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温柔——倪多喜
时间:2022-08-18 07:38:27

  沈雁笙道:“我呼吸新鲜空气啊。”
  陆景策捉着她的手给她泡进盆里的温水里,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冰冷的双手浸入温水里,沈雁笙一瞬间觉得暖和很多。
  陆景策按着她的手,说:“多泡一会儿。”
  沈雁笙心中有些温暖,小声说:“其实也还好,习惯就好了。”
  陆景策问:“戴手套来没有?”
  沈雁笙“嗯”一声,说:“带了,在行李箱里。”
  “一会儿上山戴上。”
  “噢。”沈雁笙垂着眼睛看着她泡在温水里的双手,难得乖巧地应了一声。
  夏晓月站在厨房外面,看着陆景策拧毛巾给沈雁笙擦脸,她不自觉地咬住唇,眼睛都不自觉地泛红。
  在她看到沈雁笙仰头亲了陆景策一下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掐进掌心,随后转过身,红着双眼大步离开。
  洗漱好,陆景策回房间帮沈雁笙拿了手套,给她全副武装地戴好才带着她往山上走。
  冬天清晨的山上雾蒙蒙的,林间有不少水汽。陆景策一手拎着香烛,一手牵着沈雁笙,回头看她,不太放心地问:“行不行?”
  山路确实不太好走,而且山间水汽很重,地面有些湿滑,沈雁笙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说:“没事。你牵住我就行了。”
  陆景策看着她,忍不住笑,问她:“要不要我背?”
  沈雁笙一边借着陆景策手上的力道往上爬,一边说:“哪有那么严重,你当我三岁的小孩子?”
  “累了就跟我说,还得走十来分钟。”
  “知道了。”
  山路比沈雁笙想象中更难走一点,到了陆景策父母埋葬的地方时,沈雁笙已经冻得有点发麻了。
  她第一次知道江城这么冷,寒风吹久了感觉骨头都会疼。
  但是当她看到两座坟墓埋在一起的时候,心也不自觉地感到悲凉。
  陆景策蹲到坟墓面前,从袋子里拿出香烛,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静静地把手里的香烛点燃。
  沈雁笙站在身后,看着两座坟墓刻着的同一天去世时间,再看着陆景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陆景策的孤独和寂寥。
  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她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留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她会有多难过。
  她看着陆景策,喉咙有些牵扯着发疼。
  她走过去,在陆景策旁边蹲下来,从袋子里拿出黄纸,一点一点撕开。
  清晨的山间静悄悄的,甚至能清楚听见风声。
  陆景策把香烛点上,然后拿起沈雁笙撕好的黄纸,一点点烧进去。
  沈雁笙把所有的黄纸撕好,也仍然蹲在旁边。她看着陆景策,总觉得他平静无波的情绪里,藏着太多的情绪。
  她静静地看着他,却也并不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陆景策才出声,说:“我父母是车祸过世的,在我五岁那年。”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陆景策却平静,说:“其实在我记忆中,关于父母的印象很浅。他们俩常年在外务工,每年春节会回来几天。从我记事起,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少到几乎不能让我记住他们的脸。”
  他一点点把黄纸烧进去,缓缓地说:“但是当他们出事以后,我一颗心还是会觉得痛。”
  他抬头看向沈雁笙,目光中第一次出现类似脆弱的情绪,问道:“沈雁笙,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雁笙觉得难过,她伸手握住陆景策的手,心疼地望着他,轻声说:“陆景策,叔叔阿姨看到你现在的成就,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很懂事,即使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那时候应该也知道,他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陆景策眼中的脆弱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静静看着眼前燃烧的黄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最可怜是我奶奶。我爷爷走得早,她三十几岁就守寡,一个人把我爸拉扯长大,没想到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那时候常常躲起来哭,哭完又振作起来去赚钱,因为还要养大我。”
  沈雁笙听得难过,紧紧握住陆景策的手,想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给他。
  陆景策也反手握住了她,他盯着眼前的两座墓碑,沉默很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黄纸慢慢燃烧化为灰烬,香烛也一点一点燃到尽头。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陆景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起身时已经收敛起了所有情绪,脸上的神色又重新恢复平静淡漠。
  他拉起沈雁笙,说:“走吧。”
  沈雁笙借着陆景策的手站起来,但因为蹲得太久,起身的时候头晕,险些栽倒。
  陆景策立刻扶住她,“头晕?”
