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舒欢是没什么可紧张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上高中了。
秦守明这难得的没有直接去公司，提议亲自送她们去学校。
“今天不用开早会吗？”沈婉素问。
“没事，已经跟小时说过了，舒欢第一天去新学校，我过去跟班主任打个招呼。”
“那好。”
沈婉素很是感动，毕竟往后都是一家人，朝夕相处，如果秦守明能待舒欢像自己闺女一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舒欢默默地背着书包坐进车里，后座。
快到一中的时候，秦守明车速减慢，路过仅隔一条街的明德中学，学校大门口停满豪车，下来的都是富家子弟，就是连校服也是贵气十足，妥妥的韩剧男女主风格。
舒欢想，年轻时候的原主和这里到底是格格不入的。
秦守明看她出神，以为她在羡慕，说：“你也可以成为这里的一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婉素也转头看她：“欢欢想来这里？”
舒欢摇摇头。
“这里不适合我。”
躲都来不及。
来到一中以后，画风一下子就纯朴多了，刚下早操，同学三三两两地涌过来，肥大不合身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了，有些新潮大胆的学生还在校服背后画着“海贼王”的漫画形象，或者有些干脆不穿校服，穿着自己简单的黑白T恤。
是她熟悉的高中风格了。
沈婉素和亲守明正在里面和班主任讲话，舒欢独自坐在办公室外不远处的石凳上，背后蝉鸣聒噪，前方的篮球场一群男孩子还在挥汗如雨，台阶上坐着用功的女同学在背英语单词……
恍惚中，舒欢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早上起得太早了，舒欢有些发困地揉了揉眼睛，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玩。
黑色圆头小皮鞋，锃亮锃亮的，她却一点都不心疼，稍稍一用力，光滑圆润的小石头就顺势滚了出去。
一路平坦，顺通无阻，滚啊，滚啊，滚到一个人的脚边，堪堪停住。
舒欢目光顺着往上看去。
哎哟呵！
大长腿，笔直修长，劲瘦有力。
再往上，细腰窄臀，身姿俊逸。
不错不错，身材满分！
再看脸，光洁白皙的脸庞，利落的短发，鼻骨挺直，薄唇莹润，下巴至脖颈线条流畅。
完美侧颜杀！
是她喜欢的款！
这颜值，男团C位出道妥妥的！
早晨的阳光穿层层茂密的树叶，稀碎的光斑在他身上晃动，舒欢觉得有些眩晕。
是这里的学生？
看着不像，少了一分稚气。
难道是这里的老师？
也不像，缺了一点世故。
“舒欢，快过来！”沈婉素在叫她。
“来了！”
舒欢觉得有些可惜，帅哥没欣赏够，嘴里应着，眼睛却没移开。
就在这时，男生像是察觉了什么，突然转头过来。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是幽深的黑色，明明是在烈日炎炎的九月里，倒像是腊月寒冬里的日光，凉薄冰冷，清清淡淡，看清她之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甚至还带着一丝的质疑和不悦。
帅哥还挺小气的。
只是多看了几眼，又没占什么便宜，竟然生气了……
舒欢若无其事站起来，拍拍裙摆，转身走了。
又不由地反思，难道自己刚才目光太露骨了？
不会吧……
也说不准，她现在是青春无辜的身体，装着空虚饥渴的灵魂。
第4章 新同学好凶
他听见有人叫她“舒欢”。
舒欢，舒欢……
刻骨铭心的名字。
恨之入骨的女人。
陆也还站在原地，嘴紧紧抿，眼睛晦暗不明，盯着刚刚那个女生离开的背影。
松软的黑发刚刚过肩，蓝色长裙裹着单薄的身体，黑色小皮鞋，短棉袜，此时的她，看着只是个单纯又柔弱的小女生。
现在的她是这个样子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明德吗？
陆也双手握拳，指节发白。
“陆也，看什么呢！”身后响起脚步声，季升何大手拍一把拍在他肩膀上，“是不是看上我们这的哪个小姑娘了？”
陆也回神，恢复爽朗的样子，笑道：“你是他们的老师，我哪敢动什么歪心思？”
季升何眉毛一挑，露出苦瓜脸：“什么老师，实习期都还没结束！这帮学生忒费劲，早读课都要盯着！老子都不想干了！”
季升何是他大学的师哥，他去学校晚，本班的寝室刚好分完，多出来他一个，宿舍阿姨便把他塞进大四的寝室，于是跟季升何混了一年，关系处得不错。
