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玉一时没回过神来,陈骄阳心平气和地安抚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叫你委屈,你若是看上哪家女子,我绝对不拦着,甚至七个八个都可以,我也断不会故意为难他们,前提是他们不能招惹我。”
见伦玉还在发愣,陈骄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这么说,你理解了么?”
伦玉终于回神,他一把抓住眼前摇晃的手腕,“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得守活寡了?”
“怎么能是守活寡呢,我都说你可以纳妾,”陈骄阳忽然想起什么,开始语重心长地劝伦玉,“你该不是想要平妻吧?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婚事呐,万万不能触犯皇威,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只能让她在明份上受点委屈了。”
伦玉黑着脸,“谁说我要平妻,谁说我要纳妾?”
手腕传来隐隐疼痛,这才让陈骄阳反应过来,她一把抽回手腕。
“你爱纳不纳,反正日后不许碰我,一下都不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伦玉气鼓鼓的不在出声,陈骄阳也没了兴致,遂合上眼假寐。
直到二人入宫,一起站在翊宝宫前等候时,陈骄阳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一会儿要见陛下,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伦玉没理她,还故意将下巴一扬,轻哼了一声。
陈骄阳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当余光瞥见一个身材臃肿但穿着上乘的老嬷嬷时,陈骄阳忽然转身面对伦玉,踮起脚尖。
她笑容和煦,仰望着一旁的伦玉,一双白嫩细腻的手仔细地帮他整理着衣领。
伦玉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你干什么?”
陈骄阳眉眼都是笑意,语气却十分强硬,“给我老实站着。”
伦玉明显要躲,陈骄阳长裙下小腿一抬,不重不轻地踩在伦玉的脚面上,两手提起衣领向身边一拉,二人距离更加贴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伦玉顿时就瞪了眼,想骂人的话到嘴边,可不知为何又说不出来了,他只得连忙别开脸。
心里不由犯起嘀咕:什么鬼天气,才二月就这般闷热了吗?
见老嬷嬷走近,陈骄阳故作害羞的匆忙收回手,将头垂得极低。
陈骄阳猜得不错,刘嬷嬷的确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也是最得脸面的,给二人引路时,嘴里便一直念叨皇后如何如何想陈骄阳。
陈骄阳一路低低应和,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模样。
伦玉频频斜眼看她,心里忍不住惊叹,女人的面孔可真多呐……
二人一进殿,就听见上首传来笑声,他们没敢抬眼,就先行了跪拜礼。
“快平身吧。”
额上传来的声音沉稳又和缓,与陈骄阳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起身后,就听皇后笑着对皇上道:“到底是我皇家的儿女,规矩一点都没丢。”
皇上也笑了,“又没外人在,快抬起头让朕瞧瞧,记得朕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还不如这桌角高。”
陈骄阳透亮的眸子终于抬起,帝后二人明显愣了一下。
这二人何等模样的美女没见过,却依然能让他们看愣,只因为陈骄阳是真的美,美得令人惊心。
再看伦玉,俊逸出尘的他,似乎有着独特的气质,即便身处陈骄阳这样的绝色旁,却依旧能够引人侧目。
几人闲谈时,皇上一直笑容满面,到底是亲兄弟,他与齐缙王五官十分相似,陈骄阳一看他就有一种亲切感,再加上此时的皇上,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就如一个多年未见的长辈,在不停地关切晚辈一般。
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就从陈骄阳来上京习不习惯,下人伺候的好不好上,忽然引到了齐缙王身上。
皇上表情看不出变化,语气与之前一般,他呷了口茶,似是无意提到的,“听说,你身边伺候的婢女各个通晓武艺,连一个老嬷嬷都身手了得,可朕记得齐缙一点也不喜欢舞刀弄枪,怎么,这么多年喜好变了?”
陈骄阳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敢过多思量,直接就回话道:“回陛下,父亲说骄阳生得美,恐到外面受人欺负,所以特地寻来的婢女都是带武艺的,一般男子跟前跟后到底也不方便。”
皇上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随后大笑,“这个陈齐缙啊,做事还是如此的小心翼翼,骄阳呐,回头给你爹休书一封,告诉他,你来了上京,有朕在,谁还敢欺负你啊?”
说着,他又看向伦玉,一副长辈警告晚辈的语气,“伦家的小子,你说是不是啊?”
