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瞬间就落了回去。
幸好,是个漂亮的鬼,不像书里说的那般丑的吓人。
“什么李家的姑娘,我是……我是种花的姑娘。”她头很晕,却仍要跟这地府上来的鬼好好论道论道。
房嘉言看她眼里迷茫,只好先将她扶稳了站好。可倚在他臂上的姑娘一动不动,刚一站直,立刻又歪了下去,身上还带着酒的味道。
这样子,只能是喝醉了。
他无奈,只好半扶着她。“种花的姑娘?那你种的花儿在哪儿?”
璨如一听来劲了,看来这地府的鬼也不全是没见识的。她抬起头,下巴向那株垂丝海棠轻扬,“喏,在那儿呢,漂亮吧。”她好像在寻求夸赞,一双灿若辰星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房嘉言只是出来散散酒气,谁知还能遇见这么个醉醺醺的姑娘,正头疼着,却在这女孩儿抬头那一瞬间,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说呢
她真的很漂亮
姑娘倏地抬头,他心中也仿佛开了一朵垂丝海棠,就如眼下这株开在夜间的花,是那种不谙世事的,纯净空灵的美。
“你……是李家哪位姑娘?”他臂上倚着的女孩儿,有一双比林间小鹿还要清灵的眼睛。
“我说了,我不是李家的姑娘,你怎么还问呢。”璨如没有等到他的夸赞,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这鬼忒聒噪,问了一遍还问。
她双手撑着他的臂膀站稳了,又倾身到他面前去,想看清这么聒噪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璨如仰着头,脚尖踮起,一点一点靠近他的脸。从领口露出的健康的皮肤,到突出的喉结,再到匀称的唇线……
她呼吸微的一滞
两人越靠越近,房嘉言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又隐隐有预感,他也不知晓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这双含着浩瀚星空的眼睛望向自己,房嘉言便僵住了,只能任她施为。
是隐隐的期待
还是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身体里叫嚣着。
他一概不知
眼看着那雪白如凝脂的指尖,就要抚上他的脸,却在离他只有半指的距离处停住了。
“咦,你怎么会呼吸啊,话本子上说,鬼都没有呼吸的。”璨如看清了,这鬼确实很好看,却非常诡异。
比如为什么他会呼吸
比如他有心跳
还跳的那么快,简直把她这个活生生的人都比下去了。
连个鬼的心跳都比她快,自己做人果然很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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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作者真的很喜欢男二
作者:璨如小宝贝你醒醒,好好想想为什么嘉言的心跳会这么快……
我女鹅也是一根筋
哦,其实作者好像也是一根筋的人。(哈哈哈)
第43章 银蝉
被这么一打断,房嘉言好歹清醒了过来。
“你醉了,我……我送你回去吧。”他又把璨如扶直了,轻声问她。
房嘉言很想抽自己两巴掌,刚刚为什么就昏了头,竟生了如此……无礼的念头。
年少慕艾,他也有过,可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从未如今天这般冲动。
即便再三告诫自己,不可无礼,可他依然在那双清亮的眸子望过来时,微微失神。
璨如老实地扶着他的手臂,却还是晃晃悠悠地站不稳,伸手去推他,“我不回去,我有点难过。”
说完,好像又觉得不对,补充道:“就一点点,一点点难过。”她伸出手,嫩白的食指竖起,又用拇指对上指尖,好像在告诉他那一点点是多少。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姑娘的脸微微红,她觉得好热,自己快要冒烟了。
“你愿意告诉我,为什么难过吗。”刚刚说的要送她回去,转眼就改了口,想与她说会儿话。而且他感觉,这个姑娘今晚应该是很不开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过来,喝醉了也不吵不闹,面对一朵在夜间盛放的垂丝海棠,还会低声问它难不难过。
傻瓜,有脾气的花儿,就算是无人欣赏,也是孤傲地绽放在枝头的。
房嘉言轻轻托住璨如的后脑,以防她一个后仰就摔了下去。
璨如不想跟这鬼继续扯了,话恁地多,吵得她头疼。“我好困啊,我想睡觉。”她上身一歪,头直接磕在了他胸口上,疼不疼不知道,反正房嘉言只感受到了心口那不合正常频率的跳动。
“你叫什么,告诉我我就送你回去睡,嗯?”他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好似诱哄般说道。
璨如正迷迷糊糊的,听不清他说什么,也不想听,正好这只不晓得哪里飘过来的鬼,身上冰冰凉凉的,恰好可以借给她靠一靠。
温热的呼吸打在胸口,姑娘不再乱动,正在他以为这姑娘睡过去时,却冷不防地听见她靠着自己抽抽噎噎的。
“我的银蝉呢?”
