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陆离铮掐了烟,把床柜台放好的插.着吸管的水杯喂到她唇边,半跪着去摸她的额头,宠溺哄,“喝点儿水,嗓子都哑了。”
温水润过咽喉,音调恢复不少。
实际不算陆离铮一人作得恶,渴求素来是双向的,初尝情.事,被照顾的细致入微,除了灭顶的快.意外没有多余的难捱,当下的情况全然是她体力不支。
可无能狂怒就是要怪罪点儿什么的呢。
钟浅夕别扭地指责,“你今天不许健身了!”
说一次不够,她还重复强调,“不许健身了!”
陆离铮乐了,“好的小祖宗,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我本日的行程计划只有看你睡觉、等你睡醒、以及饲养偷食和满足你的所有生日愿望,昨天没来得及,今天补点儿能补的。”
“不必了。”钟浅夕叹气,本来就不是自己生日,况且也不想起床。
二十九号的早午晚餐合成了一顿饭,是陆离铮在床边喂的。
他导致的起不来床,所以直接负责到底。
红粉主色调的生日蛋糕被当作饭后甜品,烛光橙橘,霎是漂亮。
钟浅夕靠在床头双手合十,盯着陆离铮讲,“我爱你。”
很不虔诚、毫无仪式感的许愿模式,甚至只能算袒露心声而已。
可陆离铮极认真地作答,“我也爱你。”
烛火摇曳在那双漂亮狭长只看向她的凤眼里,一瞬就是永恒。
钟浅夕那天说了许多次“我爱你”句句都有陆离铮的应答,她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致使自我注定缺失安全感,陆离铮在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直接给足安全感。
陆芷萝近期都在帝都准备中考,明丽云璟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两人空间。
于是他们不分白昼的厮混,食髓知味,贪得无厌。
陆芷萝固定的视频经常无人接听,便也习惯了。
很少有能看完的整部电影,有时是陆离铮再给钟浅夕剥提子,被咬住手指开始的、有时是钟浅夕盘腿端坐聚精会神地着重剧情,可陆离铮不安分地给她捏后颈……然后就会莫名其妙的滚到不知道哪里去。
美国时间过完了又会成功颠倒回来,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陆离铮剥蒜片鱼处理好所有食材,钟浅夕负责下厨调味。
糊锅过一次,罪魁祸首陆离铮负责使用小苏打和白醋把焦黑的锅底硬生生的救了回来。
去超市采购时钟浅夕总能无所芥蒂地缩在购物车里,指挥陆离铮买这儿卖哪,突发奇想的夜里出门看海,共拥一袭薄毯等日出,却在红日初升那刻走神儿和对方接吻。
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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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靡.靡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整周,在六月六日这天被叫停。
寻旎几次模拟的成绩都远高过南大历年录取分数线,她是富贵稳中求的选手,家里不图她清华北大,开心快乐就行,没什么压力,和钟浅夕一起来季舒白家消暑。
季妈妈给女孩子们准备了一堆肯定吃不坏肚子的甜品点心,坚决杜绝了冰饮。
“我都不知道你这是来秀恩爱呢,还是来秀恩爱呢。”季舒白指着钟浅夕锁骨的草莓印调侃。
寻旎把剩的半块绿豆糕都塞进嘴里,含混地昂头去看,没想到吃太急呛到了自己,钟浅夕给她拍背,季舒白给她送水,场面一度很是失控。
“咳。”寻旎好半晌才顺过气来,噙着泪花说,“真好哦,你和陆离铮都留在沐城念书呢。”
“是啊。”钟浅夕席地而坐,视线正撞上季舒白的书柜。
正中间是摆着张相框,照片里她站正中央,寻旎在左边,季舒白在右边,是高一下学期艺术节时表演拍的。
日光透过窗棂又透过书柜的玻璃,给相纸渡了层梦幻的色彩。
三年如水匆匆,天南海北,哪里舍得?
