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吞了吞口水，慢腾腾地回头看去。
盛谦知的身体遮挡住屋内大半灯光，他们好像被阴影笼罩住，吓得他们腿都软了。
虽然是盛谦知救了自己，但盛淮荫对他有莫名的恐惧，他一个健步退到盛淮先身后。
盛淮先：“……，怂！”
“怂人”盛淮荫很淡定，“平时都是你躲在我身后，轮也轮到你了。”
盛淮先：“……”
面对爸爸，和面对其他人一样吗？他宁可被奶奶念叨，也不想被爸爸说啊！主要是……盛谦知和他们很少交流，他根本不知道若是盛谦知生气了，能做出什么事啊？！
盛淮先硬着头皮看向盛谦知。
果不其然，盛谦知维持着冷脸，面无表情。
盛淮先干扯嘴角，“呵，呵，爸爸，我不是说你没用，我是说……你没那么有用而已啦。”
盛淮荫：“……”
有什么区别吗？
这愚蠢的弟弟，迟早有一天要被他害死！
盛淮荫紧张地看向盛谦知，他心思敏感，最擅长察言观色，但看盛谦知的表情，他却看不懂爸爸的心情到底如何。盛淮荫失落地低下头。
盛谦知冷静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盛淮先思考着该如何委婉地回答这个问题，“让妈妈不高兴了啊，你还没能力让她高兴，当然没用啦。”
恩，他可真委婉！
盛淮荫：“……”
现在和愚蠢的弟弟划清界限还来得及吗？
盛淮欣睁着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几人，盛谦知则在兄弟俩旁边蹲下去，“你们……”
兄弟俩的心提了起来。
盛谦知说：“详细说说。”
“……”
？？？
啥情况，他的亲爹也变成愚蠢的亲爹了？？
*
为了张路远的事，杨珂私下里拜托沈棻，看看盛家有没有能动用的关系。杨珂是个欲望很低的人，她很少低下头来求人，更不会做让沈棻难堪的事情，这次来求沈棻，实在是担心张路远没法上课，会影响到他的精神和健康。
即便杨珂不来，沈棻也打算这么做，当然，是打着盛谦知的旗号。
和盛谦知打过招呼后，沈棻去学校见校长。
因为害怕校长搪塞，沈棻没有事先和他打招呼，门卫听说她是来找校长，不愿意放她进去。
沈棻商量道：“这样吧，你给校长打一个电话，就说我是张路远的女儿，想见他一面。”
“你编瞎话呢吧？张路远哪有这么大的女人，他只有一个儿子。”门卫满脸不相信，“再说就算你是张路远的女儿又有什么用，他都被停课了。”
沈棻冷静道：“您照实转述给他就是，见不见是他的事。”
门卫不情不愿地给校长办公室打去电话，几秒钟后，他瞥了沈棻一眼，“进去吧。”
沈棻道过谢，直接走进学校。
办公室内，校长喝着茶，越喝越头大。
这张路远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人缘还不错，这几日天天有人来给他求情，校长光是应付这些人，都觉得头疼了，现在还跑了个女儿出来。
可若他不答应见面，回头又要传出流言蜚语，再说他不顾及和老员工的情分就不好了。
沈棻就是想到这一点，才敢直接来学校。
她敲过门后走了进去，得体地笑了笑，“校长您好，我是沈棻。”
“哦，是为了老张的事来的吧？请坐。”校长故意态度冷淡。
好让沈棻知难而退！！千万别哭着喊着求他！！
校长本已做好面对痛哭流涕的沈棻的准备，哪知沈棻依言坐下后，依然只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礼貌道：“您好，我今天过来，是想确定几件事。”
这态度反倒把校长弄得不知所措，“额，你说。”
“我想知道张老师的事，最后会如何解决，需要停课多久，何时能重新上课？”
沈棻不仅语调冷静，问出的问题也很有逻辑，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校长渐渐放松，神色严肃道：“老实说，老张这一次是撞在枪口上了，现在上面查得严，我也是没办法，如果被上面知道，会很难办，所以期限问题，还要看上面的反应才行。隔壁学校的李老师也被停课了，而且闹到了上面，复课都很麻烦。”
沈棻道：“这件事我知道。”
就是她闹得呢。
“还有一个问题，能否请校长回答我，学校办学的初衷是什么呢？”
校长一怔，“当然是教书育人……”
沈棻问道：“既然如此，就要做对学生最有利的事情，没错吧？”
校长没理解沈棻的意思，他点头道：“这么理解当然也可以。”
“所以张老师被停课后，替他上课的老师是否找到了呢？张老师是班主任，班里的各种琐事现在又是谁在负责？冒然换老师，是否会影响孩子们的成绩？”沈棻停顿片刻，观察校长的神色。
校长的脸色从迷茫变为凝重。
沈棻很满意。
