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经年吃醋的反应倒是和其余人有些不太一样,不吵不闹,就喜欢一个人委屈巴巴地在心里生闷气。
对于这种总是喜欢把事儿闷在心里的人,以往的金韵是不怎么喜欢打交道的,毕竟有话直说的做事风格才能更好地提高效率,而她也懒得费时间去揣测些什么。
但意外的是,或许她对顾经年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以至于少年这会儿一个人吃醋生闷气,她居然还觉得有那么点可爱。
“我和余嘉辉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会儿两家人走得比较近,又喜欢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所以基本上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在同一个班。”金韵说着,也像是渐渐陷入了回忆,“后来,我大学去了美国,他因为东宏留在了国内,一边上学,一边学着如何打理公司。”
“我们之间确实谈过一段时间,那时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会是一对,在国外上学那会儿,他也时不时会飞过来看我。回国之后,他向我表了白,我答应了,于是便谈过那么一段时间。”金韵说着,回想起了几年前,那会儿她和余嘉辉谈的一场恋爱确实是她谈过最轻松的一段。许是因为两人太过熟悉,余嘉辉总是能很快明白她的想法,金韵甚至也想过,就这么和余嘉辉一直谈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行,但从始至终,她在心里却总觉得像是差了点什么。
后来,两家人吃饭时在谈笑间说起了订婚的事,就在那一瞬间,金韵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个没收心的浪人,于是在那之后不久便和余嘉辉提出了分手。
“谈了几个月之后,我向他提出了分手,那场车祸是在我们分手后的第三天。”金韵说着,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那会儿金宇和另一家企业竞争比较激烈,之前私底下几单生意都有碰撞,那会儿恰是又同时盯上了一个二十亿的单子,许是因为怕竞争不过金宇便动了歪心思,买凶在我爸的车上动了手脚。”
“那会儿我们一家子人都坐在车里,车在半路失灵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围栏,而余嘉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我们的车屁股后面。他本来身子骨就不太行,有严重的哮喘,刚把我救出来,那辆车就发生了自爆,我爸妈当场丧命,而余嘉辉也因为那爆炸受到了波及,事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金韵说着,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往事,却是令顾经年的心都不免揪了起来。
“整场车祸,就只有我活了下来。”金韵说着,看着挡风玻璃外那宽阔的马路,心想那时的马路似乎也像现在这样,但在一瞬间便发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故发生过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金韵便没能睡好觉,有时候一闭眼,脑子里便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时常以酒作伴。
金韵承认,当时发生的一切确实对她的影响不小,父母去世,余嘉辉为了她而死,无依无靠,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还有金宇集团的一摊烂账,没崩溃都算是好的。
而这么多年来,她确实也没倒下,一直撑到了现在。
顾经年听着金韵的娓娓道来,一时间甚至是有些后悔,后悔提及了那个人。
嘴唇微抿,此时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宽慰的话在绝对的痛苦和磨难下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顾经年知道自己说再多,站在金韵的角度也不过是旁观者的安慰罢了。
漆黑的宾利不知何时驶入昏暗的小道,停在了一处阴暗下,仿佛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了一体。
汽车熄了火,密闭的车厢变得越发安静。
金韵解开了安全带,又伸手朝着顾经年的方向探去,指尖轻轻触上了他嘴角的小伤痕,轻笑着开口:“怎么在我认识你之后,你身上便总是会受一些莫名其妙的伤呢?”
顾经年抬手,覆上了金韵的手背,又带着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随之亲昵地在她掌心蹭了蹭,带着几分依恋。
“我没事。”
昏暗中,两人的目光都这般明亮,透着微热的温度,在半空中交织,缠绵。
自顾经年遇见金韵开始,她给他的印象始终都是无坚不摧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这般地从容自得,游刃有余。
有时的他甚至会有点痛恨她的这份自如,显得他在这段感情里是这么地卑微,可此时的他却又不禁为她而惊叹,伴随着心疼而来的,是对她如此强大的仰慕。
“你家到了,该早点回去。”金韵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浅笑一声说道:“不然一会儿,伯母又该打电话过来问了,小朋友还是得按时回家比较好。”
顾经年听到这番话,心头微颤,被女人这般轻哄的话激地欢喜荡漾。
握着金韵的手不断收紧,少年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哑声开口:“想亲你。”
他说着,头一回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金韵听此,微微一愣,随之浅笑着倾身,在他嘴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刚撤离半步,却又感受到他拽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紧,少年压在她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敷衍我……”
目光深了两分,金韵侧头,嘴唇恰是擦过他的耳廓,那滚烫的温度令金韵的嘴唇忍不住抿了一下,恰是吻上了他的耳朵。
身体条件反射地一颤,而下一刻,金韵便明白,小朋友这是学会讨着要糖吃了。
“顾同学,小心过了门禁哦。”金韵说着,语调微扬,却更像是黑夜里蛊惑人心的魔女,虽是说着好话,却跟像是在指引人做坏事。
顾经年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响地搂上了金韵,告诉了他的回答。
一阵轻笑在顾经年的耳边响起,下一刻,他听她说:“这位置太小了,我没法好好吻你乖乖。”
“咱们到后排去?嗯?”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喉咙极其干燥,再次开口的声音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喑哑。
“嗯……”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