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锦觅惹下了祸事,润玉断不可能袖手旁观。
人是他带进来的,那总也是要由他完完整整的再带出去才对。
“母神,兄长言之有理,母神寿宴,何必要为了一个小仙大动肝火。”
原本还想趁机挤兑挤兑润玉这只出头鸟,但既然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开了口,荼姚倒也不愿过多追究,但当她再一次将目光聚于锦觅身上之后,荼姚猛地就变了脸色。
“你这小仙,来赴寿宴,何还敢用幻术掩盖真身?!”
荼姚手指微动,锦觅发间的锁灵簪应声而落。
“繁花似锦觅安宁,锦觅……锦觅?”
掩过了一身水蓝衣衫的俊秀男子那喃喃自语的,是酒仙的一句。
“哎呀哎呀,这不是百花宫的梓芬嘛,保养的可真不错,越长越水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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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
挽着袖子,女孩子蹲在药田的外围正不嫌麻烦的一株株的浇灌着那些花花草草。
她的背影纤细而娇柔,如扶风弱柳,如荡水睡荷。
绾绾不愿去参加天后的寿宴。毕竟天后看她不顺心,而女孩子也没那么小心眼儿的非是要在人家最开心的时候故意凑到其面前去给人添堵添心烦。再者说了那种众仙云集的殿前,即便是有旭凤相伴,想来她一介凡人也不会待得自在。
于绾绾的眼中,天界之内的其他地方总是没有栖梧宫好的。
“夜晚天凉水寒,以后莫要于这个时辰再碰灵泉了。”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旭凤屈膝半蹲在绾绾身边。
他接过女孩子执于手心的那只木勺将之扔回了一旁盛有灵泉之水的小桶。
大手将绾绾的两只白嫩柔荑全部拢在了中间。方寸之内火红灵力升腾,不过片刻而已绾绾指间沾有着的冰凉水滴全然雾化,不留一丝痕迹,就连小手的表面都如同是贴近了火炉一般瞬间就暖了起来。
本想依着旭凤的意思同他一起站直身子,但在半路踉跄一步,绾绾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
“腿麻了。”
在被旭凤打横抱起的刹那,绾绾下意识就用手臂攀上了他的脖颈。
现如今,她对他所有亲近的回应是愈发熟稔而自然。
仰着脑袋,绾绾瞧着旭凤那精致到完美的下颌弧线就移不开目光了:“在寿宴上可曾饱腹?你一身醇香,莫不是光喝酒了吧?我做了你喜欢的糕点,是否要用一些?还有锦觅,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她。”
伴着绾绾一个接着一个出口的问题,旭凤穿越寝苑的花园、长廊,最终是轻手将她放于了她的软榻之上。
毫无一丁点儿的不耐烦,旭凤回应着那些问题答道:“已经饱腹,我并非光喝了酒,只是母神寿宴,我免不了要为母神挡了几杯而已,你既是亲手做了点心,我自然是要用一些的,还有锦觅那小妖,她闯了祸,知道回来逃不过罚,所以便耍聪明的随润玉去了璇玑宫。”
也不多问锦觅究竟是又犯了何错,绾绾只是笑笑。
“锦觅是孩子心性,活泼好动天真懵懂,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你以后也莫要再同她发火,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以后若是我们有了孩子,你这当母亲的也会如此心软?”
因着旭凤这话,绾绾愣了一下。
而脱口即出的此言显然也让旭凤自己觉得有了些许的孟浪。如掩饰一般,他往前倾了倾身子为绾绾取下了她耳上的白玉坠饰。绾绾以前从不会佩戴这种东西,一是她不精于打扮,二则是觉得累赘。但自从她和旭凤心意相通后,绾绾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注意旭凤之前送来给她的那些翠珏玉饰。
那皆是他的一番心思,而她不愿辜负。
“我近几日恐会忙些,寰谛凤翎你还需日日佩戴,可保平安。我若不再宫中,母神召你,你尽管推脱不去,待我回来后自会去向母神解释。还有……还有外界如是有风言风语传出,大可不必理会,就是些闲暇之人胡口乱说的罢了。”
“……”
“你要是乏了便就休息,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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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旭凤离开已有三日。
院中,绾绾与一青衣男子迎面相对。
“唉,你说火神放着被他金屋藏娇的大美人不赏,为何偏是要来追捕我这条无辜的小蛇呢?”
