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想一箭双雕,既刺杀圣上,又陷害太子!”
“你胡说!”二皇子暴怒,一拳打向姚青绶。
姚青绶微微侧身,这拳落在不甚要害的肩上。她夸张地痛叫一声,顺势倒在地上。
一瞬间,殿中就乱了起来。在场的太监宫女忙着将二皇子拉开,又忙着去查看姚青绶的伤势。
姚青绶方才所言是故意激怒二皇子的,只要他被怒火冲昏头脑,就再难去冷静思考闻于逢与他共谋时留下的漏洞。而场面只要乱起来,方才对太子和皇后的“三堂会审”就再难继续了。
果然,皇后也瞧出了机会,当下就令侍卫进殿将二皇子控制住:“二殿下得了疯病,把他带去后殿,别把人看丢了!”
皇后起身,想亲自来扶坐在地上的姚青绶,被刘贵妃抢先一步。
“快传太医。”刘贵妃吩咐道。
她握着姚青绶的小臂,将人扶起,在她耳边低声道:“何必呢?你与太医院医官有染,皇后心知肚明,你就算豁出命去帮他们母子,日后你也只有死路一条,不如……”
“娘娘。”姚青绶借着行礼道谢的机会侧身靠近刘贵妃,只让她一人听见自己的声音,“于医士离开京城前告诉我,海棠丹……会死人的。”
刘贵妃脸色瞬间苍白,怨毒地盯着姚青绶。
姚青绶不理她。
当日姚青绶被推入水中,她就在想是谁要害自己。
那太监打着皇后的旗号,在那么多人面前叫走她,分明是陷害皇后。
加上那太监口口声声说是“与于医士有关之事”,想来幕后之人是想用此事做手脚,想闹出些东宫丑闻,可又嫌这等桃色绯闻用处不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成“皇后为掩饰东宫元妃不贞之事而杀人灭口”。
有能力、有动机的人着实不多。
“青绶,你没事吧?”太子关切地问道。
姚青绶摇摇头,报以微笑:“妾身无事,只是这些人着实可恨,妾到今日才知道当初推妾下水的人竟然还留着性命,实在气愤。”
那人本来被皇后下令处死了,可是闻于逢一心想给姚青绶寻个公道,就命人将其救下。
姚青绶此刻倒不想什么公不公道的事情了。谁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被救的?他又会不会知道祈香楼的事情?这人必须马上铲除。
至于是谁害的自己?是不是刘贵妃?
姚青绶不甚在意,反正在座都是迟早要被自己或者闻于逢一并打包去当阶下囚的人,何必在此时计较长短。
太子听了姚青绶的话,也明白此人是个隐患,他若随意攀污,自己也难以分辩。而且,万一……真是自己母后下令杀人,那岂不是让青绶与自己离心。
“此等早已该死之人也能拉到堂上做供,真是可笑。”太子道,“拖下去,处死!”
“慢着。”一位亲王站了起来,“此事到现在也只是太子妃一人所言,如何就做了定论,忙着杀人?”
“殿下是要听曼娘做供吗?”姚青绶问道。
亲王有些迟疑,但此时确实再无旁人可以对此事有什么说法,于是点点头,朝曼娘道:“此事重大,你要说实话!”
曼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本不是什么坚毅的人,这接二连三的突变早就把她的魂吓飞了。她悄悄抬头瞧向姚青绶,姚青绶也正瞧向她。
曼娘咬了咬牙,磕头道:“方才太子妃所言全是真的!奴婢跟在二皇子身边,她以为娘娘和奴婢是要帮他害太子殿下,所以什么都不避着奴婢,那刺客……那刺客也是二殿下安排的!”
皇后笑道:“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就算如此……”刘贵妃本想说,就算如此,姚青绶和太子也有失察之罪,必须受罚。可是她刚说了几个字,就发现自己身体酸软,无力动弹了。
这本来是姚青绶借着刚才接触的机会,在她身上弹了些当初对付张其立的药。可经过刚才姚青绶那一吓唬,刘贵妃瞬间觉得自己中毒已深,惊恐地瞧向姚青绶。
姚青绶关切道:“贵妃娘娘不舒服吗?是否需要太医?”