她继续说道：“我理解校长担心被责罚，但对于张老师是否收费这件事，我想您心里应该也有判断。现在这件事只是学校内部处理而已，我想，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对您的任何决策都没意见，也理解，只是我作为张老师的家属，私心里也希望您能替他、替学生们考虑考虑。校长，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校长神色严峻。
张路远究竟有没有收费，他能不知道吗？他早就知道张路远在免费补课，还提醒过他好几次。他提前把这事处理了，就不会传到上面，对学校就没有影响，等风头过去，再让张路远去上课就是了。若是真传到上面，不管张路远有没有收费，这都是会影响到学校的大问题。
但这风头究竟何时会过去，他也不清楚。
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家长来找他，要么是追问张路远的去向，要么是替他解释，每个人都很着急。
校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和谐的家长和老师之间的关系了。
“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考虑。”
校长刚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他示意沈棻先等等，然后便接起电话。听到对方报上名字，校长立刻恭谨道：“对对，您说的是，我知道了，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放下电话，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棻，“你的丈夫是盛团长？”
沈棻坦然道：“是的。”
校长半开玩笑道：“现在讨好你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棻笑道：“您说笑了。”
校长也跟着笑起来，“张路远的事，就这么过去吧，不过你可要好好提醒他，这段时间查得严，让他千万别再补课了！”
*
盛谦知不光自己的名头好使，他认识的人多，认识的每个人，名头都很好使。所以这事让他去帮忙找人，不成的可能性很低，不过沈棻还是想自己先去试一试。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盛谦知，这事她估计也能办成。
瞬间就更想离婚了。
回家前，沈棻去了趟杨珂家，把这消息告诉她，杨珂高兴得差点抱着沈棻哭起来。她和沈大军结婚的那些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对比之下，张路远对她实在太好。
她不想看着他伤神。
处理好这件事后，沈棻才往家里走。
盛家胡同前，兄弟俩站在胡同口频频张望，他们身后站着的是盛谦知。
盛淮先怕老爸不靠谱，回头叮嘱道：“爸，我们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没？”
“恩……不过这能行吗？”盛谦知对此表示怀疑。
“哎呀，你放心，我们都问过周甜了，她说了，如果有男生这样对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盛谦知“哦”了一声，思索着周甜到底是谁，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盛淮先便激动地嚷起来，“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快！准备好！”
第38章
今天是周末, 孩子们都在家，中午沈棻打算做红烧肉，再烧两个青菜吃。回家前, 她特意挑了一份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刚走进胡同，就看见了几个孩子聚在家门口, 还有盛谦知。
沈棻是希望盛谦知那个少言寡语的性子不要用在孩子们身上的，所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 沈棻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欣慰。
她正要走过去，刚巧路过张姐家门口, 张姐拎着一桶脏水出来倒。瞥见沈棻，她把脏桶放在自家门前，上下看看她，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沈棻，自从上次在商店门口遇到她，她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成天穿得像要出席宴会似的, 有好几次从张姐家门口走过去，张姐都没认出她来。
更重要的是, 张姐发现，沈棻竟然不怎么做家务了！！
