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样,昨晚是因为裴池留在这儿,她才踏实地睡了个好觉,怎么说也应该给他做个早餐吃。
“……”
纠结了不到三秒。
顾遥知手上刷牙的动作加快,又速度地洗了把脸,从浴室出来换了套衣服,简单收拾了下就下了楼。
楼梯口的方向能看见玄关的位置,男人的外套还在衣帽架上,她卷翘的睫毛眨了下,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还没到就听见有水流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
她过去后,看见裴池正在厨房里弄早餐。
余光注意到她,男人侧头看过来,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一眼,悠悠道:“起来的刚好。”
他朝身后的流理台抬了抬下巴,“端桌上去。”
顾遥知视线一低,扫了眼流理台上的三明治跟鸡胸肉沙拉,又往厨房里瞧,锅里的煎蛋卷外皮金黄诱人,里面还精致地加了火腿和胡萝卜丁。
她看了几眼,端上盘子放去了餐桌。
同时心里暗想着,幸亏下来的晚,按照裴池这个吃早餐的水准,她的白粥跟水煮蛋估计都上不了他的桌。
顾遥知又去到厨房那边,拿餐碟跟筷子,裴池那份蛋卷出锅,利落地切分成块,装进盘子里。
而后又开始煎第二份。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下面是条灰色休闲裤,人显得居家又懒散,因为肩宽挺拔的身形,又将松松垮垮的衣服穿的很好看。
手上的动作娴熟又速度,让顾遥知忍不住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会儿,才往回走。
吃饭时,两人相对而坐,她目光掠过桌上丰富的早餐,忍不住问:“你做这些要几点起来?”
裴池语气不在意,莫名显得有些拽:“就正常起,这些又不麻烦,一会儿的功夫就够了。”
说话间他拿起手边的筷子,抬眼看了眼顾遥知,又淡声开口:“我这段时间可能会经常过来住,有些事要提前说一下。”
顾遥知夹起蛋卷的手顿了下,思绪在他会过来住这个消息上停住,心里如同风卷过海浪,泛起一片涟漪。
她抿抿唇,面上平静道:“嗯,你说。”
裴池语气慢条斯理:“我过来住时,饭我做,盘子你收拾。”
顾遥知一双杏眼漂亮而清透,点点头:“可以。”
她咬了口蛋卷,声音含糊:“还有吗?”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语气悠悠: “以后想到再说。”
就洗个盘子这么简单,她还以为裴池会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觉得自己是在借住在这里,他多提些要求也没关系。画展到了后期也不忙,画作的数量也已经达到了开展的要求,如果不是自己厨艺差,煮饭这件事也应该由她来。
她主动道:“我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已经是很麻烦你了,等画展结束后我会搬走,搬走之前,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说。”
她说完这些,男人没吭声,只垂眼看着她,眸色深邃沉静,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顾遥知觉得自己这话,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这反应又不得不让她多想。
她又把话从头到尾琢磨了下,冒出一个不太确定的念头。
难道这段时间里让她住在这儿是……
顾遥知舔了下唇角,声音带着犹豫:“你是不是,想收我房租?”
闻言,裴池表情怔了下。
见男人神色有变,她微微皱眉。
之前是为了不耽误画展,赶画而搬进来住的,她以为裴池也是为了画展才答应她暂时住在这里,所以才没考虑过他会收房租这件事。
顾遥知平时情绪一贯都是淡淡的,很少有波动比较大的时候,裴池舌尖舔了下上颚,忍不住想逗她。
他唇角淡勾,“我要是收的话,怎样?”
“……”
顾遥知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人家确实没理由让她白住,这件事也怪她一开始没问清楚。
不过照成这个误会,裴池也不是完全没有错,她思考了下,温声开口:“那你之前,在我搬过来时,怎么都没说要收房租这回事?”
