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规,被封为神君了?”
要不是这些人三五成群地吵过来,他根本不敢相信,那留在修真界的徒弟怎么会一下就被封为神君呢?
“嗯,她在忘川秘境得到了神力,现如今,应该是神之境,封为神君并无不妥。”
顾景渊解释道。
三千老祖眼眶一热,旋即有些傲然地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师父可以去下界待一段时间吗?”
顾景渊道明来意。
下界?
三千老祖一怔道,“上界不是有规定,入了上界的人,不能轻易下修真界,否则会有刑罚吗?”
顾景渊淡然一笑,刑罚?
三千老祖想到他的身份后,犹豫了一瞬后,跟着顾景渊入了修真界。
看着熟悉的修真界,三千老祖有些惆怅,这一切都恍然如梦一般,若是再有选择,他宁愿留在修真界。
整个七道宗都笼罩在一层阵法中,他手触到那阵法,便能感受到里面磅礴的力量。
这是……
就算是他,也破不了这个结界,直接进去。
顾景渊却轻而易举地破开,带着他直接到了摘星峰。
摘星峰过去百年,一如既往地幽静,那坐在悬崖边上的女子从阵法撕开后,便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看到顾景渊有些烦躁的蹙眉,对阵法被撕开的举动有些焦躁。
然而那冰冷的眸子在看到后面的人之时,微微一怔。
“师父?”
师父说了,他已经不在修真界了。
没想到师父竟然有回来的一天。
“徐清规,说过多少次不要天天钓鱼,人都给钓傻了怎么办?!”
三千老祖见到徐清规的第一句,便是一声呵斥。
徐清规却眼角微微湿润,三千老祖飞过来的那一霎,她瞬间反应过来,飞快地将自己钓鱼的器具收了起来。
“师父,我偶尔才钓一次,不信你问顾景!”
看着动手抢器具的三千老祖,徐清规带着东西赶紧收进乾坤袋里,一边收一边躲。
“你个小兔崽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七道宗崖底喂得都是灵鱼,让你们几个人给嚯嚯成这样,你还不放过!”
三千老祖随手掰扯断一根树枝,追着徐清规怒斥。
顾景渊,“……”
他足足愣神片刻,依旧被这场面给惊了惊。
那还是上界敬小慎微的三千老祖?
那还是在修真界屠杀魔族冷得跟冰块似的徐清规?
原以为会有一番煽情的场面,结果一见面就动手,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以为时间过了百年,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时刻。
可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就是这戏剧性的一幕。
追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后,三千老祖将树枝往旁边一丢,指着徐清规,喘了一口气。
“行吧,出息了,现在是大名鼎鼎的神君了,师父管不动你了,嫌弃师父了呗,哦哟,方才见到神君还没有行礼,现在要不要跪拜一下?恭迎神君?”
徐清规,“……”
顾景渊,“……”
“师父,钓鱼竿给你,先说好,不许毁了它,我现在钓鱼偶尔只钓上来个几条,师父要是毁了它,我可就下去捞鱼去了?那可不止几条……”
徐清规无奈举手,从乾坤袋里将鱼竿放在地上,为了保险起见,她离三千老祖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呵,神君是在威胁我吗?”
三千老祖走过去将鱼竿拿起来,冷哼一声。
“……”
师父多年不见,怎么突然开始阴阳怪气?
她记忆里的师父虽然也是经常动手,但还算稳重,怎么这么久不见,反而与裘师叔的性子有些相似了?
或者说,在别处受了委屈,终于爆发了?
三千老祖神识覆盖到崖底的灵鱼后,脸色黑了黑,鱼竿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好啊徐清规,我让你好好替我养的灵鱼,你干得漂亮,就只剩下两条,两条你还要钓?!你有没有没心呐,给我跪下!”
?!
顾景渊一怔。
然而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徐清规扑通一声直接乖巧跪下,“只有两条了?我都没注意……”
?!
为什么一样的时间,徐清规见到他却陌生得跟什么一样,划清关系。
而跟三千老祖,却跟曾经没什么区别,该跪该罚,打打骂骂就跟曾经一样?
