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沉最后恢复了平静，淡然道：“陛下，你是另一个选择，你知道吗？”
即使看不见样貌，寂沉似乎也感到了封邑此刻的神色必然是失魂落魄的。
封邑：“你什么意思？”
阿沉：“我成为男子，为的就是不再拘泥于情爱，我选择成为男子，就是放弃了和你在一起。没有妥协的余地，没有共存的选择。陛下，你可以明白吗？”
“你！”
【四周全都变暗了呢。】轩昊感叹道。
两人在短短的一刻钟里感受到了这位陛下和未来国师的爱恨情仇。
【如果段故事只是太子脑海里的内心戏，我想他不去写话本子真的很可惜。】寂沉也不由得感慨。
突然间他们所站的地面开始抖动起来。空中也莫名的出现一些掉落的石块，而且越来越大，几乎要砸中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有石块掉下来？】
【像是宫殿倒塌一样，可是这次明明就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建筑。好痛，这落石真的能砸伤人。】轩昊被一块石头砸到了手臂，还好他躲闪及时，不至于受伤。
【不要大意，是梦里的东西伤到了现实里也会受伤的。】
【看！前面有亮光，好像是出口，我们快点过去。】
两人尽量闪避着那些掉落的石块，好不容易终于接近了出口。然而刺眼的光芒却久久没有消失。他们冲了出去，再睁开眼时再发现原来是到了另一个场景。
是一处高高的祭台，正在高处的山顶上。狂烈的风吹得他们行走都有些困难。
在祭台上有好几根用来捆住祭祀品的石柱。
石柱上并没有人。但梦境的主人却跪在石柱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寂沉想要叫醒他，下一刻反应过来在梦境里不可以随意叫人。
但这时候，轩昊脚下的地面却突然崩裂，吓得他喊出了声。
【糟了！】轩昊赶紧捂住嘴，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控制不住了。】
【轩昊！】寂沉想要拉住他，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最后竟然被拉到了祭台前，困在了石柱上。
寂沉见轩昊似乎晕了过去，赶紧用脑海里的声音呼喊他，但是对方毫无回应。
“闯进来的人？不对……还有另外一个人……”封邑冷眼看着突然出现衣着古怪的男子，又转身看向身后，眼前空荡荡的，但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附近。
漂亮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凌厉的神色，让他身上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还是被发现了吗？】寂沉叹气。
她想起了灵修的话：如果被梦境的主人发现了，就只能依靠谈判。如果不能劝动主人改变心思，那么你们都会死在梦境里。
寂沉终于开了口：“太子殿下，您冷静一些，我们是来救你的。”
而她的身影也慢慢浮现在封邑的眼前。
对方还没等人完整出现，就先呵斥了她的话：“太子？放肆，孤早已经成为了皇帝！”
寂沉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这个梦境，主角是鲛人族里的年轻帝王，不是她认识的封邑。但是这个帝王的名字，她是真不知道。
“陛下息怒！”寂沉只得准备走过去先安抚他。
“大胆！没有我的允许，竟敢擅自……寂沉？”
寂沉才不管他的怒喝，逆着风好不容易才走近了他的身边，来到了祭台上。
梦境主人看着她的脸，愣住了。年轻帝王记得他喜欢的人说过，“我自幼时，就一直被当做女子抚养长大”。所以眼前是他女子时候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寂沉开始高兴起来。“你还记得什么吗？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寂沉只当是封邑的意识存在他的身上，只把他当成封邑来交流。
“我、我只是在……祭祀。”和封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下神色慌张，甚至有莫名的红晕。寂沉没有见过封邑这样失态，倒觉得有些好玩。
“为什么要祭祀？你难道还会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吗？你可是发明石涅灯的人。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吧。”
年轻帝王虽然不理解她所说的“石涅灯”是什么意思，但他是听明白她要说的话，低落地回答：“不行，有一件事我办不到。”
