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垂死挣扎。”
他再次挥动魔杖，庞大的黑魔法幻化成巨兽，似乎一口就能吞掉月见樱。
她现在没有魔杖可用，于是开口吟唱咒语。
只是片刻过去，那只黑魔法幻化的巨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净化魔法……你是圣殿的人？！”
那位黑魔法师嗓音骤变。
“这个答案告诉你，你也会去见撒旦。”
把他的话如数奉还，月见樱毫不犹豫地放出术式——[灭]。
在术式碰到他之前，他面前升起一道防御魔法。
“圣殿的小魔法师——记住我的名字，诺昂。”
带着脸上那抹古怪又阴沉的笑意，他整个人就此消失在魔法阵中。
一击不中，月见樱没有多作停留，立刻返回岸上。
现在有比追击一个黑魔法师更重要的事——
这关系着人鱼族能否回归故乡！
湿漉漉地从海水里上岸，月见樱不期然看见四位警官，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完蛋了——要挨四重训斥了！！！
预想中的训斥并没有来。
一条毛巾盖在了她头上，月见樱听见小阵平别扭的声音：
“先擦擦水，有什么事情别老想着自己扛，我们都在这里。”
她惊喜地拉下毛巾：
“真的？我正想找你们帮忙！”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呢？我们担心了你和阵平很久。”
萩原研二责备又关切的目光看过来，月见樱只好讪笑着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这个嘛……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月见小姐——”
弥生硬生生刹住脚步，在警官们围成的圈外试探地问道：
“月见小姐……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月见樱连忙挥舞手臂让他看见自己。
从弥生手中接过U盘，她郑重地把它交到零手里。
因为弥生在场，月见樱开启了‘队内语音’。
其实就是直接把声音送进警官们的脑海里啦。
【这个U盘里有组织捕杀鲸鱼的罪证，顺着这个追查会有发现的。】
【而且……这也是阿塔兰媞的愿望，公安和警视厅可以在国内同步播放这个影片吗？】
“拜托了！”
当着弥生的面，月见樱郑重地握了握降谷警官的手。
“我会尽力的。”
零攥紧了U盘：“Sakura想在什么时间放映？”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最好。”
今天是朔月。
是人鱼们归乡的日子。
她又简单地和弥生解释了几句，和警官们道别后跑回酒店房间开始挨个打电话。
“莫西莫西？赤井先生吗？请问FBI可以……”
“莫西莫西？五条老师吗？请问咒术师可以……”
……
呼——成功了。
全球同步放映捕鲸船上的罪行，那些贪婪的恶徒，还会毫无廉耻不知收敛吗？
在击杀那只海兽的时候，虽然时间紧急，月见樱却仍能分辨出它的咒力来源——
那是千百年来死去的人鱼、鲸鱼、乃至所有死于人类之手的海洋生物的怨恨。
庞大的怨恨，只是封印的话作用并不大。
所以阿塔兰媞才会选择让她一个咒术师来杀掉那个咒灵。
很聪明的做法。
她昨天想委婉劝告祂精明一点的建议祂完全不需要。
是谁在做大冤种？
哦，冤种竟是她自己。
“陛下，那位咒术师真的能领会您的意旨吗？她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回到故乡吗？”
克里特忧心忡忡地望着面前的人鱼。
“她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想起女孩义愤填膺的模样，祂轻声笑着：
“克里特，你知道，我的预言一向准确。”
“是，陛下。”
克里特小心地退下，随即召集其他人鱼准备回归。
阿塔兰媞慢慢仰起头，望着上方流动的水波，神情逐渐轻松起来。
只要今天过去，祂的所有谋划，所有筹备都会得到结果。
千年前，莉妲娜女王下令人鱼朔月而出，不仅是避世，也是为了借助月亮的力量强大自身，繁衍种族。
千年后，祂确暗中打破了这个规则，即使不在朔月，祂也会去到陆地——
人鱼一族的改变，由祂而起，也该由祂而终。
从来没有什么祭司波尔斐和人鱼公主阿塔兰媞。
有的，只是祂这一缕不甘的怨魂罢了。
那个叫弥生的孩子——大约会痛恨阿塔兰媞欺骗了他吧？
无所谓了，祂已付出代价，以后他也不会再见到祂。
只是那位出手果真毫不留情，说要拿走祂的血脉，就绝不留下半分。
阿塔兰媞捂着心口。
快速流失的力量……能支撑祂挨过今夜吗？
还有那位年轻的咒术师……
以她的性格，想必是一定要祂一个解释的。
当第一缕月光照在海面上的时候，阿塔兰媞就感知到了。
远处的鲸吟声声，其中对祂的悲意叫祂稍感欣慰。
鲸鱼的命运……比人鱼好不了太多。
人鱼被捕捉进囚笼，若是人类‘垂怜’，还能住进华丽的笼子好好活着。
鲸鱼……却是连尸骨都留不下。
失去鲸落的海洋，亦不能称之为海洋。
午夜将至，阿塔兰媞最后看了一眼宫殿里的子民，心满意足地游向海面。
人鱼们望着公主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含着泪唱起离别的赞美诗：
【何处传来的声音？ 那是人鱼古老的赞歌
时间的河流注入海洋 带我重临千年的辉煌
谁在那里？
谁在那里？
是海神，是女王——
歌声穿透迷雾，穿过幽谷，乘上七海的风，
能否到达您的身边？
愿仁慈的海神护佑吾王
愿祂永沐荣光
愿祂心有欢畅
愿…… 】
阿塔兰媞没有回头，而祂游过的地方，
落下一颗又一颗珍珠。
【何处传来的声音？
那是人鱼古老的赞歌
……………… 】
那是……人鱼的歌声吗？
真美啊。
眼前仿佛出现了千年前，海中的人鱼为人类唱起归家渔歌的模样。
月见樱站在海岸上，静静地等待着阿塔兰媞的到来。