她抿抿唇:“还有,你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下房租的价格。”
顾遥知在心底叹了声,付房租是可以,但问题在于这房子她可能租不起。
裴池手搭着桌沿,懒洋洋道:“当时忘了,你这一提醒才想起来。”
“……”
“至于房租呢,”裴池盯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语调慢腾腾的。
顾遥知唇线抿直,不用查也清楚这一带房子的价格会有多贵,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一个多月大概需要付多少钱,开了画展后扣掉分成再去掉房租,自己手里还能留下多少。
这时对面的男人忽地笑了声,“你这表情,是要哭了?”
离哭也差不多了。
顾遥知抬起头,看向男人,决定坦然面对,“房租是多少?”
裴池胳膊肘拄着桌沿,往前凑近了些,低眸看着她,此刻他身上的气息飘过来,在顾遥知看来就像是商量价格前的威压。
没等到他开口说个价,就见裴池指尖莫名点了点盘子,“用这个换。”
顾遥知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又缓,咬字清晰,简单的两个字莫名生出一股异样的暧昧来。
懒洋洋道: “家务。”
第31章 献殷勤
她琢磨了下, 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你没有提前讲好,现在才开口要房租有些理亏, 所以, 又不好意要了?”
裴池没说话, 静静地看她。
“其实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顾遥知诚心,又十分讲理地说:“之前也是我没考虑到, 现在想想房租确实是该付的,不过鉴于我的情况, 按照你这房子的市价我可能有点吃力,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裴池眼皮动了动,声音玩味:“怎么说?”
顾遥知:“按照我可以接受的价格付,行吗?”
“不行。”
裴池往后一靠,“我现在就缺个做家务的。”
“……”
这栋别墅虽大, 但除去二楼的卧室, 也只剩厨房跟客厅,屋子里没添置过多家具,夏季又不易积灰, 拿这点家务换房租,她心里过意不去。
顾遥知不想占裴池便宜, 直白地说:“可你这房子很空,没多少家务。”
男人语调欠欠的, “我来了不就有了?”
顾遥知印象里裴池这个人爱干净,就连以前打球也很少见把球衣弄脏过, 刚才做早餐也是直接把厨房里顺手收拾干净, 他这种习惯顾遥知实在想不出他会把屋子弄的多脏。
“比如呢?”她问。
裴池视线掠过她手边的杯子, 散漫道:“冰箱里有杯草莓汁。”
顾遥知愣了下,很快明白过了他的意思,“所以,这家务里还包括伺候你?”
裴池下巴稍扬,“同意么?”
“……”顾遥知顾及着自己的腰包,就当是临时找了份待遇丰厚的兼职,犹豫两秒,没骨气地起身去冰箱里把那杯果汁拿出来。
回来搁在男人桌前,“同意。”
之后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口,脸颊微微鼓动着。
裴池嘴角上翘,语调透着几分吊儿郎当,“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遥知抬眼,下意识道:“便宜是得了,我哪儿有卖乖?”
“是没。”
话音落下,那杯草莓汁被放到她眼前,“那卖一个。”
他敲了敲杯子,“喝了。”
“……”
顾遥知忽然后悔答应了这个提议。
看这模样,他要是哪天无聊了,该不会还要自己跳个舞给他看?
供他取乐?
她估计是办不到的。
顾遥知看了眼面前的草莓汁,手边的白水拿开,抿了口果汁,把话说跟他明白:“我提前说清楚,我只做些帮你拿拿东西这种事情,在这之外的,恐怕做不来。”
裴池吃了口东西,饶有意味道:“在这之外的,是指什么?”
“……”
顾遥知:“没有指什么,我就是跟你说这个意思,你清楚了就行。”
裴池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懒笑了声,“行。”
笑声里似带着一股看破的意味在里头。
顾遥知没抬眼,继续低头吃东西,装作没听出来。
吃完饭,顾遥知往厨房收拾东西,碗筷放进洗碗机,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她看了眼在客厅沙发上正优哉游哉地玩手机的裴池,闲适又懒散,看这样子像是要在这儿呆着。
顾遥知从厨房出来,介于两人的约定,她想了想说:“我一会儿要出门,你自己照顾自己?”
闻言,裴池偏头看她,“去哪儿?”
