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冲他哼了一声,不过她反握住了柏麟的手,柏麟意识到她听进去了,心里松了口气。他又笑着说:“你要是吃醋,我就把战神命柱上的红线拿回来好了。”“不用了,你要是真喜欢她,这红线就算拿回来你的心也还在她身上,你要是不喜欢她,就算用千百条红线把你们两个捆起来也无济于事。再说了,那不过是你用来哄小孩的玩意,我哪里会和小孩子抢。我有这个就好啦!”昭华施法拿出那盏美丽的心灯。
柏麟面上飞快染上绯红:“你已经知道了。”“这也是司命拿来的,你说这朵心灯是不是独一无二,只属于我?”昭华一边摸着心灯的花瓣,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柏麟。“……是。”“那这种出心灯的那个,他的心是不是也只属于我?”“……是。”
昭华这才满意地收起心灯,重新又执起笔:“那就劳烦帝君和我一道完成这幅画了。”柏麟脸上露出两个梨涡:“在下遵命。”他握住昭华的手,细致地描绘画面剩下的部分。昭华靠在他怀里任他动作,最后完成的画不出意料十分完美。
昭华施法把这画挂在屋子里,满意地亲了柏麟一口:“我们帝君不光生的好看,还什么都会,看来是我赚到啦。”柏麟嘴角上扬:“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所以对这些都稍有研究吧。”
他们两个又腻在一起说了一会话,昭华又问柏麟:“那司命说你为了战神不惜经落仙台强行化为人身呢?听说是要经受剜肉剔骨一般的剧痛的,现在呢,你还疼吗?我在凡间竟然毫无察觉。”说着说着她又心疼起来,紧张地上下查看柏麟。
柏麟拍拍她的手:“我下凡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人,而是为了三界。落仙台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那司命还说,你修了这万年的无情道,如今你对我动了情,是不是对你的修行有碍?”昭华有些着急,这关乎修行的事可不能不重视。
柏麟失笑:“我在凡间就说过了,有情和无情不过都是方法罢了。况且我从前修无情道一来是为了更好的守护苍生,二来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现在我心里有你,那这道自然要转换一下,我已经有了头绪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不论是修无情道还是有情道,我都可以做到最好。”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完全就是在陈述事实,不经意间流露出自信。
昭华呆呆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稀罕,他都不知道自己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多么迷人呐。她喃喃说道:“天哪,我突然觉得要是你只是个草包美人也不错,这样我就可以把你锁在我的寢殿里,让你天天只对我一个人说我喜欢听的话了。”
柏麟现在对她的一些胡思乱想有些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她:“这样想是不对的,你是未来的天帝,不要太肤浅了。”昭华又伸手去勾他的脖子:“那……你来教教我怎么做天帝吧。”柏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竟然真的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昭华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她又问:“那你对战神到底是什么想法呢?她可是你一手□□出来的,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要和她……”“没有”柏麟回答的可以说是斩钉截铁:“若真要算来,她可以说是……是……我的罪孽吧。”他的眼里闪过愧疚和自责,显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昭华抱住他:“你愿意告诉我吗?”
柏麟挣扎了两下,叹了一口气:“只怕你知道了会觉得我狠心绝情。”“你知道,我不会的。”昭华笃定地说。“好吧,那是千年前天魔大战的时候……”柏麟把千年前天魔大战,罗喉计都是攻打天界的先锋,眼看天门即将被攻破,他不得已只好背弃友情,把罗喉计都改造成战神,让他去屠尽魔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来。
好不容易说完,他闭了闭眼,像是不堪回忆。然后他鼓起勇气去看昭华的神色,发现那不是他想象中的惊讶和谴责,而是一种混合着怜爱,心疼的动容。他低声说:“为了三界苍生,我不后悔,但我心中却始终有愧。”昭华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安抚的wen:“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愧疚呢?”
柏麟有些惊愕,他犹豫了一会:“你将来是要做天帝的,这样被私情蒙蔽双眼不好吧。”昭华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有所偏私,你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我自然愿意。”柏麟点头。
第三十章
“那好”昭华清了清嗓子,开始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你既然说那魔煞星是你的知己,你与他在若水河畔的白玉亭中把酒言欢,我虽然没有见过魔煞星,但我知道,你既然这样说了,想来是真的把他当做知己,对吧?”
