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将眼神转向塔奈时,他们没能像往常一样目光交汇。
塔奈没在看他。
她正用含笑的目光看着韦斯莱家的双胞胎——是那种他熟悉的,温柔又喜悦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她甚至没有分出一丝注意力给他。
小兽一样的直觉立刻开始作响,他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塔奈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哈利不由得有一些烦躁,尽管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幸好这时车外传来了韦斯莱夫人的呼唤,双子终于停止了他们的过度表演,笑着朝他们比了个整齐划一的手势后转身跳下了车厢。
塔奈如梦初醒,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尽可能抑制住自己流泪的冲动。大概过了两三秒,她才迟钝的察觉到了哈利的目光,然后一如既往的朝他笑了起来。
哈利也回给了她一个笑容,但他同样心不在焉。
两个人各自思索着心事。
窗外韦斯莱一家正在闲谈,哈利没怎么注意去听他们的对话内容。他的思绪有些混乱,妹妹,魔法,她的朋友,韦斯莱家的双胞胎,还有德思礼一家……
他的目光好几次不受控制的看向塔奈。
他的妹妹有一张漂亮但稍显冷淡的面容,在面无表情的思考时,总是看起来非常……疏离。以前她并不怎么关心周围的一切,仿佛对一切都有种置身事外的冷静。
他之前猜想这是天才的通病。书上说,天才总是能轻松理解很多事情,所以才会表现的异于常人,尤其是对于人际交往方面。
但塔奈今天对这对双胞胎的关注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推论了,他们只是刚刚认识了不到十分钟,但同样得到了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个十一岁的小男孩真的很难接受:对妹妹来说,自己似乎并不是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甚至不由得怀疑妹妹会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就像之前麻瓜学校里戴莉喜欢她的同桌怀特一样。
塔奈一直低着头,直到列车开动,他们的视线都没有再次接触。
*
她当然没有喜欢谁,或者说,她深爱着原著中的几乎每一个人。
但就像重逢了一位远行了多年的旧友一样,看着这对既没有缺耳朵,也没有缺人的、完完整整的兄弟,一时间有些失神,这也相当合情合理,是吧?
她朝哈利露出安抚的笑容,接着开始回忆起这对兄弟未来的遭遇,乔治是被斯内普的神锋无影误伤了一只耳朵,而弗雷德则是在大战中……远行了。
自从第一次遇到斯内普开始,随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同出现的,是越发强烈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塔奈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回忆每一处细节,她相当担心,会不会有某些自己没怎么注意到的小问题会在之后酿成大祸——她紧绷的状态在同奇洛和他的主人接触过之后达到了新的高峰。
虽然根据坊间传言和后续剧情发展来看,失去鼻子的汤姆先生在分割灵魂时的确也一同分割了自己的脑子,但即便如此,他也同样不容小觑。
尤其是当她想到现在哈利才十一岁,梅林啊,别说和伏地魔在墓地对波了,他连缴械咒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魔法界这些人居然指望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解决伏地魔……这简直就像指望一个高二在读的学生解决德军元首一样离谱。
最离谱的是,这孩子居然真的成功了。
当然,救世主为此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但他成功了,这就够了。
大家只想看到英雄挥舞巨剑砍下恶龙的头颅,然后为歌舞升平而欢呼,最后写一两篇诗歌,交给吟游诗人传颂。
勇者在路上失去了父母、同伴和长辈,但大家更喜欢看他伟岸光辉的身影,没人想看他伤痕累累的过往。
邓布利多、斯内普、小天狼星、卢平……这些长辈当然会保护他,但他们甚至没能保护好自己。他们曾经是哈利的避风港,但最终也变成了他的伤疤。
但她做得到,她还来得及保护所有人。
*
罗恩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双胞胎中的妹妹正冷着一张小脸,拧着一双细细的眉毛,垂眸看向桌面;哥哥则神思不属,眼神在妹妹、地板、窗外之间来回移动,看起来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一直没有开口。
但他实在找不到其他有空位的车厢了。
这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只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尴尬的探进一个脑袋:
“呃……你们这儿还有人吗……?别的车厢都已经坐满了,我想……”
塔奈回过神来,但哈利还陷在思考中,没有回答罗恩的问题。她只好重新转向罗恩,她朝这个未来的格兰芬多铁三角成员笑了笑,点了点头。
罗恩扭扭捏捏的坐在了他们对面,他看起来相当拘束。塔奈只好戳了戳哈利,示意他和自己未来的好兄弟聊点什么。
哈利这才注意到了罗恩,他也朝他笑了笑,两个小男孩很快就“那道伤疤”聊了起来,接着又聊起了韦斯莱的家庭成员和分布。
在这个话题里,这个红头发的男孩显得有些蔫头蔫脑。他大概说了说家里的哥哥们的情况(这时哈利显得相当全神贯注),然后为自己不得不使用好几手的长袍、魔杖还有宠物感到不愉快。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那只家里传了好几个人的宠物老鼠:“他叫斑斑,之前是珀西的,现在他有了新的猫头鹰,我就继承了它……它现在整天睡不醒……你妹妹害怕老鼠吗,哈利?”
