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洲在闭目小憩,她不确定会对上他何种神色。
上次在餐厅门口一别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家后辗转反侧,总是不自主想起他面色一凛,变化那一秒。
在那之前,常家长辈也偶尔会提起,说既然有缘份,就多跟人家联系试试。常曦一向讨厌家里提起这种事,但唯独在陈牧洲身上,她不会有反感之意。可常曦也有傲骨,她绝不会做主动和勉强人的事。
她也看得出来,陈牧洲对感情这类事并不上心。换言之,他的眼里除了工作,什么都没装。
这一点也让她能稍微放下心来。
那天不是的。
陈牧洲离开时,跟她擦肩而过。周身裹挟的那股寒意,不像是为了公事。
如果是,林助怎么可能不知道?
短短几秒,常曦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不回复,她也能自若地离开。
好在,陈牧洲睁开眼,抬眸看着她,上目线很深,看着温和有礼,却像天然藏着极深的漩涡,连她这样见惯了美人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嗯,办点公事。”
他的声音微沉而有磁性。
常曦无声松了口气,唇角勾起:“我去参加一个活动,刚好休几天假。你去多久?”
陈牧洲似乎思索了几秒,才轻扬了扬眉:“不确定,可能两三天,四五天。”
那就是看事什么时候办完,时间也不定了?
常曦眼角眉梢挂着点悦然:“那有时间一个吃个饭,我还没好好谢你。”
陈牧洲笑一笑,眼里情绪很淡:“举手之劳,不用在意。”
常曦挥挥手,有些调皮的意味:“到时候再约,那先不打扰你了。”
她离开后,陈牧洲拉开遮光板,无声望向外面的云层,像翻滚沸腾的白焰,层层叠叠,堆到了天际,金色光线以线状照耀,却也照不透它。
最近,他有了越来越明确的感受。
一种类似偏离轨道的指向,正在引导他前行。
没有目的,速度失控。
不在跟前会想起。
以前能心无旁骛的场合,现在却会想起那道影子,
在跟前也会。
她的神色总是很生动。每一次,都跟上一次有着不同的生动。
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陈牧洲不是没见过她还是梁聿时的样子,即使那个时候,她都总是懒懒散散看着天,好像没什么事情会让她高兴,也没什么事情会让她不高兴。到了这个境地,再深的快乐也会沾上绝望的影子。
江聿梁不是。
快乐就是快乐,悲伤就是悲伤。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它们中间分出了条楚河汉界。
其他时候,都在闷头前行。
当陈牧洲发现,即使人就在眼前,他竟也会不由自主地凝视,失神。
他觉得事情有点太不对了。
竟会望着眼前的笑,回想起她之前类似的笑意,想着弧度是否有区别。
以前不是完全不想,但那时候还能控制。
自控力。
这不是他后天掌握的技能。
陈牧洲生来就有这样的特性,很早时在榕城,好友宋子路开玩笑,说怎么有人活得像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他并不觉得。
在任何时候,陈牧洲都要确保绝对掌控力。
无论是对对手,还是自己。
现在,他需要远离江聿梁一阵子了。
要将失控的一切,拉回轨道。
陈牧洲预估了时间。
在海市待上两周,应该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