再舍不得,也要舍得,风华再美,还是要奔赴各自的人生。
“好好考啊你。”钟浅夕双手比枪对准季舒白连开,“好运基因,Biubiubiu~”
季舒白翻出小半盒柿子头绳,点了点,正好剩下六只,人手两只,还是那年篮球赛寻旎给大家发的“柿柿如意”。
寻旎是个丢三落四的小宝贝儿,于是把大部分不会马上用到的东西都交由季舒白保管。
寓意好得不能再好,陆离铮逆风翻盘,把十四班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赢得漂亮。
她们三人窝在床上唠闲嗑,和过去的每个没作业的假期一样,百无禁忌,跳跃度极高。
暮色四合时寻旎和钟浅夕才离开,季舒白趿鞋出门去送。
夕阳透过叶片的缝隙,扬洒在姣好脸庞,钟浅夕没再做任何鼓励,她粲然看着两位好友,伸出手,“尽力而为。”
寻旎和季舒白同样伸手和她击掌。
季舒白目送好友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依依不舍地回眸,就看到树下穿白衬衫的少年,挺拔如竹,该是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了。
“祝你如愿。”林致远温润开嗓,笑得风光霁月。
****
高考全市车辆管制禁行,好在出市得高速不受印象,晨光熹微,钟浅夕在陆离铮的怀里被穿戴好素色连衣裙,迷迷糊糊地抱进车里出发,车子开出十几公里才彻底清醒过来。
揉着惺忪睡眼嘟哝,“还好你先醒啦。”
某人信誓旦旦要起大早去为好友祈福,昨天晚上难得什么都没做,早早在陆离铮怀里找到舒适的姿势枕着手臂睡过去,然后就……没起来床。
遥想当年钟浅夕也是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床赶公交的狠角色,如今不提也罢,被陆离铮惯得多了,就失去某些卷王的斗志。
果然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吃点儿东西垫垫的。”陆离铮单手控着方向盘,把食品袋递过来。
钟浅夕混沌时没太什么食欲,撑着脑袋看车窗外不断后置的风景,缓了好几分钟才醒过神来,撒娇说,“我想听歌哎。”
“听。”陆离铮言简意赅。
钟浅夕低头挑出只芝士挞,轻言软语地念,“可我想听你给我唱,路那么那么长,你给我唱个歌清醒一下怎么了嘛。”
“把手从窗边先拿开。”陆离铮讲。
钟浅夕听话地挪开,下一刻车顶篷缓缓地升起,凉爽山风乍然涌到身侧,吹得人通体舒畅。
陆离铮把车速放慢到高速最低要求,才启口清唱,“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他低低的唱《红豆》,车驶入隧道,晦暗中声音撞壁,空旷的回音莫名缠绵,长隧道快到尽头时候,歌也快唱完了。
钟浅夕轻声同他和最后两句,“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
青山间掩映朱楼翠瓦,袅袅香火似云雾绕在山顶,横山寺到了。
这座千年古刹北靠横山主峰,三峰同线相连,中峰略突,两峰平齐,极似古代金元宝状,更似大肚弥勒佛像,可谓山体神形,天赐佛缘,开山历史源远流长,自汉代史,鼎盛于明清两代,曾几度兴衰,后毁于战火,零四年才重建完成,是沐城乃至于整个辽南地区最知名的寺庙。[1]
钟浅夕自己介于唯物和唯心之间,命运不听话的多舛时,就只能归罪于神明的意愿,今日高考,他们俩出逃,能为了朋友们做的,也只有佛前这一叩了。
挽手沿石阶而上,钟浅夕熟练的另着陆离铮避开主殿往后走,直接来到天王殿的西厢,持香对文殊菩萨叩拜。
传闻文殊菩萨顶结五髻,以代表大日五智,是祈求考试最明智的选择,他们或许是今日来得太早,又或者是拜得太晚,总之殿内人烟稀少,可以拜个痛快。
钟浅夕端跪蒲团,长明灯昏晦,以寻旎和季舒白为开端,近乎把一班所有需要参加考试者的名字都念了一遍,还加上了云裳。
陆离铮去扶她,弯腰为她拍腿上沾染的香灰,陪着跨出西厢,逆着香客人流走出很远,才发觉钟浅夕是往下山处走。
他在天王殿门口轻拉住人,淡声问,“你就只拜这个啊?”