伦玉忙起身拱手:“回陛下,臣哪里敢欺负她呀,她不欺负臣就不错了!”
“哦?”皇上故作惊讶,“小骄阳还会欺负人?”
因为陈骄阳从方才进殿到现在,都是一副软软糯糯的,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的模样。
伦玉着急道:“臣可没胡说,新婚夜当晚她就……”
“揍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手背上忽然一暖。
伦玉低头一看,天,陈骄阳那白嫩修长的手,竟然搭在他手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有肌肤之亲!
感觉,有些怪怪的。
陈骄阳有些羞涩的低声在他耳边嗔怪:“还不是你喝酒来晚,误了时辰。”
说着,还轻轻捏了捏他手心。
伦玉顿时头皮发麻,一时都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
美人计!陈骄阳为了不让他告状就使出了美人计!
狡诈!
不过显然,陈骄阳是怕皇上知道她欺负人的事!
伦玉颇有些得意地凑到她耳旁,“不是让我不要碰你吗?你自己贴过来算怎么回事。”
他想要抽回手,陈骄阳用力紧了紧,彻底将头侧过去,低低道:“你要是真想说,陛下问起来原因,我就把福云寺的事也说出去。”
二人在皇上皇后眼皮底下嘀嘀咕咕,虽听不清在说什么,可看这模样,俨然一对新婚夫妻在打情骂俏。
皇上目光落在伦玉身上,他只见过伦玉一面,当时没有细看,也没有说话,伦玉行过礼便退下了。
今日看来,他与永安侯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往那儿一站,仪表堂堂,但绝对不能开口,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皇后抬起帕子轻咳一声。
二人立刻收了声,陈骄阳趁机收回手,两人脸颊都红红的。
“永安侯是朕的左膀右臂,齐缙王又是朕的同胞兄弟,”皇上嘴角带着笑意的说着,然声音却肃了几分,他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二人定要举案齐眉,和睦相处。”
二人齐齐应是。
约摸又聊了半盏茶的工夫,皇上就让他们退下了,临走时还特允他们可以去见嘉荣皇贵妃。
也就是伦玉的姑母,伦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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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姑姑给我做主!有人欺负我!
陈骄阳:敢乱说当心你舌头
伦玉:怎么?又动我衣服,又拉我手,连我舌头都不放过吗?
陈骄阳:……我觉得你皮有点痒了
伦玉:好家伙,连我的皮你都不放过!流氓!
陈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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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骄阳见到伦萝时,终于明白为何皇后不怎么搭理伦玉了。
伦玉和伦萝长得真像,只不过一个俊美,一个艳丽。
陈骄阳在伦萝面前也是十分的恭敬懂礼,伦萝对她这个侄媳妇很是满意,甚至还打趣让二人明年就给伦家添个人口。
“不管是男孩女孩,想必那样貌绝对是一等一的。”
伦玉翻了翻眼,陈骄阳则垂下头。
伦萝当她是害羞,便笑着摆摆手,“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本宫是长辈,见面礼也是得有的,前几日陛下赏赐了一批上好的绸缎,特地叫人抬到侧房了,骄阳你去挑挑看,喜欢哪个就直接说,不用忌讳。”
陈骄阳大大方方谢恩后,就随嬷嬷出去了。
屋里一时就剩下他们姑侄,伦玉也不再绷着,俊美的脸瞬间就耷拉了,还没来及诉委屈,就听伦萝先开了口。
“姑母瞧出来了,你喜欢骄阳,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可要好好珍惜。”
“姑母!”伦玉表情夸张,“您别乱说啊,我会喜欢她?您之前叮嘱我让我对陈骄阳好,可您知道陈骄阳是怎么对我的吗?”
“她人前装模作样,人后蛮横无理,亏我还一直觉得是我对不起她,敢情她就压根没打算和我好好过!”
“她无礼,蛮横,娇纵,简直被宠坏了,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我在她身上几个看不到别的优点!”
伦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大倒苦水,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不快全都说了出来,姑母向来最疼他,他可得找人替他做主!
却没想,伦萝听笑了,“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说自己?”
伦玉说话都带着哭腔了,“姑母啊,您别拿我打趣,我和她可不一样!”