“……”
“美人儿,你说……我要不要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然后再去找我们英明神武的火神殿下要条出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剧情跳过跳过,锦觅身世快揭开了,也就是说该绾绾和凤凰也该准备跳轮回台了,兴奋的搓手手
今日的二凤依旧是个有脾气的二凤~
第25章 月下美人
月下,姑娘家一身淡粉裙装,清透娟秀,美目流转间更是顾盼生辉。
瞧着面前这距离着她所站之处不过短短三米的青衣男子面上那戏谑轻佻的笑意,绾绾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她手中的一把被其垂坠广袖而掩在了底下的锋利剪刀。
这个时辰……她原是出来要剪几朵昙花的。
女孩子如乌云般拢于一侧肩膀的顺滑青丝之上甚是朴素,全无任何艳色装点其间,既无银更无金,自然也就少了那支无比珍贵的凤凰钗。
绾绾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闯入这里。毕竟她所身处的这个地方是栖梧宫的迟金苑,是天界战神旭凤的寝苑。
“日前听闻火神殿下从凡间带回一女子,从此便在栖梧宫中金屋藏娇百般恩宠。我原还分外好奇,想着究竟是何等的天仙颜色或是婀娜身姿才能让我们这千百年来都不曾亲近女色的火神殿下动了春心。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看来我这六界美人赏析宝典也该是要为姑娘再添上一笔了。啧啧啧,尤其是姑娘的这个腰啊,纤纤如柳,怕是不盈一握,瞧着可比那巫山神女瑶姬还要多出了几分窈窕妩媚之意。”
“……”
绾绾抿唇。
所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说实话,我刚才实在是被破军追得紧了,所以才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这里,以我现在的处境而言,若是抓了姑娘作为挡箭牌,确有七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没办法啊,我彦佑天生就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要真是拿把刀架在了如姑娘这般美人儿的脖子上,恐怕便就是我自己都要心痛到无法呼吸了。”
“油腔滑调……我看你是想被挫骨扬灰!”
随声音一同落于院中,旭凤在平日里总是披散着的长发如今被金冠高束成马尾,少了几分柔和随性,又平添几分冷冽质感。他细碎刘海偏向一边,更衬五官精致丰神俊朗,天神之姿恐难用这世间瑰丽辞藻描画出其的千万分之一。
“旭凤!”
循着那带有着欣喜之情的轻柔呼唤的方向,男人飞身而起,他有力的手臂是一把揽过了女孩子那刚刚才是被称赞了的纤纤细腰。一臂便足以圈了个完全,隔着衣袖,旭凤绷起的肌肉紧贴着那不盈一握之处。自信到根本不惧于把后背留给他的对手,旭凤带着姑娘家娇柔的身子直接转过了大半圈,将她好好护于了身侧。
衣摆鼓噪无风而自动,旭凤的一双藏情凤眼半眯,他目光冷淡神情微寒,独属于战神的凌厉气场四散开来,几乎是烧灼着这院中的空气都一并喧嚣沸腾了起来。
但在此时此刻却又与他面上的冷颜全然不同的,旭凤虽是未看向绾绾,可他的手却是绕过了他自己的身前,然后满载温柔的划过了女孩子细腻的肌肤,将绾绾那因着他的动作而飞扬散开至脸颊边的几缕馨香秀发轻轻别于了耳后。
旭凤,他是彦佑见血封喉的痛,却也是绾绾欲说还休的梦。
“拿下!”
“是!”
随后赶来的燎原君及五方天兵天将领命,即刻上前将彦佑团团围于院中。
“哎,凤凰,扑哧君这是犯了什么错?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三天前,锦觅在天后寿宴之上暴露真身,引起了天帝及水神的双双注意。宴会中神仙众多又七嘴八舌的,是以她这颗葡萄精偷偷溜出水镜继而藏身于天界之事很快便就作为八卦谈资传到了长芳主的耳朵里。锦觅被带回花界受罚乃是意料之中,但意料之外的,她却也因此认回了她高居水神之位的爹爹。
本来是跟着润玉过来瞧热闹的锦觅一看那被旭凤追击的人乃是她的至交好友扑哧君,当即就忍不住开口了。不过虽说她现在是有了水神长女和天界大殿下未婚妻的名头作为靠山,但那印在了骨子里的惧怕是抹不掉的,尤其是在对上了旭凤的那一双深邃眼瞳后,锦觅不由自主的就有了些心虚。
“呃,不是啊,我的意思就是说,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嘛,要万一真存在了什么误会的话,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对吧?绾绾!绾绾!你说对不对?!”