季升何：“想把你那个什么弟弟转到这里来啊？旁边好好的明德中学不去，偏偏来我这里，怎么想的？”
陆也说：“这不有师哥你在这嘛，可以多照应些。”
季升何瞥他，带着疑惑：“哎哟，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转性了，生了回病倒更换了个人一样，以前只要一提到你这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那女的，你都恨不得生吞活剥！如今倒好，关心起他来了。”
是啊！之前自己冲动易怒，别人只要稍稍一刺激，随便挖个坑，他都闭着眼睛就往下跳，那一对母子只要装装可怜，扮扮乖巧就能得到的父亲的欢心，轻轻巧巧地就让自己扫地出门，连心爱的人也守不住。
如今，上天既然给他一切重来的机会，他怎么能让历史重演？
陆也笑笑：“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我不懂事，既然已成定局，再闹也是让我爸难堪。”
“你能这么想也好。”
“那以后就劳烦师哥多多费心了。
季升何推了推眼镜：“你还跟我客气，放心吧！”
陆也笑道：“改天请你吃饭。”
“行啊！”
******
舒欢看着怀里一摞新课本和习题册，语数英，数理化，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一时憋屈的说不出话来。
理科，她的噩梦！
刚开始没感觉，眼下崭新崭新的课本摆在面前，当年被物理和化学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虽然那个时候她成绩不差，在学渣眼里勉强还能算个小学霸，但是这一切都是靠她死读书得来的，考上大学是她当时全部的希望，她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做题就是做题，过得跟苦行僧一样。
那是她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
老天爷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才会让她再来一次参加高考。
“那以后就麻烦您了！”沈婉素拉着舒欢的胳膊，对着班主任说道。
班主任陈敏有些丰腴，浑身上下散发着富态之美，她看了舒欢一眼，说：“小姑娘看着挺文静的。走吧，我带你认识认识新同学。”
舒欢乖乖站直，从善如流，安静地点了点头。
秦守明摸了摸她脑袋，扮演慈爱的角色：“以后听老师话，用功学习！”
呕~
舒欢犹如电击，恨不得把他手指给揪断！
她最讨厌别人摸她头了，尤其讨厌臭男人摸她头！
舒欢生生忍住暴跳的冲突，重重地点头，把他的手甩开。
“知道了，小姨、姨父你们回去吧！再见。”
舒欢逃也似的地跟着班主任走了。
后面还传来沈婉素的叮嘱：“……下课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陈敏闻言笑了笑：“刚刚那位是你小姨？还挺疼你的，都高三了，还不放心你一个人上下学。”
舒欢一听，这话里话外是说她娇气？
“我刚从乡下来，对这里不太熟悉，可能小姨有些不放心。”
陈敏“嗯”了一声，看了看她身上的穿着，太考究了些。
她一向不喜欢女生太重注外表，一天到晚想着打扮，心思不放在学习上，难免和不上进的男学生勾搭在一起。
早恋一发不可收拾。
她作为班主任得时刻警惕，真的累。
陈敏交代她：“下了课让生活委员带你去领校服，除了星期五，平时都是必须穿的，项链耳环什么的也不要戴，专心学习。”
“好的，陈老师。”
真是，天下班主任一般严啊！
白瞎了今天早上沈婉素的用心了。
她脖子上的蒂芙尼小钥匙都没捂热呢！
她们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响第一节 上课铃，教室里闹闹哄哄，追逐嬉戏，还有几个没穿校服男生匆匆跑进教室，看见陈敏又立马改成蹑手蹑脚。
舒欢心里嘀咕，今天星期五吗？这几个男同学不是也没穿校服？
陈敏一脸严肃：“都什么时候了，还一群没心没肺的！下学期就是高三了，能不能上点心，就知道闹！到时候没考上大学别找我哭，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还有几天！”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落在舒欢身上。
眉清目秀，皮肤白皙，黑色中长发微微内扣，柔顺可爱，
项链闪闪的，裙子是最新潮的，还有那棕色真皮背包，好有质感！
白富美！