“什么事你办不到？你那么厉害，你发现了煤矿，推动了百姓垦荒，又发展水利设施，还提前用各种办法阻挡蝗灾。这些年来，人间皆风调雨顺。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是你带领民众创造出来的功劳。大家都由衷的佩服你，尊敬你。你厉害的不得了。”
“你说的，是我么……”年轻的帝王陷入了疑惑。
寂沉所说的，自然不是他，而是如今的封邑在人间的“丰功伟绩”。
年轻的帝王害怕眼前的人是梦里出现的，不再纠结其他的旁枝末节，只执着地说道：“我只问你，你为什么不……为什么不爱我？”
这可把寂沉问倒了。说实话，撇去两人之间一开始的冲突不说，寂沉也不是很讨厌他。“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我已经……没办法再去爱一个人。”
“为什么？”
“有种……奇怪的感觉。”寂沉认真地审视自己的感情，“好像是在哪里欠下了巨大的人情，好像怎么也还不清。似乎已经身不由己了。”
寂沉努力回忆着最近梦里会出现的那些画面，感到头疼。
“所以就这样吧，对我的偏爱就这样结束了吧，不要再越陷越深。”
年轻的帝王脸色苍白：“那你觉得，你已经不欠我了吗？”
“我方才，应该是看见了你的前世。那一世，似乎已经和相爱的人相伴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刻。”寂沉记得之前封邑给她看的古卷。那个名字，也是寂沉。所以……大概也是她的另一世。
“不够……那样还不够。”年轻帝王捂着头，似乎有些痛苦。而他似乎也看到了前世的情形，喃喃自语，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
他不断呢喃着：“我想要生生世世，一直永远都有你的陪伴。你说过，是你选择了我。既然选择了我，那就得负责到底！你轮回，我也要跟着轮回。我们只是在一起了一辈子。但是我想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选择我。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别说这种小孩子的话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做皇帝了。身不由己的感觉，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年轻帝王冷笑着：“因为得到了你的祝福，所以，后来再也没有人能够忤逆我的意志。但是只有你……无论我如何诉说，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吗？”封邑红着眼睛，激动地质问着她，“你为什么要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抱歉。”寂沉别无他法，只得表示歉意。而他口中的“祝福”寂沉则完全没有留意到。
面对寂沉的消怠，年轻帝王含恨道：“既然对我有亏欠，那就在这里。给我陪葬吧。”
黑雾渐渐出现在年轻帝王的身后，寂沉眼睁睁看着它慢慢汇聚成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直接冲天而起。
寂沉忽然想起了安者那时说的话。
“……凡间的皇室他们的血脉一直留存着当年庇佑他们的神明神力，可以净化他们身上的阴暗情绪。但是这种净化不是真正的消解，而只是转移到别处。它们汇聚在一起，由此变得越来越强大……”
原来，是因为想要成为男子的鲛人少主触怒了前世的年轻帝王，而年轻帝王压抑住的执念现实中被血脉的力量排出，转移到安者的□□“衡微帝君”身上。也导致那位帝君也就是现在的灵修堕入魔族。
如今在梦里，执念无法排除的话，他们只怕会被困在这里。
第39章 岛的意识
寂沉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他：“不可以！你清醒一点！”
年轻帝王认真地看她：“我已经很清醒。如果你不答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寂沉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她不能任性，还是救人要紧。太过强硬会让事情陷入无法回转的地步，她得改变才行。
寂沉酝酿了一番，终于转变语气，讨好地说道：“方才是我错了。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你想要做什么？”
“亲你一下。”
年轻帝王讶异，而后不信任地看着她，甩开了她的手，背对她。但是那冲天的黑色魔气已经消散了。
“你是在耍我？”
“是真的！”寂沉又走到他面前，不依不饶。
年轻帝王却是憋红了脸：“有谁会把这个直接说出来啊！我都已经没有了期待的感觉了。”
寂沉听他最后一句语气竟然有些娇嗔，立刻知道有戏，于是立刻玩起欲擒故纵的戏码。
“那你是不要了？”
“我当然要！”见她要反悔，年轻帝王立马乖乖往套里钻。
“那在这之前我需要你给我定下一个约定。”
