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风蹭过他脖颈间炙热的肌肤,秦起之手上青筋紧绷。
秦起之精神紧绷,身体的热浪再起,他紧咬下唇。
苏棠梨浅笑一声,乌黑的眸子里敛着不怀好意:“居然是中了春意丹呀。”
小苍兰的头此刻在苏棠梨和莲央之间反覆摇摆。莫非这青淼圣子并不是苏棠梨池塘里的鱼?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清。
可是这样也不太好吧,光天化日之下,哎呀呀,合欢宗路子这么野的吗?
小苍兰胡思乱想之际,苏棠梨也在想玉牌的事。
秘境考核要的是被惦记思念。
她眸子里划过思量来。
听说玩剑的,剑都是他们的宝贝老婆,若是抢走了他们的剑,还愁不被惦记思念?还愁不被惦记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苏棠梨自得地晃了晃玉牌上的相思子:“图南剑归我了。”
小苍兰看了又看秦起之,头上两个角动了又动,忍不住转头问苏棠梨:“棠梨姐姐,只拿剑吗?”
这可是亵玩他啊不采阳补阴的大好机会呀!再不济也可以摸摸脸蛋培养培养感情……
小苍兰正想着,就感到身侧一凉,耳边碎玉声叮叮当当。
只见莲央积极地解下秦起之的储物袋,对苏棠梨弯眸道:“干脆全抢走吧。”
作者有话说:
1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没有重大的变故,所佩戴的玉是不会离开自己的身体的。(出自《礼记?玉藻》)
行以《肆夏》,趋以《采荠》:《肆夏》、《采荠》皆乐名。
2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自缓,董安于之性缓,故佩弦以自急:西门豹性情急躁,所以佩带柔韧的皮带来提醒自己从容;董安于性情迟缓,所以佩带绷紧的弓弦来鞭策自己敏捷。(出自《韩非子·观行》)
第6章 怜悯之心
食色性也。
小苍兰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面对着脸蛋身段绝佳的无情宗天才图南剑做出这事,气得那中了春意丹的秦起之在地上喘息不已,显然是恨不得要了她与苏棠梨的命。
“别愣着,继续。”苏棠梨拍拍小苍兰的肩膀。
小苍兰心中哽咽了一声,声线如唱票一般:“黑尧石镯一对!”
“彩还珠一双!”
“灵石三千!”
小苍兰边念着,苏棠梨边从秦起之的储物袋里拿对应的物品。而莲央也站在一旁,乖巧地拎着苏棠梨的储物袋,好去接这些好东西。
知道的人知道这是抢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府邸成亲,在唱宾客随礼。
无情宗本就心向大道,视钱财灵石如身外之物,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能给自己宝贝剑用的东西被一并抢走。
而且还是像苏棠梨这样,钝刀子割肉,故意把他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从他眼前抢走。
苏棠梨看着秦起之,心中暗自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翘个兰花指,好给他个记忆点,让他好好记着她合欢宗妖女苏棠梨。
春意丹的作用是激发□□,可秦起之现在别说□□了,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
他宁愿这妖女馋他身子!
不对,啧。他怎么可能宁愿。
看着秦起之面色潮红,气得唇角哆嗦,小苍兰继续唱着灵石宝物,心中却是坚信了一件事:妖女!这苏棠梨绝对是标准的合欢宗妖女!世间哪有强盗能干出这档子损事。
苏棠梨不知道小苍兰在想什么。她拿完所有的东西,尚有些意犹未尽。她边从莲央手里接过储物袋,边对他悄悄说道:“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秦起之灵力紊乱,听不着苏棠梨说悄悄话,小苍兰却听得清楚。
莫非这妖女有了怜悯之心?
