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办理货运业务的小站点自然比不上司机工资高，程中伟调到乡下，那段时间她又因为上级领导劝说不得不主动离职。两人在那个鸟不拉屎的乡下日子过得拮据，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她还记得自己怀上程晗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孩子在附近镇医院生下来都是她自己辛苦带着。她家里怪她丢人不肯联系，她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尝尽苦头追悔莫及，程晗几个月大的时候她便跟程中伟离了婚。
王敏一直将以前那段经历当作自己人生的耻辱，离婚时不肯带走程晗。这些年她生活过得舒坦，毕竟程晗是她亲生骨肉，也会想起程晗。她到底同现任丈夫生活久了，两人感情逐渐稳定，她见丈夫并不介意自己将程晗带到身边抚养，便动了重新要回抚养权的心思。
上次程晗因为想念程昭跑回来，这么大点的孩子有奶就是娘，知道什么。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养大了还不是跟自己亲。
王敏来南封是为程晗，她带着程中伟签过字的抚养权变更协议书，可是她却没有直接去找程昭，而是先去学校见了高夏。
程中伟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程昭着想，他做事确实荒唐，但也知道对不起程昭。弄得赵春华明明是过错方，但话里话外都嫌弃程昭，说程昭配不上自己女儿。程昭要结婚生子，带着小儿子毕竟不好。现在王敏主动找上门要变更抚养权，程晗跟着王敏日子也能好过些，他自认为这样安排对大家都好。
放学后高夏把王敏请到自己宿舍，高秋打电话过来时高夏正好起身给她倒水。王敏瞥眼她的手机屏幕：“你哥找你？”
高夏忙转身过来接起电话，乍听到高秋提及王敏的名字，她下意识退了步望向王敏， 打断高秋：“哥，我这有事呢，回头再跟你聊。”
“那行，如果她找你麻烦的话，你及时告诉我，让我来处理。”高秋道。
王敏像是早知道高秋说话的内容，笑着喝了口热茶说：“高夏，我今天从安原市过来顺道去了趟你家，说起来也挺巧的，前两天我刚听人说了件事。你说你妈说起来日子过得不错，儿女双全的人，怎么做起事来就不知道替孩子们积积德呢？”
高夏没法反驳她，低头站了半天对她道：“王阿姨，是我妈以前对不起你们，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妈做的这事，她退休了我拿她没办法。但你和你哥可都有正经工作，搁着我以往，非折腾地你们丢了工作。她赵春华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王敏顿了顿，“不过我也说了是以往，祸不及子女的道理我还是懂，何况我今天找你有别的事。”
“……什么？”除了程晗在自己班上，高夏不觉得自己跟她还有别的交集。
王敏慢吞吞喝了半杯茶才从包里掏出协议给她，高夏拧眉看到最后：“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这是程家和她之间的事。
“我们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和程昭不是在谈恋爱吗，以后你俩结婚，程晗跟着肯定不方便。说句难听的，你也不想程昭带着个拖油瓶是不是？”王敏笑了笑。
高夏闻言皱起眉轻声纠正她：“程昭从没有把程晗当作拖油瓶，而且程家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
“就算他没有，我感激他帮我养了孩子七年。你看看程晗跟着程昭过得什么日子，程昭能供他出国留学还是以后给他买房子？”王敏将协议塞进包里，“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不想我儿子跟在他后面毁了。本来我完全可以拿着这份协议把程晗带走，但考虑到他们兄弟好歹有感情了，想让你先跟程昭说声。”
高夏默不作声瞧着她，总算明白过来她的来意，王敏这是不敢直接去找程昭，拐着弯让她去开这个口。
她几乎没怎么想就拒绝：“程昭把程晗教得很好，你真该去看看程晗怎么跟程昭相处的，你想接走程晗就去跟他们兄弟俩说。退一步来说，程晗是你的孩子，就算他没跟着你，你觉得你就可以完全不尽做母亲的责任了？”
王敏让她说得脸上挂不住，想起上次程昭威胁她的话，呛声道：“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这事你考虑好了，这两天我就呆在县城，明后天我自然会去找程昭。不过你妈那儿，也别怪我把事情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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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我愿意跟我妈
高夏趁着暮色去了程昭家里，她绝口不提赵春华的事，只等吃完饭告诉程昭：“王敏要将程晗接走，你爸那儿已签了协议书。”
在这之前程昭没听到半点风声，程昭听高夏说完，默默盯着她半晌才开口：“王敏怎么会找上你？”
高夏不自在摸了摸鼻尖，正要胡乱编个借口糊弄他，扭头对上男人质疑的目光，她微怔片刻讪笑道：“程晗如今毕竟在我班上，她想让我来劝你……”
“她还说了什么？”
高夏默了瞬：“她白天去了我家，其实也没有什么，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你甭理她，这事我来处理。”程昭站起身说道。
夜里高夏醒来发现程昭并不在卧室，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程昭的身影。她拉开门走出去，却看到院子外面站了个人，昏暗的夜色中烟火忽明忽暗。
程昭听到身后动静忙熄灭了指尖的烟，扭头见她没说话。
“怎么还不睡，在想程晗的事？”高夏走至他身侧轻声问了句。
“我问过阮涛，像程晗这种情况抚养权由程中伟和王敏商量，如果两人私下达成一致就可以直接变更。”程昭单手搂住她，“冷不冷？我听说王敏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你说程晗跟着她会不会更好？”
高夏靠着程昭的肩膀，借着月光偏头看他眼道：“你要真这么认为就不至于大晚上跑出来吹冷风，等王敏过来再好好跟她谈一谈，好歹她也要考虑程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