她还在天天倒泔水呢，沈棻竟然说什么要去学习了！还搞起了卖点心的事, 她遇到好几个没找到盛家的人, 向她打听盛家的具体位置！
张姐觉得自己在胡同倒数第二的地位被挑战了，马上她就要成倒数第一了！
“这是见谁去了, 又买了条新裙子？哎, 谦知都回来了, 你还不在家里好好陪陪人家？”张姐泼起凉水没完没了，“你不怕你花枝招展的，谦知生气啊？”
就张姐这性格，说得好听叫心直口快，说得难听就是自己过得不算如意，也见不得别人如意。
沈棻今天心情好，便打算回她两句，“我这衣服还行吧，都是在百货大楼买的，张姐如果喜欢，我把店的位置告诉你？”
“我……”张姐心动了一瞬，但很快坚定道，“我可是良家妇女，心里只有我老公，穿不了这种衣服。”
沈棻讶然，“原来张姐的意思是，百货大楼里卖的衣服都是不正经的啊？行，我下次过去，一定帮你提提意见，那边的经理很好说话，应该会听你的意见。”
张姐：“……”
怎么就成百货大楼不正经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百货大楼的经理好像挺有背景？
“我可没这么说，”张姐叉腰站在泔水桶旁，又窘又气，模样有些滑稽，“衣服这种东西，主要是看谁穿，换个人穿，穿不出这样来。”
沈棻附和道：“说的也是，我的身材和长相的确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才引张姐瞎想，不过张姐你不用担心这种问题，我还是把店的位置告诉你吧？”
张姐眨眨眼，一时半刻竟没能理解沈棻的意思。
啥……东……西……
！！
等等，沈棻是在说她长得丑吧？？
还一脸诚恳地说她丑？！
“你！你！”张姐一着急，直接往前走了一步，这一走，便把泔水桶绊倒了。
脏水喷到张姐身上，而沈棻很幸运的避开了所有脏水。
沈棻意有所指道：“看来连泔水都很懂事呀。”
“你！”张姐气急败坏，“回家管好你老公去吧！小心他跟着那个漂亮女人跑了！”
恰好盛谦知走到沈棻跟前，他似乎没听到张姐说的话，直接从沈棻手中接过红烧肉和蔬菜，说道：“买了这么多，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以前呢，是沈棻总想见到盛谦知，如果盛谦知从部队回来，她甚至每个晚上都不想睡觉，只想盯着盛谦知的脸看。可现在，她不想看了，盛谦知倒是无时无刻都会出现。
她白了他一眼，冷漠道：“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盛谦知神色未变，说道：“起码我能帮你拎东西，你不需要费力气。”
沈棻冷笑，“我宁可费点力气。”
说完，沈棻大步向两个儿子走去，盛谦知忙提着东西跟上去。
张姐：“……”
她虽然没夸张到张嘴巴，但眼底的震惊亦是一览无余，连倒了的泔水桶都来不及扶起了，目光始终追随着盛谦知。
张姐揉了揉眼睛，捂着小心脏退到自家大门前。
天呐，她没看错吧，盛谦知追在沈棻身后嘘寒问暖？？
以前不都是沈棻追着盛谦知吗？
她最近是不是得罪天老爷，天老爷把她罚到与现实完全相反的世界了？？
张姐的丈夫在家里等了她半天，见她一直没回来，便出来看情况。见张姐的裤子都被泔水浸湿了，她还不收拾，颇是无语，“让你倒泔水，没让你往自己身上倒，赶紧换衣服去！”
张姐回过神，“……”
大家找的都是男人，怎么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差距这么大？？！
*
沈棻牵着两个儿子的手，询问盛淮欣的状况。
盛淮荫立刻说道：“妈，这几天奶都没提补课的事，今天我俩照顾欣欣就行。”
“啊？”盛淮先茫然道，“为啥，我还要和林海洋去踢球……”
盛淮先看到亲哥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哦哦，我们照顾，我们照顾！”盛淮先被孝顺的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
为了爸妈能和好，他连踢球都放弃了，看，他是多么的大公无私！
沈棻瞥了一眼古古怪怪的儿子们，没理会他们。
既然他们说要照顾妹妹，正好省了她的事，她做完午饭就能安心地研究烤蛋糕了。沈棻想做抹茶味的蛋糕胚，她记得盛淮荫很喜欢吃这个口味，但是沈棻跑了几家店，都没找到抹茶粉，只能暂时放弃。
盛行正在院子树下看报，见亲哥回来了，立刻朝他挤眉弄眼。
这些年亲哥在部队顺风顺水，地位越来越高，唐雪梅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控制盛谦知。大部分时间，家里似乎只有盛谦知能说得听唐雪梅，只不过盛谦知几乎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