小苍兰悄悄看过去,见苏棠梨翻出来腰间的玉牌,也不大避讳地展示给莲央。
莲央眼眸清澈,顺着看向弯着眸子笑得正开心的苏棠梨,再看向她手中系着红豆的玉牌:玉牌上的数值涨得飞快。
“他要是淘汰太早,我这相思数值该从哪里涨。”
小苍兰默默抱紧自己。不,这还是妖女。
莲央愉悦地弯起眸子,发羽颤颤,雀头色也随之熠熠生辉:“丢这吧,他淘汰不了。”
苏棠梨仔细想了想,到底还是从自己袋子里摸出来春意丹的解药,在秦起之极度不信任的目光下,把解药的瓷白瓶子放在他跟前:“这是春意丹的解药,吃不吃随你。”
“不过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你方才突然袭击我们一行人,是不是以为是我合欢宗和魅魔给你下的药?”苏棠梨半蹲着。
秦起之眼眸睁开,眸中一片冷色。难道不是吗?他一落单就被算计得中了春意丹,还好巧不巧遇到了合欢宗和魅魔。
苏棠梨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图南剑现在就躺在她的袋子里:“我合欢宗不背锅,自我苏棠梨入秘境以来,从未动用过春意丹。”
说完她也不管秦起之相不相信,招呼着莲央小苍兰一同去附庸山摸玉锦鲤。
秦起之瞧着苏棠梨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眼前瓷白的解药瓶子上面。
宗主的警示仍在他的耳畔:尤其谨防合欢宗。
……
摸玉锦鲤对于有修为在身的大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一靠近附庸山,莲央手腕一翻,就见池子中不知哪里来的莲花枝蔓卷着玉锦鲤上了岸。
“圣子……好手法!”小苍兰本来是想喊“圣子哥哥”的,可是莲央扫过她的那一刻,她无端地感觉到不妙,让她下意识吞了字。
要不,她还是等哥哥回来再出来找存在感吧。TAT
一队一条玉锦鲤便足矣,见莲央把玉锦鲤锁进玉牌里,苏棠梨饶有兴趣地凑上去看。
玉锦鲤本身是有半个苏棠梨这么大,通体散着金光,游弋所过之处还留有浮动的萤光。莲央把这玉锦鲤缩小成了小拇指指甲盖还要小,反而显得这一尾玉锦鲤灵动可爱了。
苏棠梨看了又看:“好看归好看,就是等这轮结束后,还是把它变大来好,不够吃。”
听她这么说,莲央顿了顿,倏地笑起来,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星星一样,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
笑得苏棠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莲央倾前着身子,雀头色的羽翼浮动着光彩,莲花的清香也迎着苏棠梨来。
小苍兰去找哥哥苍怜了,苏棠梨笃定是莲央怕生,不然怎么这小苍兰一走,他便鲜活了不少。
“狸狸,我之前见过你的。”莲央眨着眼,眼眸里的灯盏浮浮沉沉,“在青淼那次之前。”
苏棠梨身形一顿。
其实她最近脑袋里有些懵怔,譬如说看到莲央,就想到他弯起眸子来,毫无遮掩地说:“你真可爱,我喜欢你。”
他眼眸里看向她又那么坦率。弄得苏棠梨感觉自己像一盏花灯,在河里飘忽不定的。
如果说莲央以前见过她,那,那他一开始说的喜欢就并非毫无征兆的吧?
“长老先让我去的合欢宗,只是我没有找对地方,误入了合欢宗的试炼幻境。”莲央随意坐在一个稍低的树枝上,手腕上的碎玉随着他的移动一串脆响。
“幻境?”苏棠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被评为“下下”的那次考核吗?!
原来她这么早就丢脸丢到莲央面前了吗?
“你看到了什么?”苏棠梨手指一顿,硬着头皮问。
若是意外看到了开头好,开头她被囚禁在屋子里,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做什么。
若是意外看到了中间也勉勉强强,不过就是幻境中的她在暗搓搓地收拢势力。
若是看到了结尾。
“我看到了结尾。”莲央眼眸沉黑,手腕上的碎玉风中一晃一晃,“我见你把幻境考核的目标一刀捅死了。”
苏棠梨冷着一张白皙的小脸,甚至有拔刀的欲望。
她从来就不后悔在幻境考核中捅死那个攻略对象,因为那对像为了自己的权势,灭了自己青梅竹马满门,踩着满门尸骨成了当朝首辅。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背后埋藏着多么大的真相,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首辅是不是为了她好,是不是真的在替她谋划一切。
苏棠梨只能够看到,她在青梅的视角里能够看到的,她看到首辅把青梅困在宅子里,任由乱七八糟的妾室摧残她的鲜活。苏棠梨忍不了,于是干脆一刀了结了那个首辅攻略对象。
只不过她也因此拿到了“下下”的考核评定。
因为那个首辅确实是在替青梅规划一切,青梅收到的所有的委屈不过是暂时的,受到的所有欺瞒也是善意的谎言。
都是为了她好。
“怎么,你看见了我的考核评级?”苏棠梨眸色渐冷,如琉璃玉蒙了一层烟云。
“下下?”端砚般的眸子看过来。
苏棠梨的心脏倏地一紧。
“写反了吧,怎么说都该是上上。”莲央像是完全未察觉苏棠梨的情绪波动,瓷白的肌肤几分靡丽。
青淼圣族特有的钩钩鞋落地,莲央跳下树枝干,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当一声。
苏棠梨下意识顺着看过去,便看见莲央倾身向前来,雀头色的羽翼细闪着光,他这时眸里看着苏棠梨,清澈得眼里好像只有苏棠梨的倒影。
“我也觉得他该死。”莲央的睫羽长长的,向上弯弯,这么看还有些活泼俏皮的意味,“护不住的人还偏要禁锢在自己身边,嘴巴跟没长一样自我感动,我看他只爱自己。”
苏棠梨知道莲央说的是幻境里那个首辅,她缓缓睁大眸子,眸子琉璃玉一样:“你也觉得他该死?”