“你……你……”刘贵妃艰难地抬手指着她。
姚青绶微微笑着,食指状似无意地擦过双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贵妃恨得牙痒,但只能乖乖闭嘴,忍着一身的麻痒,道:“本宫无事,既然事已明了,就全部交由皇后娘娘处置吧。”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送走了各位亲王,带着太子和姚青绶往皇帝寝宫走。
如今,不仅化险为夷,还可能可以借此打倒一个太子的劲敌。母子俩都十分得意。
姚青绶顺从地跟在二人身后。
这对母子如今还处于胜利的喜悦当中,等他们回过头来细想,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不管是问曼娘也好,还是去问二皇子,他们迟早能知道真相。
姚青绶握了握拳,修得精致的丹蔻刮得掌心一阵刺痛。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京城,尽快去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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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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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去燕北的机会来得比姚青绶想象得要快。
闻于逢给朝廷送来了一封信,说他可以接受诏安,但是要太子殿下亲自去谈。
姚青绶估摸了一下这封信发出的时间,应该就在他俩刚刚换回身体之后。
姚青绶猜想,大约是闻于逢害怕她不能应付,所以写了这封信,想要暂时保住太子。只要太子被保住了,那么她这个太子妃就是安全的。
曾经多次出现在心底的古怪滋味又涌了上来。
姚青绶害怕去探究那到底是什么,怕探究不明白,也怕探究得明白。
姚青绶故意忽略了那点小情绪,思考起了如今的形势。
如果太子真的在那场针对他的计谋中倒台了,这封信就是他的及时雨,他无论如何都会去燕北。
可是,太子不仅没倒台,反而地位更稳固了。虽然皇帝已经醒来,但精神一直不好,太子也能逐步插手一些政务了。所以,太子迟迟没有决定,是否出使。
自皇宫归来后,太子对姚青绶的好感达到了巅峰,姚青绶干脆就借着这个好时机去游说太子。
“殿下曾与妾说,自己一直没出过京城,没有军功,所以那些封疆大吏都不甚服您。”姚青绶轻言曼语,“这不正是好机会吗?”
太子自然知道她说的对,可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果这是闻逆的奸计,只是为了引孤入瓮,孤若有什么损失,天下怎么办?”
姚青绶安慰道:“闻逆势弱,如何敢伤殿下分毫?”
太子叹息道:“若是半月前,孤自然没有顾虑。可是,刚刚线报传来,说平陵王投向反贼了,现在平陵天险也在那厮手中。孤不得不谨慎。”
啪。姚青绶腕上的珠串被她无意识地扯断,珠子落了一地,噼噼啪啪地乱响着。
平陵王有意将孙女嫁与闻与逢,平陵郡是嫁妆……
“妾失仪了。”姚青绶立刻命宫人来收拾。
太子只以为她是担心形势,安慰道:“别担心,闻逆一伙根基浅薄,不足为惧。”
姚青绶勉强挤出个笑,点点头。
“陛下应当是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可以不废一兵一卒就解决叛乱的机会的。”姚青绶道,“若殿下不去,该会是谁去呢?”
太子想了想他那些兄弟。
如今老二是不成了,可其他人……
是啊,这是个立军功的好机会。如果这个机会给了其他人,自己就算坐上了皇位,也坐得不安稳。
太子叹息一声,道:“你说得对,孤……孤还是该赌一把,谅那些反贼也不敢把孤如何了。”
姚青绶立刻道:“妾也想同去。”
“胡闹,出使这等大事,哪能带家眷?更何况那些反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若有什么损失,孤如何舍得?”
姚青绶笑道:“正是因为凶险,妾才要跟随殿下呀。你我夫妻,自然同甘共苦。”
太子瞧着她娇美的脸庞和亮闪闪的双眼,一颗心都化成了水:“好,同甘共苦。”
太子出使之事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这期间,皇帝一直缠绵病榻,有大臣谏言改国号以为人主延寿祈福。
最后拟定了新国号——证圣。
姚青绶心中感慨,虽然世事已然不同了,可是改元此等大事,无论时间还是国号,竟然还同前世一般。
但新的国号似乎并没有如同众人期待一般,给人皇带来健康。今年太后的忌辰他也没能如往年一般亲自主持,而是交给了皇后。
皇帝在上一世是崩于证圣六年,不知道这次经历了刺杀,他还能不能撑那么久?
