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我带陛下去看看我们青淼的风景。”
句句都是陛下,苏棠梨却幻听成了狸狸。
苏棠梨脚下登云履微不可查地磨了磨地面。可恶啊,这么羞耻的阵法设定莲央到底是怎么适应得这么快的!
星罗棋布再次流转起异彩,既定的推演阵法配合道:【白方活子数目+1】
青衫邪祟冷呵一声,微眯着白瞳孔。替身文学又如何?白子帝王的规则是宠爱阿宁,等轮换到了他的回合,他只消几句话,便能把莲央打压下去,背负着“宠爱阿宁”规定的苏棠梨还不能开口帮忙。
分河而治的黑方棋盘亮起。
青衫邪祟勾起唇角,顺着规则身份道:“听说陛下遇到了小国送来的野花野草?”
被点到的苏棠梨如实道:“没有,这么远的路途,花花草草送进来就干掉了,没有送花草。”
“……”
青衫邪祟嘴角抽抽,改了问法,仗着规则道:“你今日遇到了西南小国送来的和亲人选,还和他说了话。”
他白瞳孔盯着苏棠梨:“陛下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到新人身上了吧?”
苏棠梨心中警铃大作。
她当然记得她的棋局约束是“宠爱阿宁”,破了规则即出局。
于是她铿锵有力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自然是宠爱阿宁的。”
“这样啊,那喜欢阿宁的陛下,重视这个新人,又是什么意思呢?”白瞳孔盯着莲央,“既然是个没规矩的新人,不如陛下下令放逐他出宫,如何?”
青衫邪祟把矛头指向了莲央。
这合欢宗的女修不是上一回合把这颗白子提拔上来了吗?那且看他把这颗棋子变成一步废棋。
苏棠梨那里没回话,她暂时安静了半晌,鸦青色的鱼骨辫在阳光下轻轻晃着。
如果她直白地护着莲央,很容易就会破坏“宠爱阿宁”的约束落败。可是如果她顺着邪祟的台本来,就会让莲央变成一颗废子。
青衫邪祟见苏棠梨没有及时回话,自然知道她是被“宠爱阿宁”的规则约束住了。
他得意地挥挥宽阔的衣袖。
白瞳孔已经开始期待起吞噬新的魂魄了。
电光石火间,苏棠梨想起来了那个她在合欢宗里经历的第一个恋爱模拟考核类幻境中的帝王,前所未有的灵感从她心中喷涌而出。
青衫邪祟只见苏棠梨微微蹙眉,清脆的少女嗓音,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
“阿宁,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莲央不过是小国送来和亲的人,我也是看他可怜,这才提拔他的。我只不过当他是一个漂亮的弟弟。”
“你说我胡思乱想?”青衫邪祟面目一滞,下意识看向牵着苏棠梨手的莲央,自觉找到了把柄,能够送苏棠梨落败出局,“你根本不爱阿宁了吧?你看你手都拉住他了,怎么还说只把他当弟弟?”
苏棠梨登云履点地,学着幻境中那个帝王的语气,越说越顺:“阿宁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当我这么提拔莲央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阿宁你?这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阿宁你且忍一忍,受一受也就过去了。”
“无理取闹?你还说我无理取闹?还让我受一受就过去?”方才还置身事外的邪祟被气得直接入戏,白色的瞳孔缩张不定,他居然弄不死莲央这颗小棋子!
呜呜她好渣。道德感强烈的苏棠梨默默偏开来了一点视线,她学坏了QAQ。
只是她口中仍然不停反驳,甚至遣词造句越来越流畅:“我不是都夸赞了莲央长得像阿宁有福气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大的脾气呢?阿宁你变了,你不像以前一样温柔善良,你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面目全非,我都看不懂你了。”
苏棠梨的眼眸天生眼尾略下,无辜的模样像极了干了坏事但是假装无事发生的狸奴。
“居然还说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青衫邪祟胸口起起伏伏,要不是棋局规定,他都要气得去跨河界砍苏棠梨了。
“好好好,就当是我的错,行吧?”苏棠梨眨着眸子,长长的睫羽随着扬起,“就当阿宁说的是对的吧,谁让我喜欢阿宁呢?”
“合欢宗的小儿你什么意思!”青衫邪祟怒气攀升,直接掀翻宴席站了起来,然后又因为破坏规则被星罗棋布阵法规则一道雷劈得砸坐了下去。
苏棠梨再接再厉,无辜的眼尾流长:“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ovo
在场旁的修士目瞪口呆。
少数几个女修士两眼放光:“啊啊妹妹好帅好可爱,妹妹鲨我!”