莲央认真地盯着苏棠梨,忽然哼了一声,雀头色羽翼一颤:“自然该死。不早捅死还能留着做什么?狸狸莫非是心疼了?”
“心疼做什么?”苏棠梨弯起眸子,“他该死。”
“该死?”
“该死。”
苏棠梨心情大好,琉璃玉般的眼眸笑起来,像是棠梨花枝在风中颤。
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摸摸莲央的发羽,又想起来这里摸不得,便转而指尖蹭了蹭莲央的脸颊。
见莲央黑曜石一样的眼眸看过来,苏棠梨敛了指尖,眨眨眼道:“平了。”
两人正说话,小苍兰那边的声音很是欢欣地传来,想来应该是她哥哥苍怜回来了。
苍怜一见到苏棠梨,便开始向她倾诉起自己的不易,譬如说行到了半路遇到了不明宗门的突袭,又或者是被密林里的大蛇缠住脱不开腿,他废了老大的劲儿才能够在这里与他们会合。
边说着,苍怜眼尾飞红,流露着他不好明道的委屈,好盼得苏棠梨几分恻隐之心。
小苍兰看着自己哥哥嘴叭叭个不停,嘴上张了又闭,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的哥哥,更不知道怎么提醒自己的哥哥。
苍怜一边倾诉,苏棠梨也听得认真。
不得不说这苍怜在说故事上有些个天赋,一个赶路被他讲得是跌宕起伏,只是中心思想离不开一个“惨”字。
苍怜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满腹的委屈,相当有信心地看向频频点头的苏棠梨。
苏棠梨被苍怜反覆看着,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眼前瞧着可怜兮兮的苍怜。
于是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略下垂的眼尾衬得她真诚乖觉:“那你可真倒霉。”
莲央也转头看向苍怜,鬓边墨发垂花一般,黑眸赤诚坦荡:“那你可真可怜。”
第7章 锦鲤招赘
苍怜可怜兮兮的情态僵在脸上。不是,这话让他怎么接。
他心中沉沉吐出一口气,这才平复下了心情。不愧是姜姒的师妹,一样的阴险狡诈,一样的算计人心。
小苍兰在苍怜身后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她扯开话题道:“三个时辰快要到了,第一个任务马上截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棠梨玉牌上系着的相思子愈发嫣红。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其他地方,几个还没有抢到玉锦鲤的散修,手中相思子的颜色肉眼可见的灰暗无光,形状也迅速干瘪,整个相思子在一息之间湮灭成细沫,飘散在风中。而他们手腕上的相思引也凭空断裂,化作光点散开。
此时附庸山流动着的红色丝线愈发明显了起来,在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
“来了?”莲央手中的玉牌骤然爆发出了比旁人更加耀眼的红光,烫金的字体也悬浮着缓缓展开。
“鱼传尺素。这玉锦鲤存在莲央的玉牌里,代表着背后的主人来传信宴请众人。”苏棠梨看的书不少,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物品,“这是中州的招婚帖,但是并非男女成婚的婚帖,而是……女方招赘的请帖。”
莲央顺着声音看向苏棠梨,微侧着脸,看着像是写意的水墨画,手腕上坠下的青色碎玉和水蓝色的因果引缠绕在一起,轻“叮”了一声。
看莲央大概不太明白,苏棠梨拍了拍莲央的肩膀:“客宴主人发了请帖,而我们接了请帖,就代表着我们接受了赴宴邀请。”
烫金字体清晰地浮现在空中:
“送呈青淼圣族莲央台启,谨定于壬寅年丙午月戊戌日卯末辰初,为小女千玉颂婚宴成礼,届时恭迎诸位光临。千母千临颖敬邀。”
“这是莲央收到的请帖。”苏棠梨抖了抖自己的玉牌,上面也浮现一行烫金字体,只是上面的字体显然比莲央的要小上一圈。
除此之外,苏棠梨收到的请帖开头写着“送呈合欢宗苏棠梨台启”,末尾写着“千玉颂敬邀”,赴宴的时间也不是莲央请帖上面说的“卯末辰初”,而是“辰时”。
小苍兰和苍怜也翻开玉牌看了看自己的请帖。
“我们比圣子的请帖赴宴时间要晚上半个时辰。”小苍兰看着大家面前的烫金字体,“而且邀请圣子的应该是长辈,而邀请我们三个的应该是平辈。”
“也就是说,我需要提前赴宴?”莲央问,手上拨弄着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