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太久了吗?”以至于声音还带着点疑惑。
景盛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可他的走神却让这句话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虞朝希的原意也很单纯。
她本就是喃喃自语,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小习惯。
结果一句话突然变了味道,满室旖旎。
虞朝希挺直腰背越过电脑顶端看了眼对面的人,眼神里带着点嗔怒。
瞬间反应过来的景盛恰好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撞到一起,下一秒却心照不宣地,一同笑了起来。
被虞朝希一身雪白肌肤衬托得愈发醒目的青紫痕迹此刻正欢快地暴露在空气里,显露在日光下。
裸露在景盛的眼底。
他们昨晚的确是做得太久了。
两个人在这方面的节奏同样和谐,从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食髓知味,景盛的温柔面面俱到。
虞朝希的不好意思只持续了一秒。
她只是上一秒还在专心致志地建设美丽中国,下一秒就要被迫吸入到人的原始欲望漩涡中去。
这个转变过程过于急剧,导致她一时之间没能切换过来。
这种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却又比这种维持日常生命的最低生理需求多了些精神上的满足,是一件再快乐不过的事。
尤其还是与有情人,做这等快乐事。
—
假期第三天开始下雨,原本逼近四十度的天气骤然降温,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连日以来高温难耐,两个人非必要不出门,躲在书房里静心学习消解暑气,日子过得单一又充实。
虞朝希是闻到下雨的。
开了一半的窗户传来泥土的清香,搅得虞朝希开始心猿意马。
感受到这边的异动,景盛停下来看着对面,虞朝希的手边放了个线圈本,而她本人正在上面写东西。
因为两人相对而坐,虞朝希写字的手和本子在景盛握着鼠标的右手对面,惯性之下景盛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况且虞朝希写字的动作相当流利。
三秒过后景盛才发现眼前的不寻常之处,而后惊讶道:“你会用左手写字?”
虞朝希笔尖顿了顿,抬头看向他:“有段时间实在浮躁,就练了练。”
一句回答轻描淡写,景盛却郑重其事,伸手拿过线圈本,仔细端详了起来。
字迹工整却不生涩,临摹的正楷中规中矩的,还未最终定型,完全不同于虞朝希一手娟秀成熟的的字体。
看了看她用鼠标的右手,再看看做笔记的左手,景盛由衷赞叹道:“这个技能点可以说是十分高效了。”
雨声此时唰唰而来,景盛起身关窗户。并没有关严实,而是露出来三指宽的一道缝隙。
天气转换心情也因此变换。
一场暴雨洗刷掉了连日以来的燥热,虞朝希的心思即刻变得活络起来,她伸了伸懒腰,顿时放松不少。
虞朝希的视线追随着景盛的身影:“你那天说的那个演讲视频,我有点想看了。”
锤了锤后腰,顿时玩心大起:“坐久了腰疼。”
景盛瞬间领会过来,视线看过去,二人一同笑了起来。
“的确是坐得太久了”,景盛呼应她道,“放松一下放松一下。”
两个人转移阵地,坐在窗边的书桌上,那里有个一米长的小书桌,专门用来看电视电影放松心情的。
一拍即合之后转移阵地,景盛打开iPad,点开红色app播放视频,两个人静静观看。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虞朝希的心却格外得静。
她感受着胳膊上景盛微凉的皮肤,感受到方寸之间的另一个呼吸,她在耳朵里听着熟悉的内容之时,心里有着全然不同的感受。
当时在她身上无论如何都攻克不了的难关,如今已被身旁这个人温和包容地化解开来。
他让她开始相信爱情,相信在两个人融合之际,她看重的自我部分不会被消解,她仍然拥有独立的人格,拥有自我价值观。
他让她看到爱情不是覆盖,而是一种合集。是独立于自我之外的两个人重合的部分。
而除此之外的那些,是他们的立世之本,是一个人不可动摇的根基。
在这个双方都喜欢的下雨天里,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宅在家里,蜗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听到嘉宾老师说起“我们上大学、谈恋爱、找工作都是在大脑没有发育好的情况下去做的”时候捧腹大笑。
这个生活中再微小不过的片段使得虞朝希后来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踏入爱河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并不是因为她由此收获了一份爱情,而是她的人生因此进阶。
她一个人当然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基于保留自我的同时,两个人自然是锦上添花。
