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常在瞥她一眼,觉出几分味道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视,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她帮过她,便收了眼底的轻视意味,真心实意道:“妹妹不易,说起来,也是我的大恩人……”
说着絮絮叨叨说起前几次襄助,握着安陵容的手道:“那姐姐直说了,妹妹的‘香袭人’姐姐很喜欢,若是做出来了,我愿用银钱相换,妹妹一番诚意,瞧我……”
安陵容诚挚道:“千言万语,谢谢姐姐。”
欣常在被她眸光中的真意触动,心底起了怜惜,“妹妹客气了。”
人走后,安陵容嘴角一勾,这条销路也开了。
三月初十,一道消息传遍后宫。
皇上下旨降余莺儿为官女子,于此同时,宫中多了一位莞贵人。
甄嬛是被一路抱着回宫的,不过一上午便阖宫皆知了。
皇上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入了碎玉轩,眉庄得了消息,便来寻安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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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给银子快给银子!
第20章 甄嬛出人头地
眉庄一身丁香色的衣衫,翠眉入鬓,美眸流转之间尽是喜色,拉着安陵容便往碎玉轩走。
安陵容早知有这一日,越发笃定自己所经历的那一世是真的。
她佩服眉庄的心性,她居然这样真心为甄嬛欣喜,想到当初自己还曾在眉庄面前挑拨,当真可笑了。
眉庄坦荡,这一点她的确比不上。
安陵容抛却诸多心思,面上浮上笑意来,欣常在将皇上留下已经令华妃不痛快了,现下又来了个莞贵人,不知她此刻是何心情。
到碎玉轩时,只见皇上赐下的东西堆满了阶庭,槿汐浣碧还有流朱皆是一脸喜色。
“嬛妹妹。”眉庄喜滋滋上前,握住了甄嬛的手。
“姐姐。”安陵容亦是上前握住甄嬛的手。
“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眉庄眉眼间俱是为甄嬛高兴。
安陵容一礼,带着几分打趣:“参见莞贵人。”
“这是做什么,”甄嬛将她拉起来,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折枝海棠的绯色宫装,此刻面带嗔色道,“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倒生分了。”
安陵容软软一笑,道:“我这是为姐姐感到高兴,眉姐姐得了消息欢喜得都疯了,拉着我便来姐姐宫里。”
“咱们进去说话,”甄嬛闻言动容,拉着两人,对其余宫人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必进来伺候。”
“是!”
三人进了屋,分别落座。
眉姐姐笑着打趣:“古人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便是你了,我在宫中坐着还以为是传讹呢。”
甄嬛含羞一笑,桃腮上染了轻红,是少女怀春的萌动,“我也是在御花园中偶然遇见皇上的。”
安陵容恬然笑道:“我听了苏公公传旨,便笃定是真的了,以姐姐的才貌,这也是早晚的事,一听说此事便来给姐姐道喜。”
甄嬛看着她一笑,不知想到什么神情一滞,正准备说话,眉庄道:“只是从此又要有多少双眼睛要盯着你看了,你可要当心啊。”
“我知道。”甄嬛眉间多了一丝飘若柳絮的愁。
安陵容想到日后甄嬛的遭遇,风波可不就是一出接着一出吗?
此刻再听眉庄这话,便越发佩服她的机警,能为自己姐妹受宠而不妒,能在其辉煌之时提醒警戒,后来更是在对方低谷时出手相助,这样的人,不正是她一直期盼拥有的吗?
真是嫉妒啊……
甄嬛什么都有。
安陵容垂眸一笑,宽慰自己不要走入妄执,亦不要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也都有自己的机缘。
前世她看不穿自己的命,看不透自己的境遇,跌跌撞撞,疲于奔命,这一世,她认命,认清处境,也认清自己,再去看能要什么,想要什么。
甄嬛脸上的笑减少一分,婉媚的粉面上多了郑重之色,“我也怕被盯上,只怕日后处境艰难,这晋封来得骤乍然,隆宠太盛,反而不妙。”
安陵容颔首,可不是,之前的富察贵人还有眉庄没少吃华妃等人的排头。
“如今你圣眷正浓,她们也不太敢把你怎么样。”
安陵容颔首,“听说余答应因为姐姐而被训斥,她也算一个榜样,此前她犯了众怒,这下又挨训斥,大家心中都乐见其成呢。
只是她根基不深,到底不会叫人放在眼中,皇上来这么一出,只怕……反而让其余人对姐姐生出嫉妒来。”
眉庄朝她看来,眼中是笑也是赞赏,“正是这个理。”
“我也担心如此。”甄嬛正色道,“余答应固然有错,但我也怕自己如余答应般不慎遭祸,到时岂不是要连累甄家满门。”
安陵容佩服她想得长远,不过数月,余答应便由地上到天上,又由宠而至衰,在这宫中即便恭敬守礼,也防不住他人嫉妒陷害,到最后是真有可能累及家人的。
可惜前世她看不穿这个道理,因为家世的微寒,拼命惠及娘家,以期安比槐有个好官职,这样也能水涨船高,可以改一改自己家世卑微的现实。
只可惜,有什么用呢?人人皆知安比槐因何高升。
既然改不了出身,那就不去改了,费那个心力做什么呢?
