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到郑隽如此年轻，就忍不住揣测郑隽是不是想做点什么事儿。他实在是见过一些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天才，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他的实验室招过一个，只是说了两句，险些没把器材全给他毁了！
这次他们实验室取代Z实验室拿到名额，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论文数量就是多一些，质量高一些。
可这个小天才是不是因此不满了？
不然他们市场派的跑到这个研讨会上来做什么？难不成还真的成功投稿了论文，一会儿要做演讲不成？
方知远现在现在看见她就头疼，恨不得把危险扼杀在萌芽当中。
只有郑隽莫名其妙，她抬头皱眉说道，“我是来参加研讨会的。你凭什么让我离开？”
“你来参加？你过稿了吗？”
“当然。”郑隽毫不客气地抱臂回道，“这难道有什么难的吗？”
方知远还想说什么，同行中的另一位杜教授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三号厅的学术报告就要开始了，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兴趣过去听一下？”
郑隽低头又看了一眼会议手册，上面提到三号厅现在应该是Q国的一位学者演讲，对方曾在A国深造十年，一直留在那边的研究所，近期回国发展，还参与了科技展馆的人工智能改进设计。
郑隽立刻想起了开幕式上看到的那些技术，和Z实验室同一个方向但是更差一点。
她又回头看了看打圆场的杜教授，年纪不小了。这把年纪了，还在努力学习这个水平的技术……
郑隽心中霎时充满了怜悯，那股怒火都稍微消散了几分。
看在对方是学渣还努力的份儿上，郑隽合上手册，点点头，“行。”
方知远脸上还有几分恼火，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进了三号报告厅，加迈尔已经站在台上做报告了。
同行的这些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郑隽也听了一会儿，随后目光紧紧盯住了PPT上的数据，眉头缓慢地皱起。
这场报告不算很长，一个多小时后就结束了，报告最后的一个环节是现场提问。
场内大多数人很满意，提问也只是问进一步的细节。
郑隽忽然也举起手，站起来问道，“加迈尔教授，我看到你上面演示的数据公式，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一个变量……”
加迈尔的报告正是和场馆现在使用的MR技术相关，算是理论基础。
MR是虚拟与现实交融的技术，将图像数据以人类能理解的方式展现出来，与现实中的物品交融，可以说是AR这个增强现实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但是对设备硬件要求更高。
也正是因为它对硬件要求更高，郑隽在审视对方的理论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加迈尔教授之前一直在A国研究，他忽视了环境对硬件的影响。Q国的沙漠气候如果不考虑在内，理论最终计算出来的数值将会产生细微偏差！
MR本就是将虚拟影像与现实结合，一旦偏差，哪怕只有一点，最终的效果肯定都会出问题。
郑隽果断站起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现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是这场报告后，第一个如此尖锐提出问题的，还是在理论这一块。
方知远见周围人看过来，脸色当即就变了，他猛地拉了下郑隽，“你有问题可以私下问，这会儿问什么？”
这不是捣乱吗！
郑隽这回终于十分不满地拍掉了对方刚刚试图拉扯她的手，冷声道，“这位方教授，我们现在是在学术研讨会上，你能态度端正一点吗？”
既然是做学术报告，有提问环节，就是要接受听众的质疑。就事论事，如果连这都要私下讲，还开什么学术研讨会？人人都藏着掖着，哪里讨论得起来！
郑隽之前只觉得这人性格不行，现在看来，水平也差劲儿得可以！
方知远愕然地看着郑隽，继续皱眉道，“那可是加迈尔教授。我这是为了你好！”
对方的水平肯定更高，郑隽能提出的问题，更大概率是她自身水平不行，而不是加迈尔教授的理论出错了！
他们俩是用C国话说的，场内其他人大多听不懂。
这会儿也没有人说话，大多数人或是看着PPT，琢磨这个提问有没有道理，或是直接等着加迈尔教授的反应。
方知远眼见已经不能挽回了，接连唉声叹气两下，忍不住地对杜教授说，“杜教授，刚刚你就不应该让她过来，不然……”
“方教授，你太着急了。”杜教授忍不住劝他。