“我的银蝉没有了,去哪儿了。”
她红着眼翻找着自己袖子里塞的饰物,半天却只摸到一只,另一只不知道丢哪儿了。
“什么银蝉?”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问道。
“哎呀,银蝉你都不知道,就是这个。”她璨如摊开手给他瞧,一只精巧逼真的银蝉发簪被她托在手里。“这是一对儿的,另一只不见了。”她依然抽抽搭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姑娘越哭越伤心,他眼泪都擦不及,湿了半边袖子。他无法,只好温声哄到:“你别哭,我去给你找,马上给你找。”
房嘉言把她扶到一边的石阶上坐着,“你乖些,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
璨如听见他要给自己找,眼泪立马就止住了。“那你快点回来,要快一点。”她眼眶里还蓄着泪,殷殷地看着他。
房嘉言突然喉头一紧,嗯了一声,便沿着她刚刚走来的那条路寻了过去。
今日李府夜宴,这姑娘从哪里过来的一猜便知。他沿路寻过去,走的很快,要不是为了找那小巧的东西,差不多都要小跑了起来。
夜间清爽的风打在自己身上,他摇头轻笑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能为了一个姑娘的发饰,摸黑在路上盘寻着。
那小东西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发光,他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它。
正好是另外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捡起它的那一刻,一股欣喜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不亚于发榜那日,喜官前来报喜时的心潮涌动。
少年步履加快,想快些见到那个姑娘。一路上他脑海里总回放着她叫自己快些回来的场景,眼眸微红,活像自己欺负了她。
他想着,回去定要问出她的名字,才不教自己空忙碌奔波一场。
……
今夜的月光很亮,刚刚又悄悄送过来一阵清凉的风,璨如身上闷热的感觉渐渐散去。只是出来的久了,她又忘了添件衣裳,微凉的风吹过,她突然打了个冷颤,一个人抱膝坐在石阶上。
那鬼怎么还不回来?
她好冷
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
他应该随时都能找到她的吧,话本子上都说,鬼能寻着熟悉的呼吸找过来,那只漂亮的鬼应该也可以的吧。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最后实在是撑不住,把脸埋进双膝的缝隙处,打起了瞌睡来。
而静谧的园子里,突然稀稀拉拉多了好几盏灯,六七个丫鬟婆子提着灯笼四处盘看着,前面的是一道修长的身影。
絮儿沿着甬道走过去,手上的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她万分后悔自己这么就放任夫人一个人走了。
她极力寻着璨如有可能走的方向,终于,她在一丛花圃里听见了一点微弱的响动。
絮儿松了口气。果然,自家主子坐这儿睡着了。
“郎君,夫人在这儿。”
李宗仪双唇紧抿,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确是一阵骇浪刚刚平息下去。
房氏使了人告诉他,璨如喝多了先回去了。正好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便打算去接这姑娘一道走,最后却等来絮儿焦急地告诉他,她走丢了。
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醉成这样还有胆儿一个人走到这里来。
他蹲下身子,帮她把压住的头发松开,“着了凉,明日又该你难受了。”
璨如睡得正香,还顺带做了个梦。梦里,那只漂亮的鬼带她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垂丝海棠,随风摇曳,姿态优雅。
可是画面一转,那只鬼清隽的面容突然变得巨丑,前一秒还温柔和善地带着她满花海跑,后一秒便张着血盆大口,龇牙咧嘴地要吞了她。
璨如就是这样惊醒的。
惊醒的那一刻,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双脚很快就离了地面,她瞬间叫出了声,双臂赶紧勾在了面前之人的脖颈上。
“莫动,别摔了。”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声音
璨如楞楞地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满是关切的眸子。“郎君,您怎么在这儿。”
她定是还在梦里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能在家走丢的,就数你了吧。”他抱着怀里的姑娘,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璨如放在他脖颈的手,缓缓松开,平放在腹部。清亮的眸子半阖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她想。
“您是专程来寻我的吗?”