顾景犹疑了一下,“她……”
那方才那气势汹汹的三千老祖回过头来,拘谨地行了一礼,“帝君有何吩咐?”
又是那副敬小慎微的模样。
顾景渊心里一堵。
他懂了,只有他跟她之间,还有一道鸿沟。
越想越难受,撕开虚空就离开了。
徐清规为了大师兄屠了魔族。
跟师父百年不见依旧亲昵如初。
唯独跟他,最为陌生。
心中一痛,恍神间竟然到了七道宗门口。
“我是真的认识你们宗主,哦不对,我真的是要找你们宗主,她徒弟许温温在我手上啊,她到底管不管,不管我真杀了啊?!”
西封在七道宗门口嗓子都喊哑了。
结果没有一人理他,偶尔进出的弟子们听到他找宗主后,嗤笑一声就离开了。
就连那守门的小弟子也抱着白玉灵盘在那里玩,时不时地大笑。
顾景渊一抬手,还在喊叫的西封便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吸了过来。
“你说,你抓了她徒弟?”
他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第69章
*
许温温幽幽转醒, 便看见一个美人将剑抵在她脖颈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
“不用装了, 许温温是吗。”
西阅用剑挑起许温温的下巴,紧绷的下颚线透出她的紧张。
西阅嗤笑一声,手用了几分力道。
那脖颈滋啦一声, 鲜血浸湿银剑。
许温温浑身一震,痛呼出声, 眼泪眨眼就来,然而浑身被禁锢住, 连尖叫都无法出声。
她只能睁开眼,看着西阅那狰狞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近。
四周,都是魔族黑袍,应该是漏网之鱼,忠心护卫魔后的人。
没想到这西阅身边竟然藏了这么多魔族余孽。
“你不是在魔族说过,我才是你师父吗?既然如此,怕什么?嗯?”
西阅用手掰正她的脸, 迫使她直视着她。
西阅上下打量了一眼许温温,穿着粉色甜腻的裙子, 长长的发丝梳成两股麻花辫,略显青涩的脸却扑了一点腮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 却能让徐清规收为徒弟。
听闻曾经为了救她, 还只身闯入魔族。
既然徐清规将她看得那般重要,她杀了许温温, 徐清规又会如何?
想到不久前, 她还是西大州州主之女, 天问宗宗主首徒,身份尊贵,也是四大州人口中的第一美人。
但自从徐清规出现后,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徐清规夺了。
就连她苦心为自己谋划,嫁给魔族之子顾景,最后也演变成所谓的真假魔子,将自己平白葬入魔族,嫁给了真正的魔子,魔子灭了魔主,她一跃成了魔后。
能让修真界忌惮多年的魔族,即便是恶人又如何,她也是万人之上的魔后。
然而魔后也不过当了一段时间,那看起来骄傲自负的魔主连版图都还没来得及扩建,就因为惹到徐清规,被屠了整个魔族。
她也成了别人口中的魔族份子,碰到她的时候,不会再记起她西阅的身份,不再是西大州州主之女,不再是天问宗首徒大师姐,凡尔纳第一时间会想到要去七月楼联系徐清规。
让她来屠魔。
呵。
“世上为什么要有徐清规!”
她眼神疯魔,纤瘦的手指攀住许温温的脖颈,方才溢出来的血迹瞬间染红她的手指。
一点一点锁紧。
许温温的双手挣扎着,呼吸逐渐薄弱。
她想到了召唤石。
想空出一只手去乾坤袋里去捏那石头。
然而根本无法动弹,空气越发稀薄,许温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阅面容逐渐狰狞疯狂。
“师姐!”
被顾景渊带过来的西封失声喊道,看着师姐锁住许温温的脖子,血迹蔓延的时候头皮发麻。
而西阅也缓缓松开手指,转头看向他。
许温温大口大口地呼吸,手捂着伤口又惊又怕。
她抬眸看去,却在虚空中看见师爹的身影。
纤长的身姿,妖艳的容颜,跟个艳鬼一样的师爹。
“师爹!救命!”
她沙哑着嗓子喊出声,脖颈上的伤口又撕裂一般,痛得她小脸扭曲。
随后,一股恐怖的气流凭空从中心位置震开。
她与所有黑袍以及西阅震倒在地。
???