“自然,三界之中,我曾以为唯有计都兄一人是我知己。那些日子我没有一日忘却。”柏麟认真地说。“那,你是这样对他,他又是如何待你的呢?做了妖魔联军的先锋带头攻打天界?”昭华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嘲讽。
“计都兄他……”“他做这先锋在战场上杀我天界将士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他明知道你的责任心这么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可擦干了手上天界将士的血?一边拿着战功,一边还要和你做知己,魔煞星可真是两头不耽误啊。”
柏麟低头,当初得知罗喉计都是妖魔联军的先锋时他心里不是没有过震惊失望。“说白了,他是贪心不足,既舍不得修罗一族,又不愿意放弃你这个朋友,可这样就是变相地在逼你。你夹在他和天界之中苦苦为难的时候,他可有半点察觉?只怕他还做着什么美梦呢!”
“计都兄曾说他已经上奏劝那修罗王停战了。”柏麟略带迟疑地说。“那又如何?你我都知道,修罗族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天界吗?只怕是那修罗王想稳住魔煞星,等他们真的攻上了天界,届时魔煞星难道还能为了你和他的族人抗衡?”昭华握住柏麟的手,叫他不要自欺欺人了。
“况且,你说那魔煞星之力可以称得上三界之最了,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他不参战那修罗王难道能强逼他上战场吗?还有,他曾提过他们修罗族女子要和你联姻,或许是他不放心你这天人的身份,想把你变成他们的人吧。是他负你在先,而非你负他!”
柏麟心中又是困惑又是纠结,当年的事实究竟如何现在他已经真的不太确定了,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好友存了这种阴损的心思:“计都兄……不像是这种人。”昭华见他有所动摇,又加大火力:“退兵的事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你要是真的相信,当年也不会有此决断了,是不是?从那魔煞星上战场的那刻起,他就亲手断送了你们的友谊!他还不知羞愧整日来你面前刺激你,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柏麟不语,昭华问他:“假使一切能够重来,你是否还会那么做呢?”柏麟缓慢却坚定地说:“我会,为了天界,即使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会那么做的。我只是,我只是……”“你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不能想到一个更好的,更完美的,能够两全的办法对不对?所以你才一直愧疚不已,要是你更加有能力,或许一切就会有所不同了,对吗?”昭华柔声说。
“……对,天界危在旦夕,我身为帝君却不能力挽狂澜,只能背叛自己的好友,这办法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柏麟自嘲。“可你为什么不想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其他可能都比这个还要糟糕,命运选中了你去做这件事,或许这才是它对这三界最好的安排。”昭华温柔地看着柏麟,就像是在看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你什么也没做错,自然不需要愧疚。先前你还认他做知己才是被私情所困,误入歧途啊!好在你迷途知返,这件事上既然公和私之间你选了公,就不应该再被私情所困扰。”昭华怜惜地摩挲着柏麟的侧脸:“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总是对自己求全责备,别人看你良善可欺,都那么对你了,你还傻傻地心软。当年你明明可以毁了魔煞星的心魂,可你还是顾念那份情义,只是将其封印。对魔煞星,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换做旁人,谁也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了。”
柏麟轻笑:“三界之中,也只有你认为我心软可欺了。”昭华朝他狡黠一笑:“你是面冷心热的人,这我再清楚不过了,否则,这里的天帝如何会把天界放心交给你?”“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柏麟有些羞涩又有些欣喜,昭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比我说的还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你知道吗?是我笨嘴拙舌,说不完全你的好处,但你听听我的心就知道了。”
她把柏麟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柏麟看着她郑重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激荡,感情在心中喧嚣着要喷涌而出,不,不行,我不能吓着她。他又默念几遍静心咒才稍稍平复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冲动。
昭华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动柏麟,但也足以打消他大半的心结了,所以昭华瞧着他回偏殿就寝的步伐都好像轻快了一些。没错,偏殿。柏麟把正殿让给了昭华,这些天都在偏殿就寝。虽然昭华也蛮想和他同床共枕的,但没办法,谁叫柏麟是个君子呢?
回到偏殿,柏麟对自己千年前的行为又重新细细思索了一番。他原先认为自己虽然对得起天界,却也辜负了好友的一番信任,所以很是愧疚。可按昭华的话来说,是好友先辜负了他,他们其实各不相欠。难道真的是他对自己太苛刻了吗?还是他生了心魔而不自知?千年前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他思来想去,却一直想不出一个真正的答案,但他隐隐感觉,等他真正想通的时候,或许会有什么重大的变化发生在他身上。而这一天,似乎不久就会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
帝君:《良善可欺》《迷途知返》
帝君:你不能因为喜欢我就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昭华:行吧,我来掰扯掰扯,告诉你你就是做什么都是对的!