“这是新同学舒欢，以后就在咱们班，大家欢迎下！”
顿了两秒，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没吃早饭啊！刚刚闹的时候还不挺有劲的！”
随机掌声哗啦啦响起！
“新同学真洋气啊！”
“她的头发是烫过的吧？”
“皮肤好白。”
学生在下面嘀嘀咕咕，有个胆大的男同学躲在地下掐着嗓子说：“有没有男朋友呀！”
同学们哈哈大笑。
陈敏眼睛一瞪：“谁？站起来问！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胡闹。”
科任老师抱着一摞卷子站在边上，陈敏也不好多说什么，上课时间分秒必争，她对舒欢说：“那边还有两个空位，你先挑个坐着。”
舒欢现在讲台边上往下看了一圈，底下一水的青葱年少，真真是鲜嫩青涩啊！
后来想想，自己好像也是又嫩又鲜的美少女！
舒欢开始找位置。
一个是正对着讲台的前台，这是好学生应该坐的位置，不便她睡觉搞小动作（对，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老老实实只知读书的女同学了）
，不适合她。
另外一个是后面角落里，旁边堆着扫把簸箕等杂物，同桌还是个圆圆润润的小胖妹，便于掩护，不错不错。
舒欢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同学，可以让我坐里面吗？”舒欢笑容可掬，礼貌又温和。
段宜恩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要站起来，但是由于紧张又兴奋，起来地时候臃肿的身体不小心被桌子卡了一下，”哗啦”一声，课本滑了一出去，砸在了前排女同学的肩膀上。
“哎呀！段宜恩，你是不是死了？眼瞎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胖妹段宜恩有些茫然无措，跌跌撞撞从位置上移开。
前台同学还想骂，奈何科任老师已经走进来，只好愤愤地扭过头去。
舒欢弯弯捡起地上的书本，放在段宜恩的书桌上，然后从容地走进去。
段宜恩也回到座位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
舒欢甜甜一笑：“不客气。”
段宜恩愣住，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笑容在白白胖胖的脸上荡漾开来。
这节课是英语课，像印象中所有英语老师一样，眼前的英语老师也是又年轻又漂亮，穿着时尚，让人眼前一亮。
英语老师将试卷分发到四组前排，然后各自传递下去，“今天做一套测试题，前面的听力空着，明天早上听。”
底下一片哀鸿，怨声载道。
“不是吧老师！”
“太残酷了，没法过了！”
“我有假期综合征，还没缓过来呢！”
英语老师笑着说：“只是简单的测试，看看你们假期有没有偷懒，水平下降了没。”
舒欢看着手里的英语试卷，跟上面的英文字母大眼瞪小眼，拆开看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又很陌生，有一种似曾相识又不甚熟悉的感觉。
每个题型都好熟悉，全是“这个我会啊，是什么来着”的感觉。
茫然无比。
她是谁？她在哪里？为何在这里？
她想抽根烟静静。
连续两节课，本着“不会的就选C”的原则，胡乱写了一通，匆匆交了试卷，虚脱！
正打算趴着眯一会儿，前排女生转过来。
“新同学，你怎么跟她坐一起？你没闻到她身上一股味道吗？”
“什么？”舒欢脑子刚刚被英语试题掏空，有些迷糊地问。
“没闻到吗？她又胖又臭的，没人愿意和她同桌的，你竟然还愿意跟她坐在一起！”女生皱着鼻子，一副嫌弃的表情。
舒欢看看了旁边的段宜恩，羞红了耳根，怂怂的，被人当面羞辱也不敢吱声。
“哦。”舒欢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哦，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反应，女生显然不满。
“你叫什么名字？”舒欢突然问。
“……叶真真”
“叶真真同学。”舒欢笑着看向她，露出左脸颊若隐若现的小梨涡，人畜无害，“段宜恩身上臭不臭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嘴巴挺臭的！”
叶真真惊了，第一次骂段宜恩还找不到共鸣，竟然还被毫不留情怼回来，还是被一个看着柔弱可爱的新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