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从初中就开始认识林瑶，他很早就知道，林瑶并不像她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乖。虽然她对谁都很友好，可江旭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冷漠疏离。江旭知道，其实没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底。当初秦川和林瑶在一起的时候，江旭曾劝过秦川，让他最好离林瑶远一点，可秦川并没有听他的。他就这样看着秦川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
此刻他看着林瑶，见她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忘了过去的事情，那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对秦川吧。他真的很爱你。”江旭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林瑶也在之后将视线重新对回到了秦川的身上，他的眉心紧蹙着，即便是在喝醉酒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忘记现实中的痛苦。
而这些痛苦，都是她给他的。
她的手轻轻划过秦川的眉心，耳边又响起江旭刚才说的那些话。他说的很对，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秦川在单方面的付出，而她自始至终都在做着两件事：享受着秦川的付出，和伤害他。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回到她和秦川刚认识的那一年，她再也不想要伤害他了，再也不想让他们的开始变得这样不堪。
田慧在这时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阿川他怎么样了？”她看着林瑶问。
林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看着田慧说道：“还没醒，这醒酒汤你先放厨房里吧，等他醒了，我再拿给他喝。”她话落，又看着田慧：“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还是我来吧。”田慧说到，“你毕竟才刚出院没多少时间，要是再把身体给累坏了，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的，慧姨。”林瑶看着田慧说道：“您就让我来照顾他吧，我想要照顾他。”
她最后一句话，让田慧愣了一下，她看着林瑶，总觉得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她看着林瑶点了下头，“那好吧，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
“嗯。”林瑶点了下头，田慧随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田慧一走，林瑶就又坐回到床边，她先是看了秦川一眼，接着便又帮轻轻掖了掖被子。然后又起身走到卫生间，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条毛巾，为秦川擦拭一下脸庞。
她的动作明明已经很轻了，可秦川的睫毛却在这时轻轻颤动了下，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林瑶的身上，只见她在这时看着自己说：“你醒了，我去帮你把醒酒汤拿来。”她说完，刚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被人拽住了手挽回扯，林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向后倒去，摔在了床上，而秦川也在这时一个覆身压了上来。
林瑶的喉咙口空咽了下，她看着秦川，只见他的目光漆黑，带着极端的危险。
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秦川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林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秦川接吻，但今天的秦川却很不一样，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毫无章法，蛮横又粗鲁，就像是在发泄一般。
林瑶的眉心紧蹙了起来，她试图去推开秦川，可他钳制住了她的双手，让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很快嘴里就传来了血腥味，秦川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在那个知道真相的晚上，他坐在房间里抽了一晚上的烟，烟蒂烫到他的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曾滋生出来过这样一个想法：他要狠狠报复林瑶，让她的心也像他现在这样疼一次。他要在她真的爱上自己的时候，狠心丢下她一走了之。
可到最后，他也没有这么做，因为在这场名为爱情的战争中，输的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而已
而今天，他想要借着酒醉，让她在身体上痛一次。所以他的吻根本就没有章法可言，他只是为了发泄，发泄这些年来所有的苦痛。
他要让她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那一晚的疼痛感，如果她的心不能感到痛的话，那身体上的疼痛也可以。所以他开始吻得愈加用力，即便她的嘴里已经蔓延出了血腥味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他的手也紧紧抓着她的手，她稍稍挣扎一下，他就抓的更紧，很快手腕处就出现了青色的淤痕，可他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的理智早已在酒精的作用下分崩离析，此刻他只想让她疼，可最终他的这个念头，还是败给了她的一句话——
“我疼。”