第三十一章
等他走后,昭华看着从听到他们谈话开始就异常寂静的琉璃盏,柏麟认为琉璃盏里有她的神魂,不宜离她太远,所以这琉璃盏他就拜托昭华暂时保管。方才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昭华就暗中施法稍稍解开了一丝禁制,使琉璃盏内的……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东西的那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都听到了吗?”昭华踱步走到琉璃盏前:“要是你还有一丝清明,就应该知道,你没有资格恨他,你们之间的牵绊是你自己斩断的,哪里怨得了旁人?你们修罗一族的命是命,死在你手里的万千天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不该为你耗费这么多心思的,仙魔不两立,你不该越距。”
琉璃盏快速闪动了两下,昭华又带着些怜悯地说:“如果你真的要找个人恨的吧,那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天帝。他要是不休无为,在千年前天魔大战时出面,柏麟也不会一个人担着这么重的担子,他行事就不会如此决绝了。你们之间或许还有可能,可是,就是天帝借口无为而治,逃避职责,才逼得柏麟不得不和你站在对立面。他要是不是帝君,只是个逍遥散仙,你们在一起把酒言欢,根本就不用顾及这些。”琉璃盏又迟疑地闪了两下。
昭华语气温和:“你也看到了,柏麟的心里其实不是没有你,可惜,他担着帝君的名号,却操着天帝的心。而我们真正的天帝,却什么也没做,一直待在昆仑山上吟风弄月,好不快活。你和柏麟的苦苦挣扎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三界之主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昭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要说你,就连柏麟,都不过是天帝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说罢,她又加固了封印。至于罗喉计都对她的话怎么想,她其实也不太在意。如果罗喉计都把她的话记在心里,给天帝找些麻烦那最好不过了,他要是执念深重,还恨柏麟的话,反正等他出琉璃盏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带柏麟去新的世界了。
方才其实她还有很多更加黑暗的话没有对柏麟说,要是罗喉计都从琉璃盏中出来,柏麟不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靶子吗?只要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牺牲他一个,天界还能继续苟延残喘。可她看着柏麟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云谲波诡,只有为了三界苍生的一片赤忱,这话叫她如何说的出口呢?
她爱的神仙呐,一心为公,有着天底下最慈悲的心肠了,此间三界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位神邸?她又何其有幸,能遇见他,爱上他并为他所爱?她多希望自己能遮住柏麟的一部分眼睛,从此出现在他眼里的只有一片净土。他只要高高在上,受芸芸众生焚香赐他们怜爱即可。她多希望柏麟能不要再为任何事忧心劳神了,只要享受华服美饰,玉盘珍馐。可她知道,柏麟不愿意,他不是笼中的金丝雀,而是心系天下的高义之士。他决心守护众生,守护三界,这不是出于任何的私心,单单只是他愿意这样做。
她爱柏麟,就不得不想他所想,忧他所忧。在他们离开之前,她要让柏麟彻底放心才是,这样,他才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这。她愿意用尽自己的全部耐心,全部时间,全部真心来做这件事,不论是谁,都别想伤害柏麟,她要他一直平安顺遂,能永远做她心上的高岭之花。她要柏麟心甘情愿地跟她走,无论是用情,还是用别的什么办法,她不会把无穷变数交给旁人的,只有她一直看着柏麟,她才能安心。
柏麟,柏麟,她把这个名字细细咀嚼并碾碎在唇齿间,一想到他,她心里便生出许多柔情来。如果说之前她一心想着复仇,为母亲,为自己讨个公道的话,现在,她希望柏麟也在她的未来里。他们会一起坐上至尊的宝座,再生几个孩子,温馨幸福地度过神生,直到身归鸿蒙。谁也别想来阻挡她的幸福!
最近柏麟觉得昭华似乎更加黏他了,虽然先前昭华也和他几乎一直呆在一起,但还没有到目前就算他只是去见朝臣的一会儿功夫,昭华都要附在他戴的玉佩上的地步。他不得不一边议事一边看着玉佩,防止玉佩磕着碰着,在朝臣眼里就成了他最近迷上了玉饰,连议事时都一直把玩着玉佩。有的还自作主张给他送来了许多上品灵玉,他也不便解释,只好全部收下。
这天他正在批着奏折,昭华又环上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等我批完了折子再陪你好不好?”柏麟有些无奈。“不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了,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其他我什么都不想做。”昭华不依他,仍旧我行我素。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最近感觉,离我离开的时间没有多少了。我父帝很快回来接我回去了。”柏麟正在写字的笔一顿,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难道他要让昭华为了自己留下来吗?可昭华的家人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她的身上还有未来天帝的担子,他有什么资格让昭华单单为了他们两个的私情而放弃自身的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