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导致了之后的天翻地覆。
这边,时春被送回了纳兰府。
她伤得实在,对自己够狠,脚上的伤都是货真价实的,得整整在府里休养两三个月才行。
在她呆坐院里养伤的这段时间,瓜尔佳氏几乎天天都来看她,嘘寒问暖,还常常带着六姑娘来给她解闷,永寿对此一声不吭,也没有遣人来看她,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个女儿没有回来过一般。
时春心知肚明,却佯装着不知情的样子,也不去问阿玛如何,每日与六姑娘在房里玩耍打发时间,不然就呆在房里练习女红。
瓜尔佳氏一开始不想与她一个小女孩儿家的说婚事,奈何时春实在闲得无聊,瓜尔佳氏想着时春不比寻常姑娘,有自己的主意,便过来坐的时候给她透了不少口风。
时春没想到竟然是额娘这么雷厉风行地做了这一系列事情,她每日听着两府飞快的进展,越听却越不安,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终于有一天,她意识到了这份不安来自于哪里。
“额娘,”她迟疑一下:“女儿想问您,富察夫人为四少爷议亲这事,他自己知道吗?”
瓜尔佳氏一怔:“这……我不知道。”
她面色凝重地思考了一会儿:“总不可能直到议亲了,傅恒还被瞒在鼓里吧?这么欠考虑的事,富察夫人和皇后做不出来吧?”
瓜尔佳氏沉默了一会儿,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礼数都尽了,那这婚事没有不成的可能,你别再多想,有空额娘给你寻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给你,免得你整日多想些有的没的。”
“可是额娘……”
“好了。”瓜尔佳氏站起来:“怪我,好好儿地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于礼数不合。你呀,就安心养你的脚,等你痊愈了,额娘就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得顺顺当当的了。别担心。”
瓜尔佳氏拍了拍时春的肩。
等瓜尔佳氏离开,时春深深地皱起眉,几乎无法掩饰心里的不安。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锦绣小心翼翼地道。
“富察傅恒是一代骄子,京中仰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我之前就听闻过不少贵女意图和他家结亲,让他知道了毫不客气拒绝,硬是下了不少人家的面子。我在想,这么一个不愿意被婚事拘束住的人,富察夫人和额娘背着他议亲,他若是知道了,难保不会生气,万一闹僵了两家的颜面,这该怎么办?”
时春有些坐立不安。
说真的,之前筹谋富察家,是因为他家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条件,傅恒人品相貌都有口皆碑,正好他们家夫人也一直为此焦灼,时春被入宫逼得没办法了,才放手一搏。
但既然已经从宫里出来了,最大的危机解除了。对于她来说,嫁不嫁人、嫁给何人,就是一件不那么急的事了,她大可以舒舒服服地回到未嫁女的身份,细细地挑选人家,再享受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没成想最后额娘竟然是求回了皇后,搞得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还得小心着来自富察少爷知情后可能有的怒火,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倘若傅恒知道了硬是闹得要打断这桩亲事,她倒是松了口气,但只怕富察家和纳兰家关系就要彻底闹僵了。
不过有往有来倒也不错。
时春不太厚道地想,先前额娘得罪了富察家夫人,现在纳兰府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倘若傅恒拒婚,那就又不一样了。两方关系颠倒过来,富察家有欠于纳兰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咦?这么一想,怎么觉得还不错呢?时春惊讶地挑起眉。
如意和锦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姐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对视一眼,也不敢多问,只是都松了口气。
“哎,锦绣,不如我给你改了名儿吧?”
心里事放下,时春忽然笑起来,身子一歪,手垫在下巴上,靠在小桌上含笑看着锦绣。
“嗯?小姐赐名,奴才自然高兴,奴才这名字还是当年人牙子顺手起的,如果小姐重新赐名,那就太好了。”锦绣惊喜道:“只是小姐怎么突然想到给奴才改名呢?”
“前些日子进宫,有个小宫女也叫锦绣,和你比可差远了,鲁莽爱生事。想着你和她重了名,我这心里就不痛快。”
时春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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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时春脚伤大好。
她第一件事便是冲进花园里走了五遍才满意。
“大人找小姐,让小姐到书房去见他。”
永寿身边的小厮跑来,对着已经改名的雀宁小声道。
雀宁看了眼时春,走上前附耳道。
时春不意外,应该说阿玛终于忍不住了。
她踏进永寿的书房。
依着永寿这种级别的官员,书房都是家中重地,女眷轻易不许进入。然而时春自小,却是来惯了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