在秦川稍稍松口的时候，林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她看着秦川，眼眶是足矣让他心碎的颜色，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声音更是带着哽咽——
“我疼。”
就这样两个字，让秦川彻底败下阵来，他不再禁锢她的双手，人也从她身上离开。目光落在林瑶的身上，却又什么都不做。
林瑶也在这时看着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川，在她想要离开的那个晚上，秦川亲吻她和抚摸她的动作虽然也都带着攻击性，但并不像刚才一样让她觉得害怕。
此刻她看着秦川，整个人都在发着抖，她所有的反应都落在秦川的眼里。
他的眼角开始渐渐泛红，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林瑶。
林瑶也一样看着秦川，一滴眼泪在这时重重砸在了林瑶的脸上。冰凉的触觉让林瑶浑身一怔，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秦川，只见他在这时看着自己，不甘而又委屈的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就是差不多的脸，你就只喜欢他，不能喜欢我？”
第43章
那滴眼泪冰凉刺骨, 像利刃一般，落在林瑶的脸上，一寸一寸的割裂着她的肌肤, 让她感到钻心的疼。她看着秦川，只见他的眼睛黑沉，眼尾却带着明显的红, 睫毛上还站着泪痕，他就这样与林瑶对视着, 房间里的灯光明明很明亮，可他整个人却像是坠落于黑暗之中, 任谁都拉不出来。
林瑶忽然想起秦棉的话：【你们高中毕业那一天，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
她想，那个晚上对他来说一定很痛。在听到她喊出顾瑾川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心也一定是像她现在这样，仿佛被利刃割裂开来般感到痛。可他还是背着她回到了家里，那段路对他来说，一定很漫长。林瑶根本就不敢想, 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不再反抗，看着秦川说道：“对不起。”如果今晚, 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她对他造成的伤害的话，她愿意承受。
这本就是她欠他的，就像江旭说的, 这八年来, 其实一直都是秦川在单方面的付出，而她始终都在伤害他。
她的话音刚落下, 秦川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他好像并没有听到林瑶对他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只一味的看着林瑶，看着她，低声道——
“瑶瑶，你能不能多在乎我一点？多喜欢我一点？一点点就好。”爱情这条路上，别人都是双向奔赴，可秦川只要林瑶走一步就好，剩下99步，都由他来完成。而她走出的那一步，只要是朝向他的就好。
一滴眼泪滑过林瑶的眼角，她在这一刻看着秦川应道：“好。”现在开始，她不止要多在乎他一点多喜欢他一点，她要比他爱的更深，在乎的更多。
秦川的意识在酒精的作用下其实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这一刻，他还是听到了林瑶的回答，他在之后竟笑了起来，笑的像个拿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
下一秒，他就低下头来吻住了林瑶，不同于刚才发泄式的亲吻，这一次，秦川吻得很轻，像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她的双唇，然后又停了下来。
“不许骗人。”他又看着林瑶说到，早已褪去青涩感的脸上，在这时又添了几分任性。
“嗯。”林瑶应了一声，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他：“不骗人。”
真的，不骗他。
听到她的回答，秦川又笑了笑，他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一旁。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下着，林瑶在这时看向一旁的秦川，他的眼睛紧闭着，酒精的作用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防备也没有。
林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秦川的眉心。
“我没有不喜欢你。”她轻声说，“我很喜欢你。”
夜很安静，只有林瑶哽咽的声音在响起。她还记得她和秦川结婚前，她的妈妈把她叫到疗养院里，问她【现在对秦川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情感，如果不爱他的话，就不要继续伤害他了。】她当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那天晚上，她把秦川叫了出来，她想要向他坦白一切，可话到了嘴边，她却没有说出口。她怕自己一说出来，秦川就会离开她。可她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秦川，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她哽咽着，泪水又从眼角滚落下来：“我很喜欢你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秦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继续说着，冰凉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落在枕头上。“我只要一想到，我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接近你的，我就觉得对不起你。”
“我没有办法面对我自己，你那么好，我却一直在伤害你。”雪越下越大，林瑶内心的悔恨也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重新来过，能够回到她和秦川初见的那一天。她再也不想伤害他了...