胸口一阵闷痛,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
“哎呀,小徒弟,你怎么不躲呢?”
半空中的师爹墨色长衫衣袂纷飞,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
她被禁锢住!怎么躲?!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她又咳出一嘴的血,小脸煞白,眼泪眨巴着往下掉,脖颈上的伤口也很疼,她好想师父。
思及此,她飞速地伸到乾坤袋里,捏碎召唤石。
西阅踉跄着起身,她看了一眼全部阵亡的魔族黑袍,眼中难掩惊骇之色,小心翼翼地朝着顾景渊开口。
“师兄,我是西阅啊。”
“您的师妹。”
几乎无人知道,天问宗曾经有个大弟子,但从不对外公布,甚至对外一直都是西阅是首徒,但只有西阅知晓,这个叫顾景的师兄。
上次被徐清规一剑重伤,她以为师兄怎么着也会为了她与徐清规生出隔阂,然而她冒死的重伤,却反而落得差点摔死的下场。
这个顾景师兄,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徐清规破空而来。
便听到这一句。
她轻挑着眉梢,看了一眼许温温。
“师父!”
许温温泪眼婆娑,窃喜地朝着徐清规奔了过去。
她的身体,在五米开外,被定格在原地。
许温温委屈地咬着唇,鲜血从她嘴角流淌。
徐清规无奈叹息,走近她,手指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脖颈上那可怖的伤口便飞速愈合。
又是两个净尘诀劈头盖脸地砸到她身上。
方才还惨戚戚的小丫头又恢复了眉清目秀的样子。
许温温还沉浸在师父的盛世美颜中,就听见师父清冷的声音。
“你伤的?”
徐清规转身,看向那西阅。
顾景渊看到徐清规,生怕她再度误会与西阅的关系,身形一闪,便到了徐清规身后。
“魔族余孽我给清理了。”
说完还指了指倒了一地的魔族黑袍,邀功似的开口。
许温温想到师爹将自己也给震倒,加重她伤势的情形,正准备开口,顾景渊就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许温温嘴唇动了一下,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在师父面前告状爽是爽,背后师爹翻脸她可承受不住。
“徐清规,你算什么?”
“你本与我连说话的资格都不够格,你凭什么?”
“可惜,没有杀了她,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都怪你,毁了我的一切,只要魔族一统修真界,我本该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
西阅手握着剑,绝美的面容因为狰狞有些扭曲。
她看着许温温完好无处地站在那里,气极反笑。
本想等许温温醒着的时候,杀了她,最后反而让她活了。
徐清规轻叹一声,道了一声可惜。
最初看到西阅的时候,还是在鬼城,刷白玉灵盘的时候,也算天之骄女,不少人眼中的女神,徐清规其实也蛮欣赏她的美貌的,毕竟放在现代,也是顶流明星的容貌。
然而这样的天之骄女,却甘愿嫁给魔族,成了所谓的魔后。
她屠了魔族所有人,却没有动这个西阅。
甚至就连现在,对这个西阅都没有一丝杀意。
“你杀了她,我除了感叹一声,并不能尝到失去的滋味。”她轻挑着眉梢,漫不经心地道。
许温温眼眸一缩,委屈地咬唇。
却听见徐清规再度开口。
“而且,你若是有雄心壮志,为什么要一人之下,你何不做那万人之上,委曲求全的苟活于世,你可曾活得称心如意?”
西阅一怔,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握紧有些黏稠的手,神情有些恍惚。
为何要一人之下呢?
可是世间女子,不都是如此吗?
原来,仅靠自己也可以做那万人之上吗?
她目光呆涩住,恍然想起,现在的徐清规,又何尝不是万人之上?
女子也可以这样吗?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从她出生起,娘亲说的都是以后找个最好的人嫁了,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抬眸,看着徐清规,对面那女子美得像一幅画卷,那清冷的面容,如水镜一般的眸子,是那般恣意又洒脱。
难怪,在她拼命让她误会顾景渊的时候,徐清规那淡漠的表情。
她这样的女子,又怎会与一般女子一样,为了男子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