了眼,然后便将那贼拽下了篱笆带出院子。
  院外只听到惨叫求饶声。
  “兄弟!我不知道你在家!我没想碰你老婆,我就是来串门的!”
  “哎呦呦!你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真没想你老婆,我是来找你的!”
  只可惜被打的更狠,之后陆恒便叫几个侍卫过来,把他拖走离远了处理掉。
  余晚媱趿着鞋出来,提着胆子走到门边,正见她养的那条狗吃了有毒的食物,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她骇然的站着,半晌蹲到地上看那条狗,手才摸到它的头,它突然就不动了。
  这条狗她养了有两个月,刚买来时很认生,见着她就叫唤,后来被她养熟了,天天围着她摇尾巴,很黏人,还会帮她凶坏人。
  就这么被毒死了。
  陆恒跳墙进来,就见她红着眼睛蹲在狗跟前,沉默了些许,他道,“我来迟了。”
  余晚媱从地上起身,垂着头和他面对面,未几扭身回屋,屋门没关。
  陆恒犹豫了会儿,还是没立刻进去,这狗按理死了应该扔出去,但她养出感情,还是埋了好,陆恒招来几个侍卫,把狗带走照着人的规矩挖坟掩埋,顺道给它立了块木牌,然后便遣了侍卫去镇上集市照着他的指示去买犬。
  他则在院里踌躇了片刻,慢慢踱到门口,跨一步进屋,即见她侧坐在床边,约莫是洗漱过,一身水汽,散着发比白日还温婉,其实她瘦了不少。
  两人一坐一站,陆恒先说话,“那狗已经埋了,离这里不远,你想看明儿我带你去。”
  余晚媱迟钝的点一下头,旋即又摇头,没说话。
  陆恒薄唇抿直,一时也无话了。
  余晚媱微偏脸,抬着下巴望他,接触到他目光,朱唇动了动,又别过去脸。
  陆恒的手紧了又松,想上前又止住,退出门又不甘心,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今晚我不能走。”
  余晚媱的睫毛颤了颤,下来床,绕到柜子旁,从里边抱出两床被褥,陆恒伸手接住,她垂着眼说出他们别后相遇的第一句话,“你去旁边那间屋。”
  陆恒想笑愣是忍住,自觉的转出门去隔壁屋铺床睡下了。
  余晚媱平躺下来,神情发怔,他赖在这里不走,她应该撵他,可她把他留下了。
  她已不是顾窈,陆恒的夫人也没了,她不想欠任何人。
  她却还是放任他在这里。
  她一下闭紧眼,昏昏然入梦。
  这一宿再无事发生,次日她醒来,身子算好的差不多,穿好衣衫出门时,边上的屋门开着,陆恒在墙头倒戳铁钉,已经围了一整个篱笆院子,要再有人敢爬墙,估摸得戳成刺猬。
  他低头看她,正要说话,她旋身避让回屋。
  陆恒怔忡,她刚起来面上还有惺忪,可能清醒了,又钻回屋,他从墙头跳地上,打了井水洗手,余光观察着她的屋子,她的窗户封死了,屋里没光,她捏着梳子背贴着门梳头发,她的头发一直很长,柔顺乌黑,随着梳动拂过那截细细腰肢,她很熟练的挽了个髻用木簪固住,只露出雪白后颈,内敛而纤秀。
  陆恒在她转身时收回视线,咽了咽喉结,心想着一定要将她的小窗修好,断不能任她天天倚门梳发。
  余晚媱绕进灶房,他也跟进灶房。
  余晚媱没有看他,先打了水去清洗,回来时就见他坐在灶前生火,仿佛这地方归他管。
  她仍像个哑巴,淘好米倒进锅里,开始煮粥。
  两人谁都没吱声,却默契的做着该做的事。
  粥熬好后,余晚媱惦记着她的纱线,去屋里将剩余纱线拖出来,陆恒盛好粥放桌上,出来帮她将纱线提到院子里,他的手掌宽阔,不免触到她的手背,她猝地松手,望过他又低头进灶房喝粥。
  陆恒没一会也进来,桌子边以前只放了一条板凳,现在却多了条板凳,他忍着欣喜,很安分的坐下来吃粥。
  早膳就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吃完了。
  东边的天已有红光,过不久就要出太阳了,余晚媱急着去水边浣纱,早前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会带着她的狗,因为水边太荒了,有狗她才敢大点胆子过去。
  现下狗没了,陆恒自发帮她拎着一篮子纱线,其实很别扭,可又挑不出错,只能和他一前一后出门,刚带上院门,正好碰到李婶子出来。
  李婶子打量他们两个,真真是一对绝妙璧人,她不禁笑道,“这才对,哪家不是夫妻俩搭配着来做活的。”
  陆恒冲她笑笑,眸光垂视身侧女人,她白着脸没动静,他便收敛了些,没再表露欢欣。
  待李婶子一走,两人到湖边,陆恒给她递纱线,看她熟练的洗涤,她这会儿不想他第一次见到那样胆怯张望,有他在身边,即便是绕不开倔,她还是安心的。
  陆恒顿了顿,凝视着她的侧脸道,“你想岁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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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河水清澈, 纱飘浮在水面上丝丝缕缕的顺着水流游动,像一条条小蛇,在天幕的红辉映照下, 无端生出诡异。
  陆恒说完这话,长久没得到她的回答, 她在滞愣,手里的纱趁她没留意溜走了几根, 她很快回过神, 将纱漂洗干净放入篮子里。
  她沉默的仿佛再不会跟人说话, 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手中事。
  “她很想你, 整日母亲母亲的叫着,她已经会走路了,”陆恒轻道。
  余晚媱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他是站着的, 她微低脸,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她的眼睫上挂着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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