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洲:“不上车吗?”
他很讨厌事情问两遍,话音落下时,江聿梁就听见发动机的响声。
在贪求一时利好现在跑路,和忍一时风平浪静暂时不得罪陈牧洲之间,江聿梁忍痛选了后者。
她拉开副驾驶门,飞速落座。
深灰色轿跑很快汇入车流,驶进夜色。
陈牧洲视线从后视镜上一扫而过,很快漠然收回。
茫茫车海中,离RapideS有点距离的黑色轿车差点跟丢。
司机很快集中精神,咬着烟头粗骂了句,蛮横地变道,将距离重新拉短。
*
明安公馆年前迁了次址,搬到了长田路,闹中取静的地方,周边种着一小片幽静竹林。
这类私人会所通常有入会审核,明安本来没处在第一梯队,但去年因为一些新成员的加入,名单上多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踏进去时,江聿梁回头朝夜色望了一眼。
明安的外墙是暗色玻璃,错落有致,入口处装潢低调,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会客区和休息区都是无主灯设计,装潢是中式低奢的风格,这里的藏品便宜点的上百万,重要的是稀缺性,隔开区域之间的刺绣屏风都有来头。
江聿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
她发现,连右手窄台上的一排装饰石头,都是麦基的陨石收藏,去年在佳士得春拍上拍出单颗天价。
十二岁之前,这类场所的代名词,对她来说就是无聊。
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游戏,玩伴。只能抱着画板,待在角落,等着大人们把事谈完。
再大一些,她也不愿意来了。偶尔几次不能拒绝,江聿梁学会了冷眼旁观。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像某种可以赏玩的展品,人为地赋予某种物品天价,就是为了区分,继而炫耀。
对有的父母来说,孩子也有这种价值。
十五岁时,江聿梁已经开始拔条,快一米七了,身形修长,冷着脸时,能清楚看出结合了父母的优良基因。
夸奖她的人由少增多,又由多变少。
来来回回变化,全看成人世界里,她父亲的生意是否顺利。
在这种地方,她清楚认识到一件事。这世界的本质就是斗兽场。
但没有观众。所有人都是需要上场的兽。
倾轧,好斗,攻击——
无所谓用什么方式,只要能赢。
不被吞食,就是胜利。
而陈牧洲。
江聿梁抬眼,看向他的背影。
往里面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哎陈总——”
“陈总!”
“哎真是久仰大名,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时间?”
“陈总,上次我在临岸见到您了——”
……
声音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将包围圈进一步收紧。
陈牧洲不可能一一应下,但也没有一并无视,轻颔了颔首,态度偏温地带过。
走到中间时,他又忽然停下,转头看了江聿梁一眼。
江聿梁走得慢慢吞吞,说不上有意无意,跟陈牧洲想拉出点距离来。
不要有人注意到她是最好的。到门口再默默擦边蹭过去。
结果人直接停下了。
陈牧洲这次连话都没说,目光自然微沉地落在她身上。
一时间,所有看他的视线都跟着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