年轻人就算犯点这样的错又能怎样？求学多问本就没什么错。更何况这个不一定错了，他就觉得是个挺好的问题。
“可是……”方知远看向台上沉思的加迈尔教授，又怀疑地看看郑隽。
她能有那个水平吗？
大概思考了三分钟，加迈尔教授开口了，“这是个好问题，我确实没有过多考虑这一方面的情况。你有其他理论依据吗？”
加迈尔教授承认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理论全是瞎扯的，不用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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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当场讲解 ◇
◎抱歉，更多可以等我在12号厅讲完再探讨◎
加迈尔教授承认的话语一出, 方知远就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郑隽没错，真的是加迈尔教授出错了？这怎么可能！
场内其他人顿时也响起了窃窃私语。
“看来这个变量没考虑到真的有点问题。”
“我之前也没有怎么考虑过，确实, 从材料的角度来说, Q国的气候会有一定影响, 这边天气太极端了……”
“但这也不能说加迈尔教授那个数据公式就错了吧，还得看具体情况！”
其他旁听的学者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 方知远困惑地站在那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郑隽提出的问题，也值得众人这么认真考虑？
加迈尔教授还问详细的理论依据，要是郑隽没有, 现在出的风头，一会儿还会反噬！
但是这个理论依据，郑隽同样有。
她拿着话筒, 看向屏幕, “麻烦把PPT调换到第17页, 对, 就是这上面的公式……”
“我是从这几个角度考虑的……”
郑隽开始和加迈尔交流起来, 加迈尔教授一会儿皱眉沉思, 一会儿赞许地点点头, 但是听着听着忽而又打断郑隽的话，下结论道, “我不这样认为。依据之前格罗夫纳提出的理论, 这个因素的影响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大……”
方知远听到这里, 猛地松了口气。
郑隽提出的质疑根本就不算什么！
还好, 还好, 这个场面也不算是给C国丢脸了。
可是郑隽的言辞却越发尖锐起来，“抱歉，我坚持我的观点，在我最新的研究中探究了这两个因素的关系。也许场馆内的器材材料不会受到影响，可是里面的人工智能却不一定……”
“我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持……”加迈尔强调道。
“我采集了三个人工智能的数据……”郑隽开始讲解起来。
两人讲着讲着开始越发深入，旁人都有些听不懂了，只能大致感觉到他们从加迈尔教授的论文讲到了郑隽的论文。
可这个女生，她看起来那么年轻，竟然也发表过什么很厉害的论文吗？
“她是谁？”
“竟然能和加迈尔教授这样交流，我一定得把她的论文找出来看看，现在真是听不懂了，只能纯粹记录一下……”
方知远看着郑隽侃侃而谈，再看看自己身边同样在认真听着并且飞速记录的同伴，倏然间有一种无力感。
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
他心中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之前他从来没有如此不甘心过。他一直觉得国内这块儿研究落后，就看看外国的，能照样在国内仿制一遍，填补国内理论空白就好了。
因为加入学校实验室早，他混得久，有资历。这次他们实验室成功挤掉了Z实验室，有几个名额，他靠资历，和投稿时努力琢磨着创新了一点的论文幸运通过，才拿到这个机会。
可是他自以为的很不错，和郑隽这个原本走市场派、根本没什么论文的Z实验室研究员比起来，竟然在实际能力上仿佛还差一些，他都有不少内容听不懂！
一起来的同伴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撞上方知远的肩膀，无意识地喊了句抱歉，方知远瞧他记录的模样，忍不住说道，“这有什么好记录的？一会儿我们去12号厅，那边要记得才多！”
方知远看过会议日程，知道12号厅的那位是C国人。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在刚刚拿到会议日程时就讨论过，一致认为非常有必要去听一下12号厅的。
能被邀请直接做学术报告的可比他们的简单演讲、墙报要厉害多了，还是国人，说起来都与有荣焉！
同伴烦躁地回了一句，“那也是一会儿的事儿，你要是不想听别耽误我听！”
他们俩的声音稍微有些高了，旁边又有人不客气地看过来，“麻烦你们不要在这里争论行吗？”
