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明蕙已经画了好几个样子,林宁山对明蕙说:“给我看看。”明蕙递过来,画纸很硬,林宁山翻页的时候发现图纸的背面是一辆汽车,再翻页,背面是一幢洋房。这时他才发现,画纸是明蕙用过期挂历裁的。
明蕙怕林宁山以为她穷得连纸都买不起,解释道:“我比较喜欢用这种纸。”她再穷,纸也是买得起的,但挂历背面空着,不拿来干点儿什么怪浪费的。她经历了太长时间的物质匮乏,尽管现在好起来了,但没办法养成浪费的习惯。
“如果我想每样都做一件,不会太麻烦你吧。”
“当然不麻烦。我先给你做一件,就用亚麻布?”
“好。”
本子上除了衣服样子,还有四季花卉蔬果,林宁山猜应该就是她院子自己种的。
明蕙见林宁山盯着她的画看,便说: “闲着没事儿瞎画的。”她确实是瞎画,没受过任何美术训练,完全是看见什么就画什么。
明蕙拿过自己的本子,又问:“你喜欢用什么样的扣子?”
林宁山笑:“咱们到了,该下车了。”
明蕙抬头,这才注意到前方牌楼上的大字,不好意思地笑笑。
明蕙今天背了一个双肩包,她嫌外面卖的书包里的口袋不符合她的使用习惯,自己做了一个。她还在包里塞了一个棒球帽,为林宁山准备的。
不过帽子最终没拿出来,因为她发现林宁山有帽子。
这个景区无甚特色,山水都很平常,里面一大半都是各式各样的商家在兜售他们的商品。大概只有本地人才会来此地,当成集市逛。但林宁山却发现明蕙对景区的一切很有热情,像他小时候独自偷坐公共汽车去爬山,背包里装着从橱柜顶层里翻出的面包,隔着公共汽车的窗户看窗外的什么都好。一进去就是条食品街,明蕙在卖糖葫芦的摊前站住,她不问林宁山吃不吃,而问他吃哪一种,她请客。
林宁山看明蕙很高兴,很给面子地选了一串山药,明蕙选了串一样的。明蕙从双肩包里取出钱,痛快付了账。她今天特意把家里的现金都带来了,中午吃饭不能太寒酸。
林宁山本来垂手拿着山药,明蕙问他为什么不吃。于是两个人边吃边向前走。走了几步,明蕙问林宁山要不要吃冰淇淋。
林宁山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山药,明蕙说那就一会儿再吃。
明蕙在食品街走了一遭,把街上有什么吃的摸透了,想着中午请林宁山吃什么。
明蕙的大儿子大家开车来这里度周末,大儿媳看见一个前面一男一女的背影,对丈夫说:“前面那个女人我怎么看着有点儿像你后妈?”
“怎么会是她?前面那一男一女一看就是夫妻。”
明蕙发现,林宁山的身体比她想象得要好不少,爬到山顶一点儿没喘。坐缆车下来,林宁山提出给她拍一张照片。今天有风,明蕙的渔夫帽随意地戴在头上,风一吹,竟刮落了。明蕙刚意识到,林宁山已经帮她捡起了帽子。她正要接过,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头发有点儿散,低头快速挽了个髻,接过帽子戴上。正要说话,发现林宁山已经拿着相机在拍了。明蕙有点儿猝不及防,她以为林宁山拍照前会通知她的。
明蕙给林宁山也拍了一张,这么些年,她手头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今天,她第一次觉得手机该换了,她手机的像素太差,根本无法做到给林宁山拍一张清楚的照片。
林宁山看了明蕙拍的照片,笑道:“这个正好,连皱纹也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红包已发。感谢在2022-06-19 23:43:37~2022-06-22 00:0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红菱雪藕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鳏寡孤独废疾、哒哒哒、小纸片、gocreeativ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丛里的六音酱 47瓶;lynn的ann 30瓶;安安 29瓶;Jewel 26瓶;鳏寡孤独废疾 16瓶;余下一声mio、白瓜、而已纷纷 10瓶;布鲁克林的大白 9瓶;大萌萌、fei 8瓶;小熊、所思、simsons 5瓶;豆豆龙、gocreeative 3瓶;佑生 2瓶;萧艾世、桂花糖、听雨、lighter、Jodie、不准熬夜、那我关月亮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林宁山站在船尾划船,明蕙看水里荡起的波纹。这山这水几十年了都没变化,每年荷花一样的开,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变的是她和划船的人。
几十年前的云是怎样的,她记不清了,今天的云,像极了厚厚的棉花被,可风一吹就散了。
林宁山问明蕙能不能唱她当年经常哼的那首小曲。明蕙问是哪一首,林宁山说里面有桃花和杏花,明蕙听了,便给他唱《桃花红杏花白》。其实她并不经常唱,只是和林宁山一起干活儿的时候偶尔哼几句。林宁山回城前一晚两人坐在谷垛后面,桃花杏花都开完了,明蕙口袋里藏了刚摘的杏,口袋鼓鼓囊囊的,她拿手绢擦了青杏便往林宁山手里递,两人一边吃杏一边看着满天的星星,嘴里始终被青杏占据着,也就匀不出空闲说话。吃完了杏,明蕙看看天,说她该回家了,林宁山送她,快到家的时候,明蕙突然哼起了这首小曲。
然而她从没完整地唱完过,低声重复地哼那几句仿佛是在呢喃。
这次明蕙也没唱完, “不想旁人光想你呀”“盼望和哥哥结成双呀”此类的话,年轻时唱不出来,现在更唱不出来。以前是想唱不敢唱,嘴上一个字没露,却时刻防止着这话一不小心就要跳出来,现在则是很直接地略过了,因为和她的年龄不相称,而且,她也早没那种心思了。她看着被船桨搅动的湖水,仿佛看年轻时的自己,她现在更像桨,又木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