顾遥知:“我老师家。”
裴池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而后起身,单手插兜往她这边走,“我也要出门,顺路带你。”
顾遥知看着裴池从身侧越过,应了声好。
她上楼回房间去拿包,下来后等了会儿,裴池也出来,他换了身衣服,视线扫了眼她,往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吧,车快到了。”
等两人出门走到路边,刚好一辆黑色车子停靠过来。
顾遥知开门进到后车位,裴池从另一边上车,跟前面司机说了下钟怀礼家的地址。
顾遥知听着男人熟稔的语气,莫名愣了下。
高三时有一阵子,她每周末会去钟怀礼家里上课,那时候裴池会一早在她家附近的路口等她,然后陪她坐公交车过去。
他家在城西,离钟怀礼家的位置很远,一来一回的路程要个小半天,那时候他却乐此不疲的。
每次清早见到她,少年脸上随即荡出一抹笑,阳光都要在眉眼间化开来。
车里开着空掉,温度很舒适,顾遥知捏了捏手指,轻叹了口气。
再一抬眼,恰撞上前面司机从车内后视镜朝她看来的目光,司机是个年轻男人,顾遥知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见司机目光没立刻移开,她下意识问:“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面?”
顾遥知长相过于出挑,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司机小刘笑容随和,随即点头,“对,是见过,在机场门口。”
机场门口……
顾遥知很快想起来,是那天在机场门口给裴池送伞的男人。
司机小刘客气地打招呼,“你好。”
顾遥知点头:“你好。”
而后,她又不由得联想到刚回国那天,在裴池在机场门口扔给她那把伞,后面两人在钟怀礼工作室发生的那个误会。
把人家随手的一个好意,自恋地归为是对她在献殷勤。
以及自己后来急于摆脱尴尬的局面,还厚脸皮地说对于自己被献殷勤这种事还挺多的。
“……”
唉,也不知他会不会已经忘了。
不然的话,那这一段时间,她在裴池心里的形象该不会一直那么自恋?
车内司机安静地开车,封闭的空间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你想什么呢?”
顾遥知话随着思绪脱口而出:“想在机场那天……”
意识到不对,她忙住了口,抬头看向裴池。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身位,他淡垂着眸,缓缓重复她的话,“在机场那天。”
裴池眼底浮起一抹意味深长,“想起什么了?”
顾遥知不确定他有没有忘,此刻也并不打算帮他想起来,她随口扯了句:“想起来,那天的雨很大。”
“气温也很冷,我从机场出来差点要被冻感冒了。”
裴池看了她几秒,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似在替她回忆,“再之后,你遇见了一个顶帅的男人。”
“……”顾遥知微怔。
“还跟你献了个殷勤。”
“……”
顾遥知着实没想到,因为这事儿还能再尴尬第二回 。
不过,她感觉自己好像脸皮厚了,并没有像上次那般撑不住,她硬着头皮笑了笑,“你不说我都忘了。”
顾遥知故作自然地别开视线,去看窗外的景色。
而后,听见身侧人的又开口,拖着尾调地啊了声,“我印象还挺深的。”
“……”
到了钟怀礼家,小区附近在修路,司机小刘第一次来这边,跟顾遥知问附近哪里可以调车,她给小刘指了条最近的路口。
这时裴池已经径自下了车,等顾遥知解开安全带,刚要推门下车,发现裴池绕到了她这边,帮她开了车门。
她愣了下,一时不明所以。
下车后,顾遥知看了眼裴池,他手搭着车门,嘴角淡勾的弧度带着几分痞。
她眨了下眼,莫名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在指给她开车门这件事。
“看不出来吗?”裴池懒洋洋道:“我在献殷勤呢。”
他脖颈低下来,“跟你。”
“……”
此刻男人身上的那股蔫坏劲儿,有那么一瞬间让顾遥知好像看到了裴池少年时的样子。
顾遥知鞋子踩着因修路满是碎石的地面,抬眼看他,“你是怕我下车没注意,被石头绊倒,撞了你的车吧。”
她说话间往路边走,碎石棱角尖锐,她穿着软底鞋,没被绊住,倒是被硌的脚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