塔奈当然不害怕老鼠,她只是平静的看着它而已。
她看到了詹姆斯和莉莉,看到了小天狼星,还看到了那个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婴儿床里嚎啕大哭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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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2000,明天的4000,分院那个部分不太好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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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我不是妹妹最喜欢的哥哥了吗(湿漉漉的小鹿眼)
第9章 (捉虫)
这辆蒸汽列车在旷野上飞驰,在车尾的这间车厢里,两个小男孩正聊的火热。他们分享了各自的童年、家庭,然后开始畅想未来在霍格沃兹的生活。
“我猜我会去格兰芬多,我的五个哥哥都在这读过书,我爸妈也是。”罗恩的语气相当笃定:“你呢,哈利?”
哈利有些迟疑,他悄悄观察着新朋友的表情,小心道:“我猜……我可能会被分到格兰芬多,也有可能会被分到赫奇帕奇。”
罗恩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让人觉得不愉快的表情,他点了点头:“我觉得赫奇帕奇也不错,我哥哥说他们的宿舍离厨房特别近。”
他想了想,然后补充道:“要我说,其实四个学院都挺好的。不过今年有个马尔福和我们一届,他绝对会分到斯莱特林,我建议最好绕开他。”
哈利立刻想起了摩金夫人长袍店,他们在那碰到了一个苍白的男孩,他也说自己准会分到斯莱特林。
他有点怀疑,会不会那个男孩就是罗恩说的马尔福。
罗恩有些好奇的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姑娘:“你呢,塔奈?你想去哪个学院?”
塔奈短暂的思考了一小会儿,她担心哈利会过度参考她的想法:“我猜……格兰芬多吧。”
哈利立刻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拉文克劳!”
罗恩显然来了兴趣:“你的语气怎么这么笃定,哈利?你妹妹很聪明吗?”
塔奈没来得及阻止他,她只好努力把身体尽量往角落里塞。达利作证,只要提起自己的妹妹,这位波特能滔滔不绝的讲三个钟头。
好消息是,罗恩是个不错的听众,他总能在合适的时机发出感叹的声音,哈利说的越来越起劲。
坏消息是,塔奈完全理解了刚刚哈利的心情,她现在已经快要忍不住翻出窗子逃出去了。
感谢列车销售员,她在悲剧酿成前阻止了这一切。这位笑容可掬的太太敲了敲车厢的门:“想来点零食吗,孩子们?”
罗恩还没来得及掏出自己的罐头咸牛肉三明治,就被塔奈打断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安静的女孩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立刻拉开了车门。
她从侧兜里掏出了好几枚金加隆,语速前所未有的快,几乎恳求的朝售货员道:“我们全都要,所有的。拜托了,不用找零,谢谢。”
没过两分钟,他们就被零食包围了。塔奈还在不停的投喂,力求堵住他们俩的嘴。
感谢梅林,她成功了。
这两个孩子开始分享自己拆出来的巧克力蛙卡片,哈利对一切都很新奇,他翻来覆去的观察一张邓布利多,直到车厢门再一次被敲响。
是纳威·隆巴顿,他的眼眶里蓄着泪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显然,他还没找到莱福。
塔奈也不记得他的宠物蟾蜍到底跑到哪去了,她只能小声安慰他了一句:“会找到的,别急。”
小男孩抽抽噎噎的离开了,哈利和罗恩两个人又从巧克力蛙聊到了宠物。红头发的这个开始小声嫌弃自己的宠物,然后掏出魔杖准备演示一个小小的魔法。
塔奈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车厢门再一次被拉开,一顶蓬松浓密的头发探了进来。
她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救世主三人小队总算到齐了。
*
罗恩的变色魔法当然大获失败,塔奈猜这和魔咒与老鼠的真实性都有关系。
赫敏同她记忆中一样,对哈利的眼镜完成了一个小小的修复咒——她之前一直艰难的克制着自己没有修好,就是担心会让他们的初遇有所变化——然后建议他们尽快换好长袍,就又去帮纳威找他的莱福了。