“好了好了,”伦萝语重心长地宽慰道:“不管怎么样,你们已经成亲,我虽然不了解郡主,也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我了解女人,她现在不喜欢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喜欢她,如果你对她足够好,她就算是块儿石头,也能被你捂热了。”
说着,伦萝微笑着看着伦玉,“再说,我们家玉儿这么优秀……”
“姑母,”伦玉小嘴一撇,“ 您快别夸我了,每次夸得我都怀疑您是在故意安慰我。”
伦萝不高兴了,“谁说我在安慰你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最了解你,我们玉儿心地善良,聪慧,勇敢且俊逸,普天下能找到如你一般的男子,是陈骄阳的福气,玉儿你不必妄自菲薄。”
“真、真的吗?”
伦玉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因为永安侯总骂他没出息,而郭氏护他的时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
但姑母不同,每次见面都会夸他,而且夸得无比认真。
“我看人一向最准,”伦萝给了伦玉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姑母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单单是靠美貌吗?”
伦玉点点头,细细想来,姑母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陈骄阳进屋时,她发现伦玉的腰板挺得板直,眼神也变得无比坚毅。
打眼一看,的确像个正经人。
陈骄阳对绸缎赞不绝口,伦萝瞥见她的玉手,又开始大夸陈骄阳指尖上的蔻丹做的精致。
果然,女人一旦聊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那些话题伦玉完全听不懂,他挠挠这儿,摸摸这儿,最后听得快要睡着了。
伦萝干脆让人带他去旁间挑东西,说也给他备了礼。
在看到一堆艳丽的绸缎时,伦玉怀疑姑母只是嫌他不停打哈欠太过碍眼,就找个理由来支开他。
主屋里,陈骄阳终于找到机会替伦绣带话。
听到刘之源三个字时,伦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眉眼舒展,点了点头。
……
回府的马车上,陈骄阳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折腾了一大晌午,若不是在伦萝那儿用了些茶点,恐怕她早就晕过去了。
眼皮逐渐变沉,她刚刚合上眼,耳边又传来令人生厌的声音。
“喂,别以为刚才的事就完了,仗着你漂亮,就调戏我?”伦玉叉着腰,俨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陈骄阳带着愠怒的睁开眼,这次伦玉没有怕。
“谁允许你碰我的手了?瞧瞧!都给我掐红了。”说着,伦玉将手伸到陈骄阳面前。
果然是红了,陈骄阳眉毛一挑,微微勾唇,“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她抽出秀帕,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双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伦玉气的手发抖,他也想学陈骄阳那样掏帕子擦手,浑身上下摸了摸,没带。
他咬咬牙,伸手想揪马车里的帐子,用力一拉,没撕下来。
他两只手一起拉,就不信这个邪了,难道连陈骄阳的马车也要欺负他?
伦玉使出全力,脸都憋红了,帐子却依旧坚强。
耳边传来陈骄阳略带嘲讽的笑声。
伦玉是真的生气了,气着气着,他忽然发现一个比帐子要好撕的东西,顿时眉眼舒展,嘴角露笑。
陈骄阳的手已经擦完了,秀帕被她丢在马车的地板上,她甚至嫌弃地又往远处踢了踢。
完事后,她神色淡淡地继续合眼休息。
“撕拉——”
扯下来了?陈骄阳稍稍抬起一只眼皮。
伦玉正在拿着一条缟白色形状不规则的纱巾,夸张地擦着手背,满脸满眼皆是嫌弃。
他一边擦,一边扁着嘴学陈骄阳的模样道:“就你娇气就你美,我还是上京出了名的俊郎呢,不信你四处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是玉面四子之首?”
手背都快擦掉皮了,伦玉终于作罢,他将薄纱揉成一团,掀开帘子扔出车外,“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若你不是我娘子,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陈骄阳面不改色,继续假寐,全当身旁有野狗乱吠。
见她稳如菩萨,伦玉肚里更火,“我不管 ,陈骄阳你得给我赔偿!”
“赔偿?”陈骄阳是真的忍不住想笑,她缓缓睁开眼,“你不该谢谢我么?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把我打你的事说出来,陛下一定会问原因,当他知道你在福云寺调戏良家妇女时,你猜他会怎么做?”
陈骄阳目光幽深,“往好了想,是永安侯教子无方,往深了想,他会觉得你借着侯爷仗势压人,手都伸到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