作者有话说:
1读剧:“读剧”是古希腊史诗戏剧的经典演出范式,它是把戏剧元素压缩到最简单的一种戏剧表现形式。演员通过艺术语言,将剧中人物的性格、人物关系、复杂的情节,立体地呈现给观众,让观众通过戏剧人物语言对剧情和情景展开想像。通过朗读剧本来展现剧情,用语言塑造人物形象,以表演者的声音能力为依据和主要表现手法来诠释作品的一种形式。
第12章 难言之隐
如果青衫邪崇此时有血条,那么他现在已经被劈没了大半,如今算得上是奄奄一息,纯靠对苏棠梨的一腔恨意苟延残喘。
在场的所有人都悟到了对付邪崇的方法。阿宁是帝王白月光又如何?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帝王的宠爱如果只停留在嘴边,那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刚刚还忧心忡忡的白方,此时看着被法则雷劈到地上的黑方邪崇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方界线内的纵横线亮起,这预示着又轮到了白方的回合。
只要是当修士的,哪里有不正义凛然、不喜欢痛打落水狗的?修士们渴望的眼光试图给到无形的棋盘法则,希望自己能够在随机的场景中遇到苏棠梨,变成一颗能活动的白子。
苏棠梨保佑,一定要抽中他们!
他们也想骂邪崇!
气死邪崇!
另一边苏棠梨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玉牌上的相思值。怪事,谁在惦记她,这相思值怎么涨得这么厉害?
莫非是秦起之恨她恨得想杀她夺回图南剑了?
那敢情好啊。苏棠梨弯弯眸子。
棋盘规则似乎察觉到了众修士的渴望,按照既定的台词默默运转着: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帝王和阿宁又发生了争吵,于是帝王决定去御花园散散步,她在御花园中遇到了正在赏花的妃子秦起之……】
一阵失落,修士们的目光落在了秦起之身上。好羡慕好嫉妒,他们也想被抽中,他们也想有机会开口气邪崇。
这个开口机会给无情宗之人简直太浪费了。
被迫“正在赏花”的“妃子”秦起之僵硬地在一片艳羡之中转过头来。
这种不成体统的棋局阵法,简直是在为难他们无情宗。他冷冽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再一次面对这个合欢宗妖女。
苏棠梨已经找到了对付邪崇的方法,她笑容甜美,起身就欲牵住秦起之的手故技重施。
“狸狸。”莲央拽住苏棠梨,清澈的眼眸承载着浮动的幽光,“星罗棋布里说词就好了,不必起身的。”
哦对,她不用动身的。一时激动都给整忘了。
于是她收回脚步,看着面色冷冽的秦起之,替身文学梅开二度:“秦起之,你要多笑笑,笑起来才像阿宁。”
秦起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忽然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大道无情,他居然隐约摸到了宗主让他们“谨防合欢宗”的意思。
苏棠梨也不介意秦起之无话可说。
她嘴上张扬地诉说徐徒对阿宁的爱,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徐徒对阿宁的爱,是多么的山盟海誓、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青衫邪崇原名徐徒,他原是凡间帝王,爱妻阿宁却在他登基之后自缢身亡。他得了皇位,却没了阿宁。为了复活阿宁,他便走上了邪术的道路,自此一去不复返了。
星罗棋布阵法里的故事背景便是他自己亲自选定的。
他怔怔地睁着白瞳孔,听着苏棠梨棒读着徐徒多么多么爱阿宁。
明明他最开始的目的之一是让这些修士明白他对阿宁的爱,可如今目的达成了,他为何感觉不到一丝的痛快呢?
他意识模糊,脑中闪过当年他与后宫的妃子们抱怨阿宁的场景。
等轮到黑方的时候,青衫邪崇也怔怔无话。跃跃欲试的白方修士们可不会因为他不开口就放过他。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唉,阿宁呀,陛下都这么爱你了,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呢?”
“阿宁你也太拿乔了,你看陛下对你多好呀,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青衫邪崇挣扎着睁大了白瞳孔,哆嗦着想反驳。他都被雷劈成这个样子,被苏棠梨气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居然还这么说他?
修士们可没有“宠爱阿宁”的规则约束,于是他们继续落井下石,戏精上身演起来了全员恶人:
“就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活该陛下厌弃你。”
“如果不是陛下捧着你,你哪里还有如今的荣华富贵?”