罗恩有点不高兴,一方面来自他的失败,另一方面来自赫敏的态度。但哈利很快找到了新的话题,现在轮到他听罗恩滔滔不绝的讲魁地奇了。
塔奈一直注意着车门那边的动静,但直到他们下车为止,那只金发小少爷也没有出现。
她猜测可能这一段是按照电影的方式,但刚刚纳威来找他的莱福、以及之前他们在长袍店遇到马尔福又是原著里的内容……
她越发头疼起来,现在她得一起回忆两段不太一样的内容了。更糟的是,她根本没法判断接下来会发生哪一部分的,未来发展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再一次使用漂浮咒,把那两件又大又沉的行李挪下车,海格正在站台上等着他们,他手里举着一盏相当大的灯,正招呼着一年级新生们。
家养小精灵们接手了他们的行李,海格带着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一段小路显得有些不太友好,像是刚下过雨的泥路一样。塔奈不得不和哈利互相搀扶着一起走,免得他们俩一会儿穿着裹满泥浆的长袍去礼堂吃饭。
幸好这段路不算太长,他们很快到了黑湖边上。塔奈、哈利、罗恩还有赫敏坐在同一搜小船上,罗恩举着灯,满脸震撼的看着面前巨大的城堡。
没人注意他的失态,就连塔奈都不由得为这一幕而目眩神迷。她听到附近船上传来了低低的惊叹声,坐在她身边的哈利握住了她的手。
船在湖面上划过,他们的速度不算太快,但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悄悄的靠岸了。孩子们一边小声感叹一边下船,接着海格喊了起来:
“这是谁的蟾蜍?哪个孩子把他的宠物落在船上了!”
塔奈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这里又变成了原著剧情。
*
这群孩子拾级而上,麦格教授正在礼堂门口等着他们。她简单的说明了接下来的安排,建议他们整理一下仪表,然后转身走进了礼堂。
塔奈猜她大概是去取新生名单了。
麦格教授才刚走进礼堂,楼梯扶手那边立刻就冒出一只金发小男孩来。
这只小马尔福还是坚持扬着他的脑袋,他大声道:“看来火车上他们传言的是真的,哈利·波特今年也来霍格沃兹了。”
孩子们立刻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哈利握住塔奈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一些。
小少爷用下巴朝他的两个小跟班点了点:“左边的是克拉布,右边的是高尔,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我们之前在摩金夫人长袍店见过,旁边那个是塔奈·波特,对吧?”
塔奈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罗恩的嗤笑声。
塔奈想,这真的不能怪罗恩,就像有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赵天蝎一样,布莱克家的取名传统是真的很……别致。
马尔福显然也听到了,他立刻把火力对准了罗恩:“你觉得我的名字可笑吗,韦斯莱?看看你的旧袍子和破魔杖吧,你家有多少个孩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纯血家族能穷成这样——”
罗恩立刻不笑了,他面色沉了下来,愤怒的瞪着马尔福。
小少爷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他又转回来继续和哈利说话:“好了,我相信你能做出合适的选择,和一个马尔福交朋友能帮到你很多。”
但很可惜,哈利甚至没等他伸出手,就立刻答道:“不了。我想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现在场上有两个面色不虞的小男孩了。
马尔福看起来挺生气的,但他还没来得及放点狠话就被麦格教授打断了。她指挥着这些小萝卜头排好队伍,然后走进了礼堂。
哈利和塔奈并排走在一起,他正四处张望,而塔奈一眼就看到了斯内普,她高兴的朝教授席笑了起来。
斯内普还是一如既往拧着眉毛,他的眼神扫过这些新生,在哈利的位置停留了几秒(塔奈觉得他的眉毛好像皱的更紧了),然后才落在了正朝自己笑着的小姑娘身上。
接着他的视线逐渐下移,塔奈惊讶的发现,他的眉毛居然还能拧的更厉害一些。
塔奈迷茫的看向他视线的位置,然后恍然大悟:哈利正死死的攥着她的左手。他每次感到紧张的时候都会想抓着点什么,大部分时间这个“什么”都是她的手。
她能理解哈利的心情,也能理解斯内普的——长着一张像极了莉莉的脸的小姑娘正和一个波特紧紧拉着手,梅林,这简直像噩梦重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