抬头瞧了瞧旭凤,绾绾见他此刻薄唇紧抿,显然是心情不佳。
“旭凤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你若真不想看到旭凤与他兵戈相见,倒不如先去劝劝你的那位朋友吧。”
绾绾不清楚旭凤和这位名叫彦佑的人之间究竟是有着何种恩怨牵扯,但五方天将乃是天界的正统军,而旭凤一向恪礼自律,定是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无缘无故的调派五方天将出动,所以现在想来,这人八成是与天界的某件大案有关。既是旭凤的公事,那么依照绾绾的一片七窍玲珑的心思,她自然是不会同单纯懵懂的锦觅一般随口出声规劝。
锦觅与那青衣男子是朋友,她心中的焦急绾绾可以理解。所以心善的绾绾所出口的那一句叫锦觅一劝的言词也确是真心实意,毕竟那青衣男子虽然油嘴滑舌了些,但心肠却是不坏的,要不然以他的本事,他方才明明是有着成百上千次的机会可以劫持她去威胁旭凤,但他却始终没有。
既然如今旭凤还未出手,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大殿,真的,你能不能让那些天兵天将们先住手啊?”
绾绾都不偏帮她,而旭凤更加是不可能听她所言,因此锦觅只能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白袍仙人的身上。她拽着润玉暗绣有星辰的锦缎袖口如撒娇般来回摇晃。
但润玉却只是笑笑。
“旭凤乃是五方天将之统帅,而统帅之命便为军令,军令如山,润玉又怎能擅扰。”
包围圈中,彦佑玉笛一出,结果竟是除了燎原君还能勉强的倚着剑站立外,其余兵将皆被横扫了一片。
“呵!”
绾绾突然听闻身侧传来一声甚轻的冷笑,还未有所反应,女孩子只觉有一只大手顺过了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然后在下一秒钟,院中战局扭转,旭凤身影变幻,以单手对上玉笛,他硬是凭着他那股澎湃的火性灵力将彦佑压制在一个几乎是动弹不得的境地。
而看到旭凤已经亲自出了手,锦觅都快要替着她的扑哧君绝望了。
“大殿,你快劝劝他们别打了,凤凰一个人就可以法灭了扑哧君的!”
润玉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中抽回了袖子。
“别着急,我需要验证一件事情来证明我自己的清白。你尽管放心,我们目前还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哎,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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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贵为战神,但旭凤身上其实却少有杀气。
负手而立,他站在原处,神情淡漠的瞧着场中那对峙的一青一白。
“彦佑,方才交手之时我见你水系术法修为尚可,却不知遇见你们水系大宗师夜神殿下能挡得过几招?我们夜神只修水系,如果打不过的话,不妨加点儿火灵调剂一番?”
无暇分心去听旭凤之言,彦佑握笛的手都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快走!”
就在此胶着时,随一道故意压低了的嗓音而来的还有一抹破空之声。
“灵火珠?!”
射出红色灵珠的蒙面黑衣人借此一招晃过润玉后,接下来,他的目的简直是昭然若揭。
因为他飞身而去的方向……唯有一个绾绾。
他们是神仙,所以一切的发生和发展都不过是在眨眼之间。然而就在黑衣人那五指成爪的手都即将是要挨上绾绾细白的脖颈时,女孩子却出乎意料的抬腕露出了她藏于袖中的锋利剪刀。
绾绾不想伤人,当然,凭她也伤不到这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她一不会武功二没有仙法,因此这就只是绾绾在出于惊吓状态中的一个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反应罢了。而黑衣人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还能做出这样一番的举动,他身形不禁一顿,脸上的黑色面巾被挑开。
于此同时,杀意即刻笼罩了整座迟金苑。
“旭凤,留活口!”润玉高喊。
黑衣人胸前落上重重一掌。
就连绾绾的一根头发丝都未能碰到,他被迫撞碎了院中的假山。
随沙砾碎石一同摔下,黑衣人侧身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立定在他身前,旭凤五指收拢,隐约可见其上那凸起的青筋。
“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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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机,你说你好不容易才肯来我这姻缘府邸一趟,总是苦着个脸做什么?”
“你说我能不愁吗!这水神、风神皆是上神阶,我一介小仙得罪不起,而天后呢?天后更是压在我脑袋顶上的神仙,我更是万万得罪不起!这眼下都快要到了锦觅仙子下凡历劫的期限了,可我这命数都还未曾给她安排妥善,真是愁得我头发都要掉了!也不知道这锦觅仙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天后,竟还能让天后专门召我过去提点一番。”
闻言,月下仙人撇了撇嘴。
荼姚就是个小心眼儿的,那锦觅是先花神之女又是润玉的未婚妻,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她还当众扰乱了她的寿宴,这荼姚不记仇才怪呢。
“我当是什么事儿,反正不过短短数十载,你随便给安排一个差不多的不就得了。”
“你说得轻松!”
随着月下仙人踏入姻缘府邸的内院,透过一扇半开的小窗所见,被日光照耀得熠熠生辉的是姑娘家微微偏低的一张瓷白小脸儿,她嘴角含有温柔笑意,正不知在提笔写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