伴随着声声鲸吟，她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不同种族、不同体型的一群又一群鲸鱼。
全世界的鲸群，都来此送别将要回家的人鱼。
“Sakura，”
阿塔兰媞从海水中现身，祂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可以吗？”
两人彼此都明白，祂所说的事情。
让世界在此刻安静下来，好好看一看被人类染上鲜红的海洋。
“开始吧。”
同一时刻，时代广场、香榭丽舍大街、特拉法加广场、大西洋城、墨西哥城、东京新宿……
所有能被人类看见的巨型屏幕，同时开始放映着海洋里曾不为人知的血与泪。
“God……that’s cruel ——”
“This is terrible——”
“C'est horrible！”
“Esto es terrible……”
“Questo è terribile！Questo è un massacro！”
“あまりにも残酷で、これはまるで虐殺だ！”
……
人类或是谴责，或是愤慨，或是惊讶，或是同情的声音响彻世界。
阿塔兰媞闭着眼睛，好像在凝神倾听。
过了好一会儿，祂睁开眼睛笑起来：
“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
祂明明在笑，可莫名的悲伤却袭上她的心头。
祂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着……
月见樱不知道祂花费了什么代价换取人鱼回到故乡，
她只知道，
祂不是人类传说中柔弱的人鱼公主，
而是拯救整个种族的人鱼公主！
“Sakura，可以离我近点儿吗？”
阿塔兰媞仰起头看着月见樱。
她没有说话，默默走到海水与陆地相接的地方跪坐下来。
“啾”
祂伸出双臂，揽过她的肩膀，在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这是临别礼物，也是我的歉意，Sakura。”
祂笑着说：
“‘人鱼般天籁’的嗓音——其实是人鱼一族的能力。它会让你的声音越来越动听。
如果适当使用的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
“很抱歉，我欺骗了你。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祂还在笑，而祂的身体却在慢慢消失。
“再见了，Sakura。”
“再见……莉妲娜。”
月见樱任凭泪水滴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莉妲娜。
没错，根本不存在阿塔兰媞。
从来只有莉妲娜，只有来自千年前的孤独幽魂，莉妲娜。
祂又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弥生。
“很抱歉，弥生，我骗了你。从来没有什么阿塔兰媞，有的只是一个名为莉妲娜的幽魂。”
“不管你是阿塔兰媞，还是莉妲娜。”
弥生抬起头，他的眼圈早已通红。
“你就是你，是我永远的朋友。”
“是吗？”
莉妲娜弯起嘴角：
“我很开心，弥生。
我很开心。”
一颗与大海一样湛蓝的珍珠从半空落下，莉妲娜的身影就此消失。
弥生将那颗珍珠捧起来，一言不发地放在心口。
传说，人鱼死后会身化珍珠。
而那颗珍珠的名字是——‘人鱼之泪’
第71章 人鱼之泪篇（完）
自从那天目睹莉妲娜离开后，月见樱就陷入了罕有的情绪低落状态。
人鱼族做了那么多努力也只是为了回到故乡。
鲸鱼拼命迁徙着却还是躲不过人类的捕杀。
那个纪录了海上血案的影片，真的会有用吗？
那些死去的生灵的执念，会这样轻易消除吗？
期间零和景光还有研二轮番上阵劝解，即使他们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低落。
朔月夜那晚他们都在为影片的事情忙碌着，
真正与莉妲娜告别的，只有她和弥生。
最后是松田阵平强行把月见樱从酒店房间里薅出来的。
说是要赔她项链。
“之前我在岛上逛的时候，看到一家纪念品店里有售卖和你的项链相似的款式，”
松田阵平干咳一声：
“虽然意义不能和家人送你的相比……姑且算是我的一点歉意。”
发现她还是不言不语地点头，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月见樱的脸：
“我说，Sakura，你是在为那个人鱼公主难过吗？”
“嗯。”
“那也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啊——”
他虚虚揽过她的肩膀往环岛电车站的方向走：
“你这几天都不关注一下外界吗？全世界都在谴责那群贪婪又可耻的家伙。”
“听说国内相关的法案也在推进，目前已经下令停止捕鲸船出海，相关的医药公司也禁止购买鲸鱼、海豚等海洋生物。
本来它们就都有化学替代品，这下彻底禁止也好。”
“真的吗？！”
月见樱眼前一亮。
这对瑞纳、对莉妲娜、对所有所有被人类伤害的海洋生物都是好事！
“当然——我是警察欸，怎么可能说谎？”
松田阵平斜着眼睛看她：
“怎么样？现在要和我一起去纪念品店吗？”
“可以是可以……”
月见樱忍着笑，指了指车站站牌上挂着的【维修中】
“不过今天不行呢。”
“两位是想乘电车吗？”
慈祥的老站长走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脚踏车：
“如果不赶时间的话，我这里有一辆脚踏车可以租用。”
“就它了。”
松田阵平看了看半新的脚踏车，满意地点点头。
“啊，承惠五千日元，只收现金。”
老站长的笑容‘慈祥’极了。
“什么？！只是暂时租一下而已，这么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