眉庄道:“眼下你得宠,也是无路可逃,不过好在有皇上的恩宠庇佑,总好过你一个人罢。”
安陵容颔首,仔细听眉庄说话。
甄嬛低首一笑,“姐姐说的是。”
“只要你我姐妹同心,一定能在宫中屹立不倒!”眉庄眼神扫过安陵容又看向甄嬛。
安陵容瞅着眉庄的神情,不想她这般豪情,一时想不起这些话她前世是不是说过。
想到后来她对那个人的冷待,越发对眉庄起了兴趣,她竟是她们之中看得最透彻的。
“想什么呢?”眉庄忽问她。
安陵容抬头,面上带了恳切,“听眉姐姐说话,受教许多。”
“原来是光等着我说话,让我耗口沫。”眉庄圆若银盘的芙蓉面上似笑似嗔。
安陵容明眸转过一丝笑,“两位姐姐原比我机敏,我多听多领受正是我的造化。”
眉庄真心实意道:“你啊你,这般谦虚,要我说,我是顶佩服你的,那个夏常在那般骄横,你却不计前嫌要看顾一二,余答应对欣常在出手,你也愿为她奔波,这般勇气却是我所不及的。”
安陵容摇头,“我也是被吓的,说起来这二人不都与华妃有关吗?若有一日我沦落到她们的境地,我又能如何自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说到底也是为自己。”
“便是为了自己,也可见你的聪敏,广积善缘总是好的,但也要留心要保全自己。”
“姐姐说的是。”安陵容闻言颔首。
三人说了会儿话,眉庄道,“我也该回去了。”
“好,姐姐去忙,陵容这里我有几句话嘱咐她。”
眉庄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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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华妃吃酸黄瓜的日子不远了……
第21章 甄嬛的狐疑
安陵容隐约猜出甄嬛要说什么,便留下了。
甄嬛秀媚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凝滞,像是思量着该怎么说,最后水盈盈的目朝她看来,“妹妹可知我们御花园遇到的那个男人是谁?”
安陵容假做思索,道:“难道是皇上?”
甄嬛疑惑,“你不惊讶?”
安陵容一笑,“姐姐今日才获封,又这么问,还提到了御花园,很难猜吗?”
“妹妹真是精敏,你老实告诉我,当日你那般快言快语,全然不似平日,可是早知道他便是皇上?”甄嬛看到她面无惧色,心中升起几分笃定来,但转眼却又疑惑。
“听姐姐这么问方知他真正身份,若我当日便知他是皇上,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那么说。”安陵容道。
这倒是,甄嬛心道,只是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那现在你知道了,你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我虽语气不好,却没什么大的错处,他以王爷身份接近算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帝王多疑吗?还好当日果断,若叫他这般身份接近了,瓜田李下的,日后他想起这事,又会怎么想?
姐姐联想余答应的下场而心生惧意,甚为有理,他是皇帝,今日可以将人捧在手心,难保明日不会覆手将人打入泥潭。”
安陵容也曾与其同床共枕,更侍奉过皇后那样蛇蝎之人,从他们二人身上见到的疑心重重与处心积虑只多不少,对他们二人的心性也算了解。
她一笑,温柔漫进眼底,继续道:“再说,现下姐姐获封贵人,可见已入他的眼,他若追究,也有姐姐护着我?我虽忐忑,但……好罢,还是有点后怕的。”
她发起了愁。
甄嬛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细细揣度着她的语气,心中暗暗吃惊,笑嗔道:“你真是大胆!陵容你有时真是叫我看不懂。”
安陵容不在意的一笑,“姐姐要同我说的便是这个?”