“光是看着你呀,我们都觉得碍眼,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眼瞎瞧上你的。”
怒急攻心的青衫邪崇看向苏棠梨,只看见苏棠梨对着莲央笑得灿若夏花:“你笑起来真像从前的阿宁。”
白瞳孔气得肋骨都在颤抖,他挣扎着爬起来,哆嗦着伸出弯曲的小拇指,又重重地跌倒下去,然后无了生机,化作一摊黑色污臭的烂泥。
【白方胜,黑方落败。】
星罗棋布的棋盘阵法应声破裂开来。
“我想起来我在合欢宗经历的那个幻境了。”苏棠梨看向邪崇死去的地方,浅色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年少时候的他们也许是真心相爱的,也许也曾小拇指拉拉勾,许下了‘相守到白首’的诺言。可是他的爱逐渐变得不一样了,也说不清是深爱阿宁,还是深爱那个深爱阿宁的自己。”
这句话有点绕,不太通中州话的莲央顺了顺思路,才开口问道:“他会后悔吗?”
苏棠梨摇摇头:“不知道,管他呢。”
莲央看了看一摊烂泥中的唯一剩下的一截弯曲的小拇指,手腕上的青玉叮叮当当:“也是,他不重要。”
就像是棋盘被掀翻,上面的棋子叮叮当当掉下来那样,原先附着在修士们身上的法则约束骤然失了力,所有修士都恢复了自由身。
一双黑白的棋子相互环绕着,像是太极的模样,又像是黑色与白色的墨团。两个棋子相互转着,忽然像是一个毛茸茸的团子,掉落在了苏棠梨手中。
“这个邪崇手中的居然是易道子。”戴着蝴蝶簪子的女修士看了眼团子,“难怪他能以区区金丹修为拉我们全盘入局。”
易道子。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混沌未分,阴阳未明。负阴抱阳,周行不殆,是故道也。1
总之,这是一个可以创造规则的好法器,也不知为何会落到邪崇的手中。
众修士的眼光分外炙热了起来,苏棠梨捧着易道子,还没想好拿这个易道子怎么办,周围就有人开了口。
“既然是合欢宗的小友领我们破了局,这易道子理应归她所有。”蝴蝶簪子慢悠悠说着。
在场所有修士之中,苏棠梨“修为最高”,又在这次星罗棋布中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没有人比她再合适拿易道子了。
众修士就算再舍不得,也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骤然获得法器的苏棠梨抱着易道子,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星罗棋布阵法彻底消失前,紧盯着阵法外的千临颖。
却见千临颖周身倏地散发着恶气,软软地变成一摊烂泥,竟是跟着青衫邪崇一起没了。
“这邪崇应当是给她下了共生蛊,所以邪崇落败,她也跟着没了。”医林的许恣清解释道。
这一场鸿门宴看起来落下了帷幕。众修士手中的玉牌也终于恢复了光彩,不再是先前那样黯淡无光。
“玉牌有新消息了。”
苏棠梨看向手中的玉牌,有了相思值的滋润,玉牌坠下的红豆格外嫣红好看。
眼见玉牌上再次浮现出了魅魔大能布置的考核任务——爱的互助!
魅魔大能的秘境,终于在最开始的腼腆过后,羞涩地探出了它本来的爪牙。
【只要人人都贡献出一点爱,世间将会充满光彩。还请各位道友积极帮助其他道友,展示您的浪漫情怀,并以此来赢得对方自愿赠送的相思子。】
【以下为您能为他人做的浪漫一百件事参考,点击展开。】
【完成一件事即可获得一百点相思值,赢得相思子将会获得一万点相思值。祝各位道友仙途愉快(爱心)】
陡然间,众修士之间的氛围格外祥和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的目光,仿佛都充满温暖与关怀。
秦起之身为无情宗之人,原先只打算从秘境中寻一些灵草灵兽宝物回去,自然不会想掺和这类任务。
只是他心中仍有余虑,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苏棠梨跟前。
他先前一直认为苏棠梨是给他下黑手的合欢宗妖女,可是方才看到了苏棠梨在棋局中的表现,他又分外不确定了起来。
也许苏棠梨抢走他的图南剑是有别的迫不得已的原因。
也许苏棠梨抢走他的灵石也有着别的不可言说的苦衷。
也许苏棠梨抢走他的灵器也有着难以言述的为难。
莲央注意到了一袭白衣的秦起之,发羽像小动物的耳朵听到声音那样微微动了动。他抱着臂,弯着眼眸盯着秦起之,眸子月牙似的。
苏棠梨眼见秦起之冷着脸站到了她的跟前,她眉眼一扬,嘴上微张,显然是想起来了秦起之:“啊,是你,差点忘记了。”
说着苏棠梨便低头翻找起来了自己的收纳袋,在秦起之冷凌凌的目光中翻出来了图南剑,将它捧到了秦起之面前。
图南剑见了主人,高兴地嗡鸣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手舞足蹈。
秦起之目光软化。苏棠梨果然是有难言之隐,兴许她也不想拿走他的图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