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死了,他可能不会想把她的这枚戒指还给她。
但留着它要做什么呢?
他最近总是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幻想一些没有意义的情景。
“郁黎。”
郁黎抬起头。
温珑从检查室里面出来,来到他面前。
郁黎这才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回过神来。
他牵起身前人的手,帮她将戒指戴上,之后就没再松开。
温珑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着的手,没说什么。
“结果下午才能出来呢,要回去吗?”她问道。
“从医院回去再过来,一来回还得吹风。”
“……”
就那么一点小风,哪有这么严重。
但温珑还是点头应下了。
要等的时间有点长,郁黎借口说去买饭,让她在原地歇着。
温珑等了快一个小时,觉得他出去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点。
温珑:系统先生,反派是不是去找医生了?
【……我看看。】
【半个小时前,他的确在你的主治医生那里。】
温珑了然。
她接着问了一句:反派问什么了?
【他问你还能活多久。】
系统沉默几秒,再一次出声:【这是迫不及待了?】
温珑没有说话,因为她瞥见了已经走过来的郁黎。
“怎么去了这么久。”
郁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这家店排队的人多,据说味道很好。”
他没撒谎,他去的那家店人确实多。
只不过也不到要排一个小时的地步。
‘目前看来,只能说没有再恶化的迹象。但是病情好转,恐怕……’
他面色如常地吃着手里还很温热的饭,回忆起刚刚温珑的主治医生说的话。
‘如果病情不再恶化,还能再撑一年左右。’
他应该,很快就要变回一个人了。
郁黎想着,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食物。
——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好吃,有点名不副实。
作者有话说:
看大家好像都很期待BE?
但是我之前在评论里回过,只要没在作话里提就默认是he。
应该有挺多吃不了虐的小可爱因为那个评论追了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还是HE哇,orz
而且,没有老婆以后,郁黎天天就只能拿着两个戒指套圈圈了……
我不忍心QAQ
这个世界应该剩两章就完结了,想看虐的小可爱追到下一章就可以不用往后看啦~
第43章 第二个世界17
又是一年。
郁黎毕业之后一直留在郁家的公司里, 而温珑却一直没能顺利毕业。
不出意外的话,她一直到这具身体的寿命结束,都没法拿到那张毕业证了。
喀哒。
温珑坐在沙发上, 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清人之后惊讶地道:“这才五点, 你就回来了。”
反派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回来的很早,也不知道郁父母是怎么同意他早早回来的。
“本来能回来更早的。”郁黎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我效率高。”
这话温珑是信的。
郁黎学习能力很强, 做起事情就跟机器一样, 毫不出错。
他在很多方面的天赋不输于上个世界的闫黎, 加上出身本就站在顶点, 原本应该是能往高处走很远的。
可惜郁黎并没有什么事业心。
温珑费力地撑着沙发边沿, 想要站起来。
郁黎见状, 立刻上前扶她。
他扫视了一圈,皱眉问道:“你的拐杖呢?”
“……”
温珑心虚地抿了抿唇, 没说话。
她好好的一个人,才二十来岁, 拄什么拐杖!
就是她当恶魔,也才几百年,刚刚度过亚成年期。
“你坐着, 想要什么我去拿。”
“……该喝药了。”温珑望着他。
“我去取。”郁黎扶着她重新坐到沙发上。
温珑点点头。
郁黎进卧室取药的时候,她又开始咳嗽了。
最近她咳血的频率高的吓人。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显感觉到喉腔的热意,她立刻伸手去够桌上的纸巾。
起码不能把沙发弄脏了。
但温珑手还没够到, 郁黎就已经从卧室出来了。
他立刻大步过去, 帮她抽了几张纸, 然后伸手拢住她, 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两个人脸上都没有露出惊慌之色, 显然是对此习以为常。
他看着怀里轻轻战栗的人, 神色不明。
温珑稍微缓过来后,便把染着血的纸巾扔进纸篓。
刚刚平复一些,她又觉得不太对劲,想要重新伸手捂住嘴唇。
但咳意先她一步来临。
下一秒,她的血溅在了郁黎身上。
他的白色衬衣瞬间就被血染红。
弄脏的面积很大,估计是很难洗干净了。
温珑愣了下,然后说了声“抱歉”。
她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而且这次比从前都要厉害。
温珑算是很能忍痛的,这一次却也是疼的直皱眉头。
身体也在同时启动某种应急止痛的机制,温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犯晕。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还在问系统是不是快到原主的死亡节点了。
【原本的剧情线里,原主死亡的时间似乎就是这一个月了。】
【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系统想了想,又问:【下个世界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
【虽然可选项不太多,但是我会尽量帮你找一具匹配的。】
它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得到回应。
检查了一下温珑的身体状况,才发现她已经昏过去了。
【……辛苦了。】
明知道她听不见,系统还是多说了一句。
*
温珑再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病床上躺着了。
【你昏过去了,反派叫了救护车。】
她轻轻偏过头,果然看见了守在床边垂着眉眼的男人。
“郁……”
刚刚吐出一个字,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的厉害,几乎说不出话。
【你睡了两天了,水也喂不进去。】
温珑那一个字的声音很小,但郁黎听见了。
他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先是怔然,随后像是忽然间缓过神。
“我去找医生…… ”
温珑便重新闭上眼睛。
虽然有打点滴,但是两天没有进食,她头还是有些晕。
她的主治医生被叫过来,做完一系列检查以后,又把郁黎重新叫了出去。
应该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郁黎再进来时,只是喂了她一点水,对刚刚医生所说的话闭口不提。
温珑也没有去问。
下午的时候,林英也来了,同样是笑着问她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