他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你说。”
“亲吻的时候，如果我的心跳没有加快，你就放过我们离开。”
年轻帝王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要自己死心，原本十分开心的心情马上又跌落谷底，咬牙切齿说道：“你这是要在我的心上扎上一刀才肯走吗？”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说那么多，那你到底来不来？！”
寂沉见他一副又嫌弃又无法割舍的模样，简直无奈。“那你坐下，不然我垫脚尖也碰不到。”
他直接盘腿坐下。
“眼睛闭上。”
“要求真多。”年轻帝王虽然忍不住碎碎念，但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
“然后握住我的手腕。”
“为什么？”
“测心跳啊。”
“测心跳不是要按在胸口上吗？”
年轻帝王下一刻就被寂沉打了一拳在胸口上，不由捂住胸口，为自己的轻佻付出了代价。
他刚要睁眼和对方理论，就被她近在咫尺的声音轻呵：“闭眼！”
他紧紧闭上眼睛，闻到了她的身上有种很熟悉的草药味，特别好闻。
下一刻对方那柔软的唇瓣就贴在了他的嘴上。
一瞬间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耳边剧烈地回响。
寂沉的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引领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她的心跳始终没有变动。
年轻帝王渐渐从头晕目眩的状态中清醒。
一吻结束。
“阿沉，你是真的，心里没我呢。”
寂沉这才知道，眼前的“封邑”不是她知道的封邑，而仍旧是那位求而不得的前世。
寂沉尴尬了，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摸了摸头：“那个……其实我不是什么鲛人少主，但大概是他的转世吧。如今我也遇见了你的转世，他叫封邑。我来这里只是想救他。”
“原来……我已经成为过去了吗？”年轻帝王的惊讶溢于言表，“那我这辈子最后有跟他在一起吗？”
“虽然……不是成为眷侣，但你们是陪伴在一起。”寂沉小心翼翼说道。
但是他还是低头沉默了许久。
“你愿意救我的转世，证明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得到他的心？”
“陛下，大概是他不知道您的内心如此坚定。又或者是他知道您不会轻易变心，所以肆无忌惮。他的内心未必没有你。只是他不再想成为被世人遗忘的那一个。”
他听出了对方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确实看见了你的前世。你和你的妻子恩爱了一辈子，可是后来世间留下来的只有您的名字，她已经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没有过多的记载。大概是不甘心吧，所以与您相遇的这一世，他想得到您身上的另一种东西，他想让别人再提到您的同时也会想起他。换种角度来说，他甚至是想在别人的口中，霸占您。”
寂沉的话，属实让他的内心震撼到了。
突然，祭台和山峰都不见了，场景转变了一片开满花田的山谷里，而不远处还有一汪清澈湖水。
“这里是？”寂沉转头看他。
“这里，是我这一世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不过……算了，你也不知道。出口就在那边，你们走吧。”
寂沉再三和他确认后，知道这位年轻帝王真的已经看开了，连忙过去查看渐渐醒来的轩昊的状况。
年轻帝王走了过来，手一指，湖边出现了一个光圈。
他一笑，漂亮的眼眸此刻澄澈明亮。
“其实我知道你作弊了。那种草药的味道我记得，是宁心草。别担心，我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毕竟这证明了，你刚才也没有信心在那场赌局获胜，所以才用这种小聪明。如果不是知道了这点，我不会相信你最后说的那番话。所有的痕迹都在告诉我，无论如何你都会再选择我。正因如此，我才肯放你们走。”
轩昊昏过去半天，自然不明白他说的话，听得云里雾里，面对那最后的笑容反而还有些害怕。
只有寂沉听懂了，淡然一笑：“你能明白就好。”
等他们离开了光圈之后，出来的又是这一片黑暗空间里的三颗光球。
但不同的是，中间的光球不再晦涩，而是和左边的那颗一样变得明亮起来。
“所以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吗？”轩昊忍不住要问寂沉她是如何办到的。
寂沉自然不敢把这有些难堪的过程告诉他，只得支支吾吾带过去。“咱们还是看看这第三个球要怎么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