七八个丫鬟婆子,都提着灯笼,满园子地盘挲,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她想要再问一遍,亲口向他确认。
李宗仪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是啊,我来看看你丢哪儿去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她眼里读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好像她要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怀里的小人儿嗯了一声
璨如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却并没有多高兴。她在风里待了许久,虽然依旧迷迷糊糊的,却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
没有喜欢,那关心也是好的吧,她自我安慰地想。
……
姑娘家的饰物,都做的精巧细致。那只小小的银蟾,被青年紧紧地握在手中,翅上的尖端硌着他的掌心,略微有刺痛感的却是胸口的位置。
石阶上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房嘉言看着空无一人的园子,心里空荡荡的。
他还不知晓那位姑娘的名字。
……
翌日
璨如醒来,脑子一直嗡嗡的,始终想不起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人,您那对儿簪子怎么少了一只。”絮儿将她放在袖子里的珠钗都一一规整好,才发现少了一个。
今日老太太做寿,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的很。璨如作为孙媳妇,上有两位太太,下有柳氏,怎么都轮不到她理事儿,所以便多睡了一会儿。此刻她正呆坐在榻上,双手托着下巴,使劲儿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簪子?
她好像只看见一朵海棠花
还是在夜间开放的
然后……
碰见了一只鬼
电光火石间,她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瞳孔微的一滞,随即一溜身钻回了被子里,用力裹住头,脸上晕红一片。-
也不知道她回想起来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她的幻想。怎么可能有那么热心,那么好看,还那么有礼的鬼,她还不知死活地去扒拉人家,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昨晚她一定在做梦
“絮儿,别找了,许是昨日我乱跑,丢在哪儿了也说不定。”她决定不再想,先起身梳妆。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办宴的好日子。连廊上,丫鬟婆子都井然有序地引着各家夫人太太前往后院,李行台则招呼着几位亲戚同僚,一道饮酒闲谈。而园子那边,几个青年人也聚在一块儿,聊着这段时日来遇见的趣事儿。
“崟岌,你还没有见过宗仪吧。”
他们几兄弟许久未见过面了,而昨夜他们几人又恰巧去了畅春园,前去拜访那位大人,耽搁了许久,等后半晌回来时,李宗仪已经离开了,所以并未见着。
“嗯”端坐之人淡淡回了一声,显然对自己那位嫡亲的弟弟并不感兴趣。他们两人一个养在父亲身边,一个养在祖母身边,性子才华都是天差地别,从没有可比之处。换而言之,李崟岌有自己的傲气,他并不愿意跟一个自甘堕落的弟弟走得太近,哪怕两人血脉相连。
房嘉言坐在另一侧,目光注视着湖心,面上认真听着,心思却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嘉言?”
“嘉言?“
李澜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
“我们说你呢,昨晚你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去哪儿了?”两人是表兄弟,李澜与他相处自然随性些,想问便问了。
房嘉言正走神,闻言突然眉心一跳,避开李澜的目光。“无事,我昨夜有些醉了,便先去歇息了。”
他怎么能说自己出去散了散酒气,连带着可能跟阿澜的哪个妹妹偶遇了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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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没想好,嘉言和璨璨再次见面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捂脸)
容我想想……
男主(冷漠):我就看着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男二:呵
嘉言:李家这个妹妹我怎么从未见过?
第44章 再遇
几人在亭中闲聊了一番,老太太那边使人来唤次孙,李崟岌只好先行离开。
李澜看着弟弟走得不情不愿的样子,凑过身去戏谑道:“祖母定是在催崟岌的婚事了,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多头疼。”
李家几位公子的婚事都定的早,他娶柳氏也是祖母做的主,就连年纪小些的李宗仪,也已经成亲两年了。唯有李崟岌,不知是怎么,异常抗拒婚事,左推右推,引得他母亲高氏都怀疑起自己儿子的取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