今年的太后忌辰格外冷清。
北边的事情再也压不住了,大笔的银钱都流向了军队,朝廷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办典礼。
刘贵妃自被姚青绶吓唬过之后就一直疑心自己命不久矣,久而久之,当真吓出些病候来。
故而只有皇后带着几个皇室宗亲前往护国寺为故太后祈福。
一天的法会终于结束了,姚青绶走到禅院僻静处落座,轻轻敲击着麻木了的双腿。
她累得晃了神,都没发现院中有人了。
“这位施主……”
那人开口吓了姚青绶一跳,她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老和尚:“我不知大师在此,真是唐突了。”
老和尚微笑着摇摇头,道:“这位施主,我们可真有缘,老衲曾为施主算过姻缘,您可还记得?”
姚青绶不曾来过护国寺,要是说这个老和尚见过“她”,见的应该是闻于逢。
果不其然,那老和尚接着说到:“施主上次来求了平安符。”
姚青绶笑道:“正是,大师好记性,我都快忘了。”
那只平安符她一直贴身戴着,这次回到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不见了,想必是当日落水时弄丢了吧。
老和尚摇摇头,道:“我也老得很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像施主这种天生凤命的贵人,还是不能忘的。”
姚青绶觉得这老和尚真是个圆滑人,分明是瞧出了她的身份,才说这种“天生凤命”的好话,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讨香火钱。
那老和尚没理会姚青绶的迟疑,接着道:“我当日便与施主说,观施主的相貌,此生当有两段姻缘,如今正缘将至,施主莫要错过。”
“休得胡言。”姚青绶压低声音呵斥,她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正缘,她已经被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这话被旁人听见了,她少不了许多麻烦。
老和尚呵呵笑着,飘然离去。
姚青绶也不敢多留,返回时正好遇到挽月来寻她,说要为先太后放海灯了。
姚青绶急急赶到河边时,仪式已经快结束了。
林隐霜自己取了一盏莲灯后,又取了一盏递给姚青绶。
林隐霜将灯点燃后,放入水中。莲灯随水漂流,和先前投放的汇聚在一起,星星点点,流光万千,摇曳着向不知名的彼岸前行。
姚青绶即将离开这个牢笼,也不愿意它再锁住更多人。
“林良娣。”姚青绶声音很轻,“闻征谋反一案,似乎有人做了手脚。”
“你是什么意思?”林隐霜警惕起来。
姚青绶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想利用她的想法:“我只是认为,你需要知道真相。”
夜里的河水很急,方才还在眼前的群灯已然消失,像是刚才如同天上星河倒垂的一切都是一个虚假的梦。
林隐霜拼尽一切向上爬,只是想洗清林家的污名,只是想报当年之仇。可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太子才是林家悲剧的始作俑者,又如何能偿她心愿呢?
林隐霜的希望,不比那满河莲灯牢固多少。
姚青绶也借着挽月引来的火燃起了灯芯。借着那一点微光,她瞧清了里面黄纸写的字:“平宴二十一年,护国寺……”
是啊,虽已改元了,但明年春才是证圣元年。
证圣?何以为证?
自有心证。
“莫要着急,要等机会,要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姚青绶将莲灯放入水中,成了黑漆漆河面上唯一一点光。它被风吹得四处飘摇,坚守着花心中那一点亮,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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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没有换皇帝的情况下也会有改元,比如唐玄宗先后用了先天、开元、天宝三个国号。很多君主改元以期起到除旧布新与民更始的作用,同时希望能达到人主延寿永续国祚的目的。
第二卷 结束!感谢在2022-07-19 01:58:27~2022-07-19 21: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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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星斗安邦策
第44章
秋风卷起黄沙,簌簌敲打在冰冷的铁甲之上。
太子卫队的斥候来报过几次,说闻于逢将军率队出城迎接,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了。
姚青绶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前方领队的将军牵马回头,走到车厢旁,问道:“姚副官,车队是否再快些?”
这几天的行进速度实在太慢,连那些弱不禁风的文人游山玩水的脚程都比他们快。
“不必。”姚青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