秦川的眼睛仍旧紧闭着，此刻的他，什么都听不到。
“对不起。”林瑶又哭着说到，她的指腹沿着鼻梁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秦川的唇边。
“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她说完，就略微起身，在秦川的唇上印上一吻，像是为这句话，加了一个印记。
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他了。她要用余生，来弥补对秦川造成的伤害。
睡梦中的秦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
秦川睁开眼睛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窗外的雪早已停了下来，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面上。秦川坐起身来，用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他昨晚又喝了那么多的酒。
他刚用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脑海里却依稀闪过几个片段——
他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吻着她，不顾她的抗拒，钳制住她的双手，不管不顾的吻着她，嘴里溢出了血腥味都没有停下来。最后，她红着眼眶，看着自己说：“我疼。”
醉酒后的片段像画卷一样在脑海里展开来的那一刻，秦川的呼吸都开始变得颤抖起来。他下意识的就去看身旁的位置，没有人。整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他的喉结滑动了下，不安和恐慌感立刻蔓延了全身。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连忙走下床去。
窗外明明阳光四溢，可秦川的心就像未融化的冰雪一样冰冷。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利刃之上，稍有不慎，他就会坠入悬崖，粉身碎骨。
他怕极了走出这个房间以后依旧会看不到林瑶的身影，怕极了她又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她，怕极了他的世界又要进入孤身一人的境地。这些天来，他有多幸福，就有多害怕。他沉浸在有她陪伴的幸福中，却又害怕着有一天她终究会想起过去的一切。
他就这样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而此刻这种感觉就像是要吞噬掉他。他加快了脚步，向着门口疾步走去。刚走到门口，房门就先一步被人推了开来。
林瑶在这时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底下配着一件同色系的长裤，头发被扎了起来。她一进来，就看着秦川说道：“你醒了，我去帮你把醒酒汤端上来。”
她眼睛明亮，整个人切切实实的站在秦川面前，秦川却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彻底放下心来，他的四肢依旧是一片冰凉。在林瑶话落的那一刻，他立刻上前去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像是害怕自己稍微一松手，林瑶就会从他怀里消失一般。
林瑶的睫毛在这时轻轻颤动了一下，“秦川。”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唤回了秦川些许理智，但他仍旧紧抱着林瑶：“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伤害你的事情？”
“没有。”林瑶回答。
“真的吗？”秦川松开林瑶，盯着她的眼睛问。
“嗯。”林瑶点了下头，接着便又看着秦川说道：“你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回到家以后就睡了。”
她脸上神色并无异样，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可刚才在脑海里的展开的片段那样清晰，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秦川一时间辨别不出真假，所以只是看着林瑶。
林瑶在这时又看着他道：“好了，快去刷牙洗脸，然后下去吃早饭吧，慧姨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醒酒汤。”她说完，便要转身走下楼，秦川却在这时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等林瑶反应过来，秦川就已经拉起了她的袖子。
手腕上有明显的淤青，是昨天晚上秦川禁锢住她的双手时留下的。
林瑶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秦川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黑色的瞳孔里有情绪在翻涌。原来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昨天晚上借着酒醉发了一场疯，伤害了他的瑶瑶。悔意和自责涌上心头，他此刻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挥上一拳。
林瑶在这时看着他：“这是我自己...”她刚想说这是她自己不下心弄上去的，可秦川却已经抱住了她。
“对不起瑶瑶，是我混蛋。”他抱着林瑶，声音沙哑，“是我伤害了你。”
他这话一出，林瑶立刻感到鼻间发酸。她靠在秦川怀里，轻声说：“不是，秦川，你不是混蛋，你也没有伤害我。”她顿了顿，最后哽咽着：“是我一直在伤害你。”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还是清楚的传到了秦川的耳朵里。他一时间呼吸微窒，松开自己的双臂，整个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瑶。
林瑶的眼眶早已变红，她看着秦川，她其实知道这段时间来秦川一直都在患得患失，因为害怕她恢复记忆后会离开他，他一直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一直生活在担忧和恐惧里。要带她去Y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却始终不愿意告诉秦川：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想起来了。就为了，在面对他时，可以减少一点心里的负罪感，所以她一直都在欺骗秦川。
她真的自私极了，那天晚上，她决定留在秦川的身边，弥补过去对他造成的伤害，可到了现在，她都在欺骗他。她不想再这么做了，她要勇敢面对过去，她要向秦川坦白，她要弥补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