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温脸上的表情凝固。
她给师父道歉,是知道师父性子清冷,大概率不会计较她这些弯弯道道的小心思。
裘宗主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一片药田,你云鼎宗那么多弟子叫谁不行?
徐清规没在意许温温的这些小表情,她只是看着许温温跪在地上,裘云冰给她派了事之后,就离开了。
这件事发展到这种地步,许温温与许念悠之间的事,最多只能算个火引子。
*
此时的剑王宗。
作为东大州第一剑修宗门,占用几十座山峰,剑王宗的弟子们出行皆是御剑飞行,几千把飞剑来回盘旋在云端,看得人热血沸腾。
此刻,负伤回来的几百个剑王宗弟子,在其他弟子震愕的眼神下,缓缓落下飞剑,直奔宗主大厅。
剑王宗弟子这才意识到不妙,不少人掏出白玉灵盘。
【这怕是剑王宗最丢脸的一次吧!上千人堵在人间云鼎宗宗门,却被人家反杀得片甲不留!】
【哈哈,我要笑疯了,就这还第一宗门,早点下台吧!】
【我是云鼎宗的,我给你们说,我一开始以为完了,结果我们真正的宗主出现后,卧槽,连剑王宗那个长老本命剑都被我们宗主给震碎了!本命剑!】
【身为云鼎宗弟子,从未有过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刻,我想说,剑王宗的垃圾们,来啊?】
【不是,怎么突然间剑王宗就与云鼎宗水火不容了?有没有人解释一下?】
【我来说,那剑王宗的许念悠,不是我们宗门旁听弟子吗,傲得跟什么似的,上来就要拔剑杀人,被我们宗主逐出去了,剑王宗带人上门找场子,结果被我们新宗主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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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王宗弟子们个个冷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揪住一个去了云鼎宗的剑王宗弟子,声音又气又急,“草,你们真的是被人打回来的?”
那弟子脸上带着伤,闻言一张脸黑红交白,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倍感屈辱,甚至不敢抬头看其他弟子那鄙夷的眼神。
随着其他重伤弟子陆续归来,剑王宗的弟子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在剑王宗的大殿之中。
首座上的男人转着手指上的玉戒指,锐利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大厅里起哄的弟子们,他的凌厉的目光仿佛带着一股威严,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宗主!那女子是云鼎宗新任宗主,长老的本命剑都被她一剑摧毁,她的实力,太恐怖,弟子感觉便是再派上几万弟子,也未必是她对手。”
一群人中,站在许念悠身边的弟子,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道。
一千于人,外加上一个分神境长老!竟然都不抵那女子,甚至这些弟子未来得及出手,就被那恐怖的蓝色火焰给击落受伤。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窥,显然不可置信。
许念悠冷着脸,她看向那首座上的男人,迟疑了一瞬道,“宗主,都是念悠的错,这五千万金币数目太大,不如还是直接带人灭了云鼎宗吧?”
五千万金币?!
一些人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许念悠眉心蹙了蹙,四下环顾一眼,并未发现那青袍长老,当下疑惑道,“长老还未回来?”
她顿了顿,解释道,“那徐清规逼迫长老签下协议,让剑王宗赔偿云鼎宗五千万金币,否则便让我们命丧云鼎宗,长老为了我们,才签的。”
此言一出,剑王宗的一个长老忽然神色一变,他人影一闪,不过眨眼间又回到大厅,脸色铁青。
“宗主,青长老他……的魂灯灭了!”
魂灯灭了,便是魂灯的主人已死。
众人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的那个弟子不可置信地抬头道,“青长老虽然被碎了本命剑,但人好好的,他提前回来了怎么会死?”
许念悠神色一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银牙一咬,激愤开口,“宗主!云鼎宗害我宗长老一命,又让我们赔五千万金币,着实欺人太甚,若是这口恶气忍了下去,以后剑王宗如何在东大州立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众人已经忘记最初是为何与云鼎宗起了冲突。
纷纷附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要给青长老报仇雪恨。
首座上的男人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像是在沉醉于欣赏之中,任凭下方的弟子们吵嚷着,他的视线一转,轻飘飘地落在跪在地上的许念悠身上。
“你说,那云鼎宗的现任宗主,是徐清规?”他的玉戒转了好久,才从久远的记忆里想起这个名字。
徐清规,十几岁便化神境的天才!
天下第一剑修三千老祖的关门弟子!