风扬起高悬幡旗,大愿地藏王菩萨宝相庄严,佛乐悠长。
钟浅夕回身看陆离铮,不明所以地问,“要不然呢?我没有什么别的可求佛的地方啊。”
“是吗?”陆离铮固执地追问。
“那你会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吗?”钟浅夕唇线微微翘起弧度,干脆利落地冲他讨要承诺,这瞬你敢说我就敢信,我根本不求佛。
陆离铮推后了几步,拉着钟浅夕跨进殿内。
地藏王菩萨左右分别还有两位叫不上名的菩萨,漫天神佛凝视里。
钟浅夕听见陆离铮坚定答,“我会。”
横山寺的别院正在进行保护性修缮中,工人吊顶给佛像粉刷金像。
他们下山时正有滴金漆缓缓坠地,被光一晃,金粉折射出璀璨色彩,好似佛祖垂泪,怜悯地凭吊着芸芸众生。
作者有话说:
终于高中毕业了,鱼哭了水知道,团哭了谁知道QWQ。
——饲养列表,非常感谢——
第55章 、烟霞(双更)
晋江文学独家发表
朋友们高考, 钟浅夕也跟着提了口气,直到最后一科结束,收到季舒白和寻旎的愉悦表情包, 才彻底放下心来。
陆离铮后天有比赛,问钟浅夕要不要陪他回帝都, 被拒绝后耸肩,很不当人的按着她要足了未来几天的份额。
“我、寻小旎、终于解脱了!我发誓, 未来三个月不在多看一眼书,否则喊各位父亲。”
这个当爹的机会相信钟浅夕和季舒白是拿不到了, 聚餐是在市中心, 结束时很晚, 她也良久没有回家住,继续住在陆离铮这儿。
夜里喝了点儿酒,松懈下来后醒得极晚, 天却已大变。
被#高考题目#相关屠戮的微博热搜榜单重归娱乐。
盘踞前三的换成了如下:
#Ember小祖宗#
#九千万顶流料,下午两点见#
#Ember直播公开恋情#
原本和钟浅夕毫无交集, 会点开不过是因为陆离铮不在,她又没什么多余的事情可做, 百无聊赖, 而Ember江烬的名字她常听, 是寻旎喜欢的电竞选手。
随意一瞥, 就再也没能挪开眼神。
录屏的封面是陆离铮朋友圈里经常见到的笑颜,内容是昨天直播间的全过程。
视频江烬桃花眼潋滟,盘腿懒散地坐在电竞椅上, 左手盘核桃, 嘴里叼着只烟, 在和人组队打斗地主。
斗地主界面显示头像, 很小的一块儿,可钟浅夕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舒悦窈。
她双手捧着手机往后面看,舒悦窈很快出镜,穿短睡裙,被江烬别开摄像头拿了件外套当裙挡,素颜、杏眼灵动,顶着颗蓬松的丸子头,很自然和江烬调侃说笑。
从斗地主玩到lol,钟浅夕起初是为了听舒悦窈的声音,她很是怀念,到半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弹幕有人开始扒出窈窈id和江烬的多年纠葛,并且指路了贴吧。
录屏的时间长达四个多小时,钟浅夕一分不差的看完,甚至忽略掉了陆离铮的消息。
她再切回社交软件时,事态已经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狂奔而去。
九千万粉丝的顶流屈指可数,时间也早过了下午两点半。
新的热一后面直接跟了深红的[曝]字。
[池妄深夜密会为哪般?密会对象竟和Ember小祖宗系一人,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视频拍得极度讨巧,有意无意的再把事态往违反公序良|俗和私德有亏上面引导。
舒悦窈全身入境,镜头高清怼脸。
不管是池妄的女友粉、妹粉还是江烬的女友粉、水友,都炸了锅。
信息时代里想要了解一个并不怎么平庸的人实在过于容易,舒悦窈的资料飞得铺天盖地。
“落魄富家千金”“脚踏两只船翻车不怕淹死”“绿茶交际花”
贴得标签一个比一个更过分,钟浅夕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随便一刷新,营销号放九图舒悦窈照片再最顶,下面吃瓜乐子人和节奏大师对半劈。
[帝都悦窈广场和悦窈小区,是以舒悦窈的名字命名的吧,她这是脚踏四只船,吃着碗里望着盆里的好吗?闻少人死了吗,这都不出来说句话?]
钟浅夕直接回复这位网友:[你全家户口本就你一个人是吧?那我原谅你了。]
她看得很专注,时不时地下场和人对喷,因为没有骂人经验而词汇量鲜少,也知道骂也没用,可还是下意识想去维护窈窈,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陆离铮没得到钟浅夕的回复,也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只是单纯更新了条朋友圈。
Llz:[骂舒悦窈没屏蔽我,是当爷死了,还是当爷瞎了?]
配图是张备忘录人名,标题是“暗杀名单”。
钟浅夕点赞后,陆离铮的语音直接砸了进来。
“在做什么?都不理我的。”他的嗓音低沉微哑,该也是为朋友上火忧心的。
这种事情出现后,当事人和当事人的朋友注定被骚扰问候真假。
钟浅夕如实答,“醒了在看窈窈和江烬的录屏,刚刚在微博和人对骂,由于骂不过,所以我都是骂完就直接拉黑的。”
“……”陆离铮默然,“其实我问过了,舒悦窈目前状态稳定,直接拔了网线,小蛋糕都吃到第二块了,你真的用不着为她。”
“可我想。”钟浅夕直接打断他,“我知道没有任何用处,她可能根本不会看到,可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许别人说她不好。”
晚霞如烈焰,玻璃倒映少女倔强倨傲的神色。
陆离铮很轻地笑了声,“我该夸浅浅爱屋及乌呢,还是该和舒悦窈讲,她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是我女朋友呢?”
实际是后者多一些。
所谓朋友,就是你可以损她骂她八百次,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