  沈雁笙点下头,说:“有点。”
  陆景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点心疼,说:“回去带你去做个体检,看看是不是贫血。”
  沈雁笙道:“哪有那么严重,每个人蹲久了起来都会有点头晕。”
  陆景策挑了下眉,说:“会吗?我怎么不晕?”
  沈雁笙撇下嘴,说:“你是国防身体,谁敢跟你比。”
  陆景策看她一眼,笑了,说:“走吧,下山吃早饭。”
  沈雁笙“嗯”了声,和陆景策牵着手下山。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往墓碑望了一眼。
  陆景策道:“别看了。”
  沈雁笙回过头,又忍不住看了看陆景策,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陆景策,你现在还会难过吗?”
  陆景策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说:“不会。”
  沈雁笙静静看着他。
  过一会儿,听见陆景策又说:“人要往前看,沉浸在痛苦中,这辈子什么也做不成。”
  “何况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死。”
  沈雁笙很不喜欢听陆景策说这种话,纠正他,“你才二十八岁,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
  陆景策侧眸看她,忍不住笑,说:“借你吉言。”
  *
  下了山,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夏晓月等在那里。
  沈雁笙一看到夏晓月就不太开心,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夏晓月也将她无视得彻底,看到陆景策,直接走向他,笑着道:“小陆哥哥,奶奶让我过来叫你去我们家吃早饭。”
  陆景策道:“不用麻烦了,我们买得有东西,随便吃点就行了。”
  夏晓月道:“不麻烦。而且都已经煮好了,你不来吃也是浪费。再说我爷爷一会儿还有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陆景策问。
  夏晓月道:“你先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快来啊。”说着就转身,先往回走了。
  夏晓月走后,陆景策侧头看向沈雁笙,说:“去吃饭?”
  沈雁笙松开陆景策的手,说:“我不去,我自己吃泡面。”
  陆景策道:“一起去吧,泡面也没什么营养。”
  沈雁笙不乐意,转身坐到门前的矮凳子上,支着下巴道:“人家又没喊我。”
  她板着脸,情绪都写在脸上。
  陆景策盯着她看一会儿,眼里笑意不由得深了几分,走过去,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给她,说:“那你去车里拿吃的,我过去跟老人家说一声。”
  沈雁笙抬头看他,问:“那你回来吃饭吗?”
  “回。”陆景策笑,抬手揉了把沈雁笙的脑袋,说:“总不能留你一个人吃饭吧。”
  又捏捏她的脸蛋,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雁笙这才接过车钥匙,看着陆景策离开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起身去车里拿东西。
  陆景策去夏家那边说了一声,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和沈雁笙一起在家吃了泡面,吃完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说:“我一会儿送夏爷爷到镇上去买点东西,大概中午回来。要是我中午没回来,车里有吃的,你就自己先垫点,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沈雁笙虽然不想和陆景策分开,但她也总不能时时刻刻缠着他,轻轻点下头,说:“开车小心点。”
  陆景策“嗯”一声,掌住沈雁笙后颈,低头在她唇上温柔落下一吻,“我走了。”
  “嗯。”沈雁笙点下头,起身送陆景策到门口,看着陆景策开车离开,等到车子渐渐离开了视线,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屋里去收拾东西。
  把吃完的方便面桶扔进垃圾桶,然后拎着垃圾到外面去扔。
  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夏晓月站在门口。
  她那个样子,摆明是在等她。
  两人气场不和,沈雁笙也懒得做样子,直接问:“有事吗?”
