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宁不无得意地奉承道。
时春莞尔:“好了,就你们两个鬼精。”
她看着马场,忽然道:“我记得那匹黑马,如意雀宁,你们看看,那马是不是那匹养在这里的马王?”
如意眯起眼细看。
“呀!”她惊呼:“小姐,就是那匹流星!”
雀宁皱眉思索片刻,忽然道:“奴才记得,流星是富察家养在这里的马,马场管事曾经说过,它是皇后娘娘未出嫁前的爱马,谁都没有想到当年一头精神的小马驹,养着养着,竟长成了有王马资质的宝马。”
“富察家显贵,给女儿找马,怎么可能找凡种。”时春说。
如意和雀宁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面露惊色。
“小姐,要不……我们回吧。”如意吞吞吐吐说道。
“对啊对啊,时候也不早了,再晚夫人该担心了。”雀宁也说道。
时春诧异地扫她们两个一眼:“可是我才刚骑了几圈呢。”
“可、可……他过来了?”
如意忽然抬头看到了什么,瞪大了眼。
时春顺着她的视线扭过头,看到正在往这边走来的人。
略一思索,她便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
她回头无奈地瞪了两个丫头一眼。
“大惊小怪。”
细想一下,这马是皇后的马,骑着马的是谁,也就昭然若揭了。
未给她们留下太多说话时间,富察傅恒已经走到了茶棚这边,他犹豫一下,还是站到了五步开外。
“纳兰小姐。”他开口。
时春顾不上身后两个面色怪异的丫头,站起来,一眼看出富察傅恒的忐忑与不自在。
“富察侍卫。”她微笑着说,面色温柔娴静:“您也是来这里骑马吗?”
傅恒说:“是的,姐姐的马养在这里,我定期会来看看,免得让它无聊。”
“是说流星吗?它可是这里很有名的马,许多人都想看看它摸摸它,不过它性情高傲,轻易不许人靠近。”
傅恒笑起来:“流星以前是头很活泼的小马,可能是被独自养在这里没有伙伴的原因,性子变得越来越暴躁了,马场管事告诉我这样下去对它不好,所以我想过些日子还是把它带回我们家自己的马场里吧。”
时春点头:“这样对它更好些,不过我有些好奇,既然富察家就有马场,那么为什么把它单养在这里?我阿玛曾经告诉过我,马儿是一种群居的动物,若是一批马从出生就长在一起,单出来的就再也不会融入别的马群。”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位富察侍卫只怕比她更懂这些,补充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如果说错了,就请富察侍卫指正。”
“永寿大人说得没有错,”傅恒笑了笑:“只是姐姐以前更喜欢在这里跑马,所以就把流星放到了这里。额娘觉得流星兴许更习惯这里的马草和环境,就不打算折腾它了。但是可能马儿也知道它的主人与它分开了,没有主人自然会倍感孤独。”
傅恒说着,笑意变淡,抬眼正色:“说起来惭愧,傅恒尚有亏欠之事,没有向小姐道歉。”
“今年夏日,”时春打断了他的话,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富察侍卫送来一封信,信中陈尽心中抱负,言辞恳切,恪守礼数,愧然之情跃然纸上。堂兄告诉我,侍卫因此被李荣保大人责鞭40以告罪,重伤期间写就了那封信。自那以后,我心中怨愤,便已烟消云散。侍卫是一个有抱负、有担当的人,时春是个女子,没有您的胸襟,但我敬佩您的品性。”
“富察侍卫,”她笑起来,面色沉静,光华却从眼角眉梢处涌出,极尽风华:“请实现您的愿望吧,那些所有人都想却不敢做的事情。富察傅恒不该被这些琐事束缚,您会如愿的,而我,期待着那一天。”
傅恒怔住。
他自幼时便有一个梦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可所有人都只想把他困在这个京城里,把他困在富察家的温暖富贵里。
他们用娶妻来困他,用孝道来逼他。
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这一生,他那满室满室的兵书是否只能在年年月月中蒙上尘埃,得不到展露在白日下的机会。
但这位素昧平生的纳兰小姐说,她只从一封信、一封他为了退亲写的道歉信里,看出了他这样厌烦亲事的真正原因,看出了他深埋心中的愿望。
时春看了看茶棚外的天色,其实还早。
但是今日注定不能再多呆下去了,虽然她心中没有什么芥蒂,但府里的人怕是还对退亲的事耿耿于怀。
“天色不早,我要走了。”她说,往茶棚外走出来:“秋天干燥,容易上火,骑马又出了汗,侍卫进茶棚里喝口凉茶歇歇吧,我就不在这里了,省得您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