如果说虞朝希从前对于爱情的态度是智者不入爱河,那么她现如今不得不改口,坦言一段正确的恋爱关系是入了爱河仍为智者。
雨过之后天气凉爽,两个人去不远处的省图书馆上自习,开车经过夏城大会堂时虞朝希注意到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
随着车子一路驶过,发现周围同样戒备森严,隔一米就有便衣警察在执勤。
“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吗?”虞朝希转头收回目光,看向驾驶位的人。
景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后天省人大会议在这里召开。”
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车内后视镜里一双星目若有所思。
虞朝希了然,点点头道:“难怪。”
夏城大会堂是省级会议场所,前不久国家领导人来夏巡查,下榻的正是它里面的夏城宾馆。
林荫路上风景独好,两边的法国梧桐高耸挺立,像潜入森林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道路美不胜收。
车子熄火之后虞朝希伸手解安全带,左手猝不及防被景盛一把握住,“手怎么了?”
虞朝希纳闷,翻开手掌看了看,细白的手指干干净净,指甲剪到最短也没做美甲,除了中指上金色的素圈戒指再无任何配饰。
只是手腕上一道凸起的红肿触目惊心,像是正在愈合的伤口。
“应该是出门的时候折叠伞挂在手腕上勒的,没事待会儿就下去了。”
她皮肤一向敏感细嫩,但凡勒到蹭到,哪怕力度很轻接触时间很短,都会红肿或是掉皮。遑论磕到碰到,定然青青紫紫一大片。
景盛低头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摩挲着那一圈红肿。
“不疼,真的。我都没感觉。”虞朝希安慰地笑道。
平日里虞朝希容易磕到碰到景盛也知道,第二天身上总有一些不知道何时何地产生的淤青红肿。
他在尽力避免了。
只是那个位置,那样一道形状的疤痕,很难不让人担惊受怕。
手还是没松开,握着她的胳膊轻轻环视了一圈,“真的……没事儿吗?”
肿起来了至少半厘米高的一条棱状,景盛放心不下。
“真没什么事儿,家常便饭了,过会儿没啦,亲测有效。”
景盛垂着眼角,声音闷闷的。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62章 伏击
多日以来的相处中他即便知道关于这一点不用大惊小怪,可每一次遇到都还像是第一次时候那样忍不住担扰。
虞朝希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盛,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爱怜。
她一直都知道在这场爱情角色里自己居于上风,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心疼景盛是爱得多的那一个。
她倾身上千抱住景盛,像他经常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一样:“相信我,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松开景盛,抬起左手在他面前,中指上的素圈戒指就这样展示在景盛的视线里。
“你已经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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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图的座位跟家里书房的布局一样,都是面对面两张大桌子,四个座位。
他们习惯性地坐对面。
图书馆永远是能让虞朝希静下心来的第一场所,想当初大学里无数个动荡不安的日子她都是通过在图书馆学习来平息的,她也因此掌握了一项被景盛称之为高效的技能。
学习的时候总是很投入,失去了时间概念。
放在左上角的手机开始震动,景盛拿起来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起身去洗手间接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贯平静的语气话语却惊人。
“景盛同学你最近在家?还是家里突然多了个小孩?还是说二者都?”
盛世突然造访,发现屋里边边角角都被泡沫包了起来,不由得猜测道:“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明白过来母上大人为何会有如此疑问的景盛略微走了一下神。
手小脚小脑袋小骨架小,运动鞋要穿大码童鞋,虞朝希可不就是个小孩。
景盛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候盛世的来意:“母上大人突然造访,有何贵干呐!”