曾经,三千老祖的第一名头太甚,上门挑战者前挤后涌,便是她拿着一把剑,站在七道宗宗门口代师应战!
无数强者败在她的剑下,即便是比她修为高的分神境,她也不会退让半分,哪怕鲜血淋漓,也从未松过手中的剑。
他曾经就以合体境的修为,前去过七道宗,那一战,打了七天,那女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却依旧以命搏命地挡住她,像是临死之人背水一战,那种疯狂的战意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他那时候,便笃定她日后定能成为大能。
因为自她以后,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人,对修炼如此痴迷不弃。
轻轻叹息,若是能选,他是不愿与徐清规这样的人为敌。
“宗主,就是七道宗那个徐清规,不知她怎么会成为云鼎宗宗主,不过宗主放心,徐清规最多只是化神境修为。”
许念悠跪在地上,笃定地开口。
原著里到最后,许温温的师父,徐清规都是化神境。
谁知那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剑王宗宗主,却是嗤笑一声,“百年前,她便是化神境,你真以为你是百年难见的天才?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化神境后期巅峰,你现在连元婴的门楣都没摸到,就被人称之为天才,是不是有些可笑?”
许念悠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
原著里只提过许温温十六岁金丹境,根本没提及过,她的师父徐清规是十几岁就已经化神境的事情!
“你们的青长老,可是分神境,若是她徐清规当真是化神境,会打得你们如此狼狈?只知道惹事?都不知道长脑子?”
剑王宗宗主王淼转动手上的玉戒指,轻蔑道。
他之所以会将许念悠收入门下,一方面是看在她离开七道宗的份上,让七道宗颜面扫地,另一方面,便是以为这个天才少女能有多天才,想看看她能不能成为第二个徐清规。
但显然,她与曾经的徐清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许念悠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会?那徐清规,没有按原著的剧情走,她不是分神境?
许念悠细细回忆了一下,原著里许温温的师父徐清规,一直都带着面具,从不过问外界的事情,只是在女主角遇到麻烦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
可如今,徐清规却是摘下了面具,成为了云鼎宗宗主,一身修为,更是不俗,比青孜剑还要好的极品灵剑,手上又有那诡异又恐怖至极的火焰。
她的身体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她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温温身上,却没有想到,徐清规会发生一个巨大的转变!可是,她竟然没有想到!
原著的所有剧情都崩了,她现在已经无法预知一切,还能顺遂吗?
这些念头疯狂在她脑海里串联,她早该预料到的,从白玉灵盘出现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一切都变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是按照《升仙令》的剧情走了。
西阅!
定是另一个穿书的人,改变了书中剧情,那个七月楼楼主!
许念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让她浑身不舒服。
“宗主,难道任由云鼎宗的人如此嚣张?现在其他宗门都在看剑王宗笑话,若真忍气吞声,剑王宗的脸面.....”
方才那长老忍不住出声道。
剑王宗乃是东大州第一宗门,弟子更是心高气傲,自诩为天下第一剑修宗门,若是被一个炼丹宗如此欺压,忍气吞声,只怕会成为整个大陆的笑柄。
剑王宗的威信可就全毁于一旦!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手指轻轻的搭在了扶手上,直到他从座位上抬起头来,许念悠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和耳朵后面,有一条长长的伤痕。
察觉到许念悠的眼神变化,他将手指抚在疤痕上,眼神逐渐冰冷,“剑王宗所有弟子听令。”
“明日,血洗云鼎宗,以慰青长老英魂。”
这道声音,响彻几十座山峰,敦厚又充满无尽的杀意,在山谷之间回荡,经久不散。
“血洗云鼎宗!”
整个大厅瞬间热血沸腾!
许念悠的心怦怦直跳,徐清规和许温温都在云鼎宗,如果明天能灭了云鼎宗,那她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什么原著剧情统统不用在乎了,只要找到了西岳,与之共享盛世繁荣。
而那许温温,不过是地下一抔黄土,她都不屑于踩上一脚。
与徐清规一样,永埋在云鼎宗吧!
*
“宗主,剑王宗的青长老被人杀了。”徐清规加固了云鼎宗的防御阵法之后,牧长老开口道。
徐清规蹙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牧长老沉声一叹,“方才,与我有些交情的剑王宗长老跟我说,明天,剑王宗将会倾巢而出,覆灭云鼎宗。”
那位长老再三叮嘱,让他赶紧跑,离得越远越好。
剑王宗作为东大州第一剑修宗门,举全宗之力,来围剿云鼎宗,他们,跑得了吗?云鼎宗那些炼丹弟子,不过一心炼丹,修为都不高,与剑王宗之人对上,岂不是白白送死?