甄嬛笑道:“是,也是为着提醒你,日后见了他不必吃惊。”
安陵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姐姐上次给我的诗书,我读了不少,有好些看不懂,却能觉出几番滋味来,等我看完,再来向姐姐借。”
“你只管来便是,我这儿书多着呢。”
安陵容笑笑,二人又说几句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甄嬛静坐深思。
她心底生出后怕来,既是为陵容对她说的这番话,也是对她这个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陵容吗?
她都快有点想不起与她相伴家中的那个陵容了。
方才她言语之间隐约透出对皇帝的漠视,这岂是一个贫寒出身的小户女会有的?
世人谁不惧皇帝,谁又不想博得这天子的青眼,哪怕是求对方轻轻一顾。
陵容却像一个旁观者一般,不见艳羡,不见热忱,言语之间竟透出几分轻漠与辛辣来,反倒衬得她心意起伏落了下乘。
也许……是因为陵容不曾承宠,不知皇帝意味着什么?
她有些弄不清陵容的心思,若说以往她能将她看得透彻,现下却觉得陵容身上像是拢着一层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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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甄嬛:很好,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要不要加更哇?
第22章 宝鹃说的对
安陵容回宫后,靠在床边的榻上沉思片刻,嘴角一勾,拿出书细读起来。
宝鹃瞧她一眼,笑道:“沈贵人既得皇上器重,又得皇后娘娘的青眼,如今莞贵人也可见的受陛下喜爱,小主与两位贵人相交,对小主也有好处。”
安陵容翻了一页书,轻点螓首,“宝鹃说得对。”
宝鹃见她面上不动如波,笑道:“几时小主也能得陛下宠爱,这一日小主也会有。” “是,宝鹃说得对。”
宝鹃动了动唇,笑道:“夏常在这几日在皇后那儿走得勤,小主勤心侍奉娘娘定也能如沈贵人一般得皇后娘娘青眼。”
“眉庄姐姐管家理事皆是能手,我拿什么得娘娘青眼?这话说得不对。”安陵容默念着自己新学的诗,努力记住那些字。
宝鹃唇角微微勾起,“小主何必妄自菲薄,小主貌美,而且女工好,又上进,还心善,最主要还会调香。”
温顺?安陵容嘴角绽开一缕笑意。
调香一事她从不在她的眼前做,就算白日侍弄那些香料也是一个人闷头做,给其他小主送香料也是让宝雀跟着。
她倒留心异常。
“你对我这般留心在意,真是个好丫头。”安陵容淡笑,“至于调香,不过是喜欢摆弄鲜花罢了,皇后娘娘不爱焚香,只爱鲜花鲜果的香气,日后我琢磨出让娘娘满意的熏香,就说得了宝鹃的提醒,才为娘娘制好的花香来。”
宝鹃眸色微变,不知小主这话到底何意,只是小主却只是看书,丝毫看不出神色,便勉强笑道:“哪里是奴婢的提醒,是小主细心留意。”
“此事何须留意,不是人人皆知吗?”安陵容笑道:“这样微不可查的我,侍弄下花草,想必已叫皇后娘娘了如指掌了?”
宝鹃立刻福身道:“小主这话,奴婢不解其意。”
安陵容没说话,直到她跪累了,道:“起来吧,我这儿哪有那样大的规矩,动不动就跪下,何苦来哉。”
“奴婢斗胆猜测,小主是怀疑奴婢。”
“怀疑什么?我家世微贱,只求万事守好规矩,你跟着我其实屈才,若可以,不如重寻出路,免得叫你在其他奴才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话安陵容是真心说的。
宝鹃立刻表忠心,不知今日这出是因为哪句话哪件事起的:“奴婢从无其他想法,只愿一心跟随小主。”
“你是个实心的,我这样的人叫你一心跟随……着实令你委屈。”
宝鹃面色惴惴,立马道:“不委屈,小主不必妄自菲薄。”
安陵容笑道:“起来罢。”
宝鹃起身,朝安陵容看去,只见她对着她温柔地笑,“我一无钱财,二无家世,容貌在这后宫中不算拔尖儿,宝鹃是个有长远眼光的,所图甚远。”
宝鹃立刻变了面色,立刻跪下了,“小主,奴婢不敢!”
“起来吧。”
“奴婢不敢。”
“你可有兄弟姐妹在这宫中?”
“奴婢孤身一人,唯有勤心侍奉小主,以求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