  夏晓月上下打量她,过一会儿,轻轻笑了笑,说:“沈小姐长得好像一位故人。”
  沈雁笙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她,“是吗?”
  夏晓月笑了笑,然后点点头,说:“很像策哥哥的初恋。”
  沈雁笙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她,很久也没说话。
  夏晓月笑道:“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吧?策哥哥以前有个好喜欢的女孩子,这些年他一直不交女朋友不谈恋爱,都是因为在等她。”
  沈雁笙冷冷看她,“所以呢?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夏晓月笑了笑,说:“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沈雁笙心烦意乱,冷冷地下逐客令,“所以你现在聊完了吗?可以离开了吗?”
  夏晓月被沈雁笙这样冷脸对待,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她也冷下脸来,说:“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替代品,真当自己攀上高枝了?”
  沈雁笙冷笑声,说:“替代品又怎么样,至少我可以睡陆景策,你呢?下辈子也别想睡到他。”
  夏晓月到底没见过这阵仗,一瞬间脸涨得通红,“你……你不要脸!”
  沈雁笙冷哼声,说:“你可以走了。”
  说完径直进了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27章 
  自打从江城回来, 沈雁笙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工作室,有时候晚上十一二点都不太想回去。
  这天晚上, 她一个人在工作室加班。说是加班, 其实是趴在窗前发呆。
  凌晨的洋槐路依然热闹, 街上人来人往,像个不夜城。
  店门被推开的时候,她还以为来了客人,打起精神准备接待顾客,结果一回头, 就看到陆景策。
  从江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有点躲着他。这几天更是以讨论工作的原因一直住在琬琬那里。
  此刻见到陆景策,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几天不见, 这人是不是更英俊了?她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克制不住地心动。
  不过陆景策看起来摆明对她不满,看她的目光有点沉, 开口就问:“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
  沈雁笙不自觉地捏住了手中的笔, 尽量使自己平静, 看着他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工作室忙。”
  “忙得连家都不回了?”陆景策看着她蹙眉, 摆明已经忍她好多天。
  沈雁笙忽然觉得很累,她盯着陆景策看了一会儿, 好半晌, 忍不住开口, “陆景策,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
  她这句话出口, 陆景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盯着她看很久,也许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残忍,“沈雁笙,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我花了几个亿替你爸收拾烂摊子,你想分手就分手?”
  沈雁笙忽然觉得心被刺得鲜血淋漓,她看着陆景策,说:“我没这样想。”
  陆景策冷着脸,说:“你想分手也行,从今天开始,每天三炷香盼着我早点死吧,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你都别想离开我。”
  沈雁笙静静看着他,说:“是,陆总。”
  “……”陆景策沉着目光盯着沈雁笙,他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想说点什么,胸口堵得像一块巨石压在上面。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沈雁笙更会气他。
  他足足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最后掉头离开,出门的时候将门砰一声甩上。
  隔着工作室的玻璃窗,沈雁笙看着陆景策走向路边,上车的时候将车门摔得很重,很快,车子便开走,消失在她视线中。
  这天晚上,沈雁笙终于回去。
  就像陆景策说的,她没有资格离开他。他把她当成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资格主动离开他。
  到家的时候,陆景策不在客厅,萍姨有些焦急地迎上来,小声问:“笙笙小姐,你这几天怎么不回家?”
  沈雁笙问:“陆景策回来了吗?”
  萍姨摇摇头,说:“还没有呢。”
  沈雁笙点点头,说:“那我上去睡了。”
  她上了楼,洗了澡就上了床。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忽然想了很多。
  其实这件事陆景策并没有什么错。错在她,不该对陆景策动心。
  她自作自受,怪不了陆景策。
  *
  陆景策凌晨回来的时候,沈雁笙其实并没有睡着,但她不想面对陆景策,便背着身,闭着眼睛装睡。
  听见陆景策在床边脱衣服,解袖扣,丢手表,然后是浴室传来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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