那人说着，直接瞪了一眼方知远，“尤其是这位，我认为你刚刚根本不应该打扰那位女士的发言！”
他是听不懂C国话，可是他看得懂肢体语言和两人的神情！
方知远满脸愕然，百口莫辩，他没怎么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就连杜教授都回头委婉地和他说了一句，“方教授，我们是来学习的。你要把心态放平和一点，保持空杯心态，去学。”
而不是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上！
后半句杜教授没说，但是方知远已经从他严厉的目光中看出来了，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们刚刚是一起进来的，郑隽这会儿就在他旁边一点，他都怕这些话被郑隽听到了，整个人坐立难安，恨不得今天没有进来这个3号厅，不，他恨不得今天根本就没有碰到过郑隽！
但郑隽根本没空理会方知远这个小角色。
加迈尔教授确实是针对她的疑惑进行了解释，也说要考虑这个因素，但是对郑隽的理论还有许多疑问。
郑隽本以为加迈尔教授这就是个小问题，可是越说，她总觉得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她和加迈尔教授争论得都有些冒火气了。加迈尔竟然已经把这个理论运用在这次场馆的建造上。
她之前单知道加迈尔教授参与了场馆MR技术的理论指导，可是这个最新的，还有点漏洞的理论现在用上去，肯定会有问题的！
“抱歉，诸位，我不得不打扰一下，这个会议厅的时间到了。”有工作人员忽然从前门进来，两手摊开，抱歉地对众人说道。
按照会议日程，下一场很快该开始了。
“加迈尔教授，还有这位……”工作人员说着，目光看向郑隽。
“Zheng Juan，我的名字，可以直接喊我Zheng。”她说道。
也是这时，加迈尔教授才发现和自己争论了半天的小朋友，他都还不知道名字。
他蓦地笑了笑，觉得十分有趣。听着这个名字，还觉得有几分耳熟。
工作人员接着说道，“好的，Zheng，也许你可以和加迈尔教授私下探讨一下？”
学术研讨会上正式演讲后的提问时间不够，大家也可以交换联系方式，一会儿私下接着谈。
这种提问时的质疑本身就是为了帮助彼此完善思路的，加迈尔教授刚刚被质疑了半天也不生气，热情地邀请道，“Zheng，一会儿你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可以继续！”
郑隽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皱眉道，“抱歉，我想我可能没有时间。马上也轮到我做演讲了。”
“哦？那太好了，你要讲什么，我刚好有时间去听一下。”加迈尔教授饶有兴致地问道。
“机器人，人形机器人。”郑隽补充道，还是强调了两句，“也许你可以等我演讲完，我们继续探讨一番。”
“当然可以，你的演讲地点是？”
加迈尔教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调出来电子会议日程。
关于机器人的演讲，还是这个时间段，他没记错的话……
“十二号厅。”
“你是那个郑隽!”一起来的C国人中，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他们都做好准备赶快去12号厅听郑隽的演讲了！
周围好些人原本看见工作人员来了，都准备散场了，他们手上已经记录了密密麻麻的灵感。
可走的晚两步、不幸收拾的更慢的那些人，忽然听到了这个名字，顿时也像土拨鼠一样蓦地抬起头，竖起耳朵四处张望！
Zheng Juan？
之前发表了那三篇重量级论文的Zheng？
他们记得那人是来了，一会儿，或者说马上就要在12号厅做学术报告。
可是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刚刚和加迈尔教授争论了半天的Zheng？
加迈尔教授难得比对了一下手机上的日程表，又抬头看了看郑隽。
少女面容姣好，身着略显严肃的商务风裙装，气质高雅。C国人更加年轻的面容让她看着简直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也许她真的就还是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刚刚和自己争论了半天他的论文，现在还要去另一个会议厅，进行她的学术报告！
加迈尔教授想到这里，眼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赏。
其他人的目光也渐渐聚焦到郑隽身上，纷纷感慨：
“难怪她刚刚能和加迈尔教授讨论得那么深。是写了那三篇论文的Zheng啊！”
“我说呢，原来如此。”
“今年主办方也办得太差了，会议手册上竟然没有关于她的采访和照片，不然我怎么会现在才知道竟然是她！她可真年轻！人也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