却没有提过让她出院的事。
温珑住院的日子,郁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郁家公司的事情被他彻底抛下。
没多久以后,郁黎的父母过来看她。
他们本就对温珑这个儿媳没什么感情,来了也不过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实话说,在这种时候,温珑不太想听那些套话。
她已经足够疲惫了,并不想再抽精力应付那些虚假的客套话。
好在,郁黎一一帮她应付过去了。
两人临走前,问郁黎什么时候重新回郁家公司。
温珑这才知道,他在不久前就已经辞职去了别的公司。
也难怪他最近每天下班那么早。
郁父郁母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们多年培养他的心血白白耗费了。
温珑能看见郁黎脸上的表情,有点冷漠,但更多的是不在意。
他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出去,再回来时,脸上的冷意已经消失了。
他用那种跟平常别无二致的温和语气问她,要不要喝水。
反差有点大。
温珑看着他怔了一会,才迟缓地点头。
……
温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随着一天天过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名为生命力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流失。
终于,她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很困难。
她睁不开眼,只能听见一点声音。
温珑让系统用了点手段,将她的意识保持在清醒的状态。
上次猝不及防失去意识的感觉不太好,她不喜欢,很没安全感。
意识一直在,她便也知道郁黎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
几年的时间,温珑完全确定了:神似乎又一次爱上了她。
她把这一切归咎于巧合。
病床前,林英看着一脸木然的郁黎,忍不住劝道:“你回去歇一天吧,我看着珑珑就好。”
“不用。”郁黎抬了下眼,又很快垂下。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脸上。
他知道,她快死了。
林英叹了口气。
“你想多留在这里看看她,我也想。珑珑是我女儿,我想跟她说说话。”
“……”
“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郁黎这才起身。
他的确应该把时间分一点给她的妈妈,尽管他并不愿意。
郁黎是打车回去的,因为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连着半个月睡眠不足,他连走路都是虚浮的。
回去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家里有点落灰,因为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没回来过,就更没有打扫了。
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
郁黎这么想着,却并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很累,累到什么也不想做。
最后,他也只是草草地洗漱完便躺到床上。
明明很累,床也一如既往地软,可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郁黎伸出手,往旁边的位置探过去。
一片冰凉。
他侧着身,盯着身侧的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发呆。
他的手也是空空荡荡的。
这一晚,郁黎没能睡着。
*
连着好几天温珑也没能醒过来。
医生说她应该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但郁黎还是怕她无聊,白天的时候会在她边上跟她说话。
她醒不来,就没有办法吃饭喝水。
尽管打着点滴,但是温珑还是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到今天,连呼吸都快听不见了。
她的主治医生没有回家,晚上一直呆在值班室。
郁黎便知道,她撑不过今晚了。
病房内的灯关着,有一点微弱的月光透过床洒了进来,轻轻笼住温珑的面庞。
郁黎觉得,她在今晚的月色下格外好看。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动作很小心地卧在她的身侧,伸手在她的腰际虚拢着。
病床很小,他又不敢压到她,因而大半个身子都在床沿上悬空着。
他能嗅见她身上的一点味道,皂角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没有在家里的时候好闻,但他却很舍不得。
“珑珑……”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却又戛然而止。
她应该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
郁黎忽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深深的恐惧感凝成一团,将他的整颗心脏都紧紧裹在其中。
这应该,就是他最后一次抱着她睡觉了。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感觉什么东西滴在了温珑的颈窝处。
郁黎茫然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湿热。
人的情绪很是古怪,它可以容许情绪压抑很久,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点忽然崩塌。
当流出第一颗眼泪以后,剩下的情绪就会全部倾泻而出。
当全部发泄完后,就会感到异常痛快。
可是郁黎哭了一会儿,却没感觉到痛快。
他的眼泪流的越多,就越是觉得窒息。
他想起了很多事。
但最清晰的一件,还是五年前,他开车略过在学校门口等车的温珑,对那道被雨水淋湿的身影视而不见。
他忽然觉得自己格外可憎。
眼泪在这一刻止住了些。
那股子窒息的恐惧感在这一刻有几分化为恨意。
他好像做了很多不该被原谅的事。
尽管那些事情很小,小到他怀里的人从未察觉过。
郁黎小心翼翼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颈窝。
“对不起……”
他缓缓开口,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一讲给怀里的人听。
他想要让她知道,他只是个虚伪的自私鬼,跟她心目中的那个自己完全不同。
可温珑已经听不见了。
郁黎讲了很久,因为他做过的那些细碎的错事多到数不过来。
许久之后,他停下了。
她要走了,他似乎不应该一直吵着她。
但停下来以后,他的眼睛却又红了。
好像嘴巴和眼睛是两个连通的出口,嘴停下了,眼泪就要开始流。
“是不是……”
“是不是如果那天我没有装作视而不见,你没有淋雨、没有生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