这才记起自己此行目的的盛世回归到正事上来:“你姥爷要找一本书,我记得你好像拿走了。”
“我知道您说的是哪一本,在我书柜的……”
景盛正准备告诉盛世位置,盛世却制止了他。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面前显然有另一件正事。
“那啥儿子,妈妈以后是不是不方便直接开门进来了。”盛世问得很深明大义。
“算是吧。”景盛回答得含糊其辞。
盛世也不打算深究。
“好,那那本书你改天给你姥爷寄过去。”
“嗯嗯。”景盛乖巧点头应道。
末了来了句,“妈妈您放心,您离晋升为奶奶应该还需要个……三五年差不多,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的话。”
虞朝希毫不知晓只是短短一通电话的功夫,自己的身份已经从“私生子”转换成“人母”了。
回家路上当汽车再次穿过夏城大会堂门口那条林荫道路时,虞朝希的心情无比轻快,甚至跟着车载音乐哼了起来。
景盛不想打断她的好心情,可他的心情实在迫切。
“希希。”
“嗯。”虞朝希像往常一样应着他。
“戒指你戴起来真的特别好看。”
“嗯。”虞朝希看了看自己的手。
“好像也戴了挺长时间了哈。”
“嗯。”虞朝希回想了一下,是挺久了。
“那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落实它的法律效力了?”
一番话问得委婉又委屈。
虞朝希实在装不下去了,“噗哈哈哈景盛我觉得你有点可爱。”
笑声一连串夹得话里话外都是。
见她如此开怀景盛也笑了,即便头一次被人用可爱来形容,他也好脾气地附和着,眼睛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鉴于你这么可爱,应当受法律保护。”虞朝希憋了个大招,“话说我觉得明天这个日子就不错,特别适合遵纪守法,你觉得呢?”
这个时候但凡说错一个字老婆就没了,即便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景盛也在极力保持理智。
还好一切有党的指引。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
打定主意之后虞朝希就开始线上预约,两人说好回家立马换衣服去拍合照,一顿操作猛如虎。
照相馆是头一次碰到这个时间点来拍结婚合影的客人的,比起常人的精心准备更像是一种临时起意。
摄影师见识过无数对前来拍合影的新人,但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对情侣这般,哪怕是像逛菜市场一样随意也会让人觉得无比幸福。
不是因为外貌上的匹配,俊男靓女的养眼组合。而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举手投足间的默契。
这次摄影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一对恩爱的情侣不需要引导摆拍。
两个人从照相馆牵着手回家的时候也觉得恍惚,许是过程太过顺利,景盛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回到家之后还像踩在云端,直到睡觉前景盛才后知后觉过来,他整个下午的不对劲感受到底出在哪儿。
关灯过后景盛又立即打开开关坐了起来,“你户口本在跟前吗?”
虞朝希也有点紧张,被景盛这么一问索性也坐起来了。
“在。”她上次回家给虞常报销用完户口本之后,顺便就放在了自己身边。
关于领证的决定归根结底并不能算是心血来潮。
“那就好那就好。”
景盛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随后毛茸茸的脑袋耷拉下来。
“怎么办,我好像有点紧张。”
虞朝希调了调背后靠枕,然后径直靠上去。“我好像也。”
景盛也跟着靠上去,两个人直直地目视前方。
“你喜欢小孩吗?”半晌,虞朝希开口道。
“别人家的,挺喜欢的。”想了想,景盛回答道,“自己家的……有点超纲。”
虞朝希今天反常地没有接景盛的梗,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仔细想想我之前十分抗拒结婚这件事,有大部分原因我想都在于生小孩。”
“最近刷朋友圈发现大家陆陆续续都在结婚,然后紧接着不久‘哐啷’……小孩出生了。就好像结婚跟生小孩是固定套餐一样,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就好像人们结婚,就是为了生个小孩一样。当然这是我的主观感受,可能有些片面了。”
顿了顿,虞朝希说道:“我是一个计划型人格,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做准备。我人生每一个阶段,都要有一个预备期,然后慢慢地,过渡到下一个阶段。生养小孩是多么至关重要一件事啊,不说最基本的经济积累了,起码得有教养他的能力吧,我觉得以我目前的心智来说暂时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