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做是你的夸我了。”
“是害羞了吗？真是难得，又发现了一个青雀像小孩子的地方。”
青雀太阳穴突突。
真是相处越久，就越是发现这个老爷子的趣味。
“你的书写得如何了？”
青雀关上了书店的门，听此，说：“还不错，今晚可以收尾。”
夏目漱石的问题总是有头没尾，就好像心血来潮一般。
甚至有时候，他的问题会重复询问。
“介意老爷子我看一看吗？”
“诶？你终于想看了？”青雀挑眉，“之前问你看，你不看，现在倒想着看了。”
“人总是会变得。”
“你还真是会找借口。”
嘴上嫌弃，青雀还是把即将完成的稿件交给了夏目漱石。
两人到了小茶室内。
青雀一如既往泡上了绿茶。
霓虹的茶道和种花不一样，用具也不一样。青雀不知道霓虹的茶道要怎么操作，老爷子也没有特意纠正，青雀就干脆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冲茶了。
反正味道也不错，那就这么由着了。
小茶室内的灯光有些昏暗，以防止老爷子老眼昏花，青雀就又去找了个煤油灯，放在老爷子身边。
“怎的偏偏要在这里看，也不怕你瞎了眼。”
“青雀的关心总是那么直接。”
“如果不直接的话，又怎么能让人知道呢？”
“有道理。”
一本书并不长，花了两三个小时，夏目漱石总算翻完了。
他将稿件整理好，放在面前。
“怎么样？”青雀问。
青雀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过亲笔写下的东西能够得到赞扬还是会高兴的。何况眼前的人是大文豪。
嗯，虽然是动漫里的文豪。
“青雀，在你看来，人是什么？”夏目漱石直视青雀的眼睛，沉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想要看清楚她的本质。
青雀收起懒洋洋的表情，眉毛拧在一起。
“这要看是哪一种角度了。”
“夏目先生，我曾在我的家乡中，看过一本书。书中写过，‘人是由社会上的一切关系构成的’。”
“如果从生理的角度上讲，只要是具有人的特征，那就可以称之为人。”青雀毫不胆怯回望夏目漱石。
“那么，那些被狼抚养长大的孩子呢？”
夏目漱石微微诧异，“狼养大的孩子？”
“由狼抚养长大的孩子，具有人的特征，却不会说话，不认识字，四肢趴地行走，吃生肉，会伸着利爪捕猎，甚至不会因为没有穿衣服而感到羞耻。”
“夏目先生，您认为，这还是人吗？”
夏目漱石会有回话，而是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根本没有过去多久。
夏目漱石睁开了眼睛。
他对青雀说：“青雀可愿意成为我的弟子？”
好像反转的有点快。
“老爷子你在开玩笑吗？”
“老夫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青雀认真打量了夏目漱石片刻，才勾起笑容。
“好啊，我的荣幸。”
她端起茶杯，推向了夏目漱石，“还请老师喝下这一杯茶吧。”
夏目漱石接过茶杯，“希望你能够比我另外两个学生更争气一点。”
说到此时，正想喝茶，夏目漱石就感觉手中的茶杯端不住了。
夏目漱石：？？？
“你做什么”
青雀一只手稳住茶杯，另一只手拖着不让老爷子喝。
炯炯有神望着夏目漱石，“你是不是要搞什么事情？”
“嗯？”
“你是不是想先斩后奏，先把我收了做学生，之后就以老师的身份，安排我去搞事，就和森鸥外和福泽谕吉一样。我这里告诉你，我以后只想当一个全职作家，要我去参加什么横滨建设计划，不可能！”
夏目漱石：……被发现了？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他挣扎道，手开始扒拉茶杯想要喝。
“不，我没那个脑子。我的理想，从始至终就是成为一个作家。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收我做学生，那我就把这一杯茶扬了。”
夏目漱石：……小孩子那么精明做什么？
“好了，老夫答应你，收你做学生，只是看你在文学方面很有天赋。松手！”
“说到做到。”
最后，夏目漱石还是喝下了拜师茶。
第8章
【老婆婆睡着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石岛抱着苹果，对她说：“我知道为什么你叫做樱了。”
“为什么？”
“就和我觉得我的妹妹是苹果一样。妈妈怀妹妹的时候，我种下了一棵苹果树。”
“那个苹果，是爸爸森林里带回来的。味道很好，很甜，是我吃过的最甜苹果了。”
“所以，我把吃剩的苹果种在地里。”
“我喜欢吃苹果，很喜欢。”
“你的父母一定很喜欢樱花，所以给你取名樱花。”
石岛说着，又捏了捏妹妹的脸颊，随即露出了笑容。
樱分不清楚这个笑容里有什么，因为太多太多了。
石岛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长得完全不起眼，五官皱起来的样子，都像是一颗不起眼路边的石头。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樱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如果把一颗石头从侧面切开，就可以看见这颗石头里面的花纹。这些花纹会因为石头的经历而与众不同，形成独一无二的印记。
原来如此，这就是石岛为什么叫做石岛的原因吗？
“我要走了。”樱说。
石岛微微怔愣，随后将妹妹小心翼翼地抱到了樱的面前，“你要抱抱她吗？你从来没有抱过她。”
樱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这一刻，樱也明白了，为什么苹果叫做苹果。
这是没有缘由的，突发奇想的，却又充满了石岛的幻想的。
“就让我抱一抱她吧。”
樱说。
她小心翼翼抱起了婴儿，仔细观察她的五官。
啊，红彤彤的面颊，和苹果一样。】
……
青雀准备带着稿件去出版社的时候，就和织田作之助撞上了。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站在书店的门口，面上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波澜。手中抱着一本书，是《明暗》。
“今天，书店不开门吗？”织田作之助问。
青雀点头，“今天我有事情要离开一趟。”
“这样啊，打扰了。”织田作之助说，“我是来还书的。”
“还书？”青雀挑眉，“你是说老爷子借你的那一本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
“进来吧。”
红发的少年进入书店。
他看见这个目测只有十二岁的小少女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在一个老旧的复印机前操作。