那些,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如何忍心丢下他们自己去跑?
徐清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牧长老紧张到呼吸都急促起来,他脑子里过了一万遍应对的办法,正抓心挠腮之时,就听见徐清规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好?
就好?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惊疑,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张开。
四下环顾一眼,前任宗主裘云冰没有以往那般关在炼丹房里捣鼓丹药,反倒闲然自得地坐在凉亭里品茶,茶香四溢,他将里面加了药材,茶味儿又香又有股浓浓的药香。
并未关心这边的话题。
再看那妖孽的男子,躺在秋千上昏昏欲睡,一片落叶遮着眼,看不清神情,秋千轻轻摇曳着,看起来好不惬意。
而这次算起来还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始作俑者的许温温,那个穿的粉粉嫩嫩讨人嫌的小丫头,拿着一个小小的锄头在药田里拨弄着草药,委屈地憋着嘴,一边挖一边擦汗,双眼噙着泪珠子,要落不落的。
更离谱的是,院子房顶上,两只仙鹤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稍微肥硕的那一只,时不时地将翅膀拨弄两下,将那药田里的药材又给弄乱。
许温温扬起锄头,“唰”地一声就站起来,气鼓鼓地蹬着仙鹤,却瞄了一眼凉亭里的宗主,以及秋千上的男人后,又乖觉地蹲下,连挖土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些,仿佛更加委屈了一般,泪珠子如同肥料一般洒在药材上。
!?
牧长老脸色阴沉如水,双眉都皱了起来。
云鼎宗,要完了吗?
徐清规一人之力,能抵挡得了全巢出动的剑王宗吗?
牧长老还想再说什么,徐清规已经拿着白玉灵盘消失在原地。
!?
“宗主,剑王宗明日全巢出动,说是要灭了云鼎宗满门!”他黑着一张脸,走到凉亭,站在裘云冰一旁,重重开口。
方才裘宗主,定是没听见,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就这般漠不关心吗?
“哦,好。”却见那穿着墨蓝长衫的男人品了一口茶,指腹摩挲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哦,好?
就好?
牧长老眉头皱成川字型,又气又怒,恨不得将那桌上的茶具通通掀飞出去,都火烧眉毛了,这些人还一个个如此满不在乎,明天云鼎宗血流成河,才会急吗?
“宗主!”牧长老轻喝一声,气得胡子发抖。
裘云冰微微凝眸,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自觉有些逾矩的牧长老才后知后觉地垂下头。
裘云冰替他倒了一杯茶,“坐。”
牧长老便僵着身子坐下,看着推在他面前的药茶,却无半分心思,拉着一张脸,忍了又忍。
“你便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她呢?你也不信吗?”
桌上的茶壶冒着腾腾烟雾,开水煮的沸腾,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牧长老闻言,皱起的眉头渐渐松了几分。
只见裘云冰看向秋千那边,似乎想回忆什么,结果却看到顾景渊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颇为悠闲地摇曳着,他便蹙起眉头,烦躁地将视线移开到另一边,才幽幽开口。
“云鼎宗最初建宗之时,为何一个小小的丹宗能立足?你们只顾炼丹,不知那时的她就守在宗门外,打退了多少窥觊于宗门的势力,其中,就有剑王宗的王淼。”
剑王宗王淼,百年前就已经是合体境。
当初的徐清规不过化神境,竟然能拦得住王淼?
“那时,七道宗有三千老祖坐镇,七道宗坐稳第一大宗位置,那王淼的剑王宗,不过是个小宗门,他看上了云鼎宗这位置,便企图霸占,结果发现宗主竟然是徐清规。”
“他与徐清规之间,本就有渊源,此刻更是起了杀心,带人围剿了云鼎宗,徐清规一人守在宗门外,以命搏命的打法,将王淼重伤,自己也养了一年才逐渐恢复。”
牧长老一怔,显然没想到以前还发生过这些事,他们只知道宗主过于年轻,是个天才女子,实力非常恐怖,对炼丹兴趣缺缺,没有天赋值,随意的炼丹却总能练出几品丹药。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宗主将宗门扔给裘云冰之后,匆匆离开就再也没回来。
裘云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冷冽了几分,“剑王宗此番动作,你以为其他宗门会袖手旁观?明日,会有无数宗门宗主前来,便是不相助,也会来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