“如果是要复印单面的话，需要按这个按钮。”织田作之助指着复印机其中一个按钮说。
“这样吗？谢谢你。”青雀道谢。
书店内依旧没什么客人，只有断断续续的复印机纸张“哗啦啦”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忍不住扫向纸张上面复印的内容。
“冒昧问一句，上面是故事吗？”织田作之助问。
“是的。这是我写的故事。等会我会拿着复印件去出版社投稿，手稿留下来。这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手段吧。”青雀解释道。
“原来如此，以防有人偷窃作品吗？”
谈话仅仅维持了一小段时间，又安静了。
厚厚的一叠手写稿件，在陈旧的复印机的帮助下总算复印完毕。时间也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
“看来有必要找老爷子买一个新的复印机了。”青雀略微苦恼。
织田作之助表示赞同，“的确如此，有些耗费时间了。”
“原来你还在吗？”青雀不由得看向红发少年。
一般来还书，只要把书放下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吧？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如果是还书的话，只需要打个招呼就好了，不需要特意等我的。”青雀说。
织田作之助摇头，然后将书放在桌面上，指着青雀手中的稿件，“请问，我可以拜读吗？”
“当然可以。不过……”青雀将《明暗》放好，准备晚上看。
她扬起一抹笑容，说：“需要请你帮个忙。”
“帮个忙？”
“请你护送我去出版社吧。之后，我想去镭钵街看看。”
青雀是在老旧的报纸中才得知镭钵街的存在的。
一场爆炸形成的大坑，久而久之成为了无处可去的孤儿与流浪者的集聚地，也就是贫民窟。
穿越之前，青雀只能从国际新闻中看见所谓的贫民窟的样子。来到横滨之后，当她得知贫民窟就在身边时，青雀就有了想要去看看的想法。
青雀很有自知之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去到镭钵街简直是羊入虎口，就连离开书店都少有，何况是一个著名的脏乱差贫民窟。
而织田作之助，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这样吗？好的。”
两人的交易达成。
离开书店，青雀拿着地图，开始寻找出版社的位置。
好在出版社离书店不远，步行只需要半个小时。
织田作之助也很自觉担任了提东西的职位。
“说起来，织田先生觉得书如何？”
“书？是《明暗》的下半部分吗？”
“嗯哼。老爷子说下部的故事十分的枯燥无味，但是我还是很好奇。”
提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织田作之助的五官总算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认为下部分的故事依旧是精彩的，倒不如说更加出彩。只要我打开书籍，就会忍不住沉溺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听你这么说，我也很好奇故事讲的是什么。”青雀说。
到底是大文豪的书，对于织田作之助的评价，青雀没有感到意外。
“嗯。只不过，书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所以我很好奇，杀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织田作之助说。
最后几页被撕掉了？
青雀稍加思索，立刻就明白了夏目漱石的用意。
之前还感到奇怪，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就对织田作之助感兴趣，甚至把她一直都没有看的书拿出来借给织田。
没想到竟然撕掉了最后几页，联想到织田的职业，就知道夏目漱石是故意的。
原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不愧是老爷子，不愧是霓虹教育界三大巨头。
“那真是可惜，织田这么说，我更加感兴趣了。”青雀笑道。
好歹是老爷子的学生，老师的愿望，她当然是要满足一下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两人终于到了出版社。
如她想的一样，充满了即将败落的萧条之感。
就算每个过路的员工都行色匆匆，但是却感觉不到鲜活。
他们就和这个出版社一样，都在垂死挣扎。只要出版社还在，他们就会和人偶一样活着，继续手中的工作。假如哪一天出版社破产了，他们就会立刻失去行动的目标，变成行尸走肉，直到他们找到下一份工作，继续变成人偶。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来投稿的。”来到前台，青雀对前台的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来。将少女的容貌纳入眼底，她愣住了。
无论是谁，看见这位小少女都会愣住的。
她无法在空白的脑海中寻找出任何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这位少女，如果一定要用什么去安在少女身上的话，只能用与众不同去形容。
仅仅是一眼，就能感觉出少女的与众不同。
不，或许还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
那就是“美丽”。
她的五官，她的气质，她的眼神，这些与周围所有事物都撕裂开来的割据感，造就了她与众不同且动人心魄的美丽。
“是，是您要投稿吗？”
不由自主的，她放低了声音，对小少女询问。
“是的。”
“那，请留下联系方式，还有地址吧。”
文员说着，将笔小心翼翼递交给青雀。
文员的异常在青雀看来完全是正常。
要是她穿越前也看见一个纸片人在大街上行走，肯定也是这个态度。那可是纸片人，被风吹走了怎么办？
没有手机，青雀只好把书店的地址写下去了。
“请问您需要在这里等一等吗？请放心，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大概是看出了青雀的离意，文员下意识想要挽留。
青雀拒绝了，“不用了。到时候就到这个地址找我吧。”
“好，好的。请您路上小心。”
“也请你工作顺心。”青雀说。
与文员道别，青雀和织田离开了出版社。
“会很奇怪吗？我这个年龄段竟然开始写小说。”青雀心血来潮询问织田作之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