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宝鹃赞道:“小主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当晚,夏常在又酸溜溜的来了,安陵容笑而不语。
“怎么着,现在不说话了?你不是与她们交情不错嘛?怎么没让她们替你求求皇上,将你也带去?”夏常在上下打量。
安陵容往香包里装了几朵干花,笑道:“做决定的是皇上,皇上又不是我的好姐妹。”
“你!”夏冬春一噎,“你对皇上不敬。”
“皇上是咱们的天,的确不是咱们的姐妹,我这话没错啊。”
夏冬春揉着帕子,鼻间哼着,细眉儿蹙着,润白的面上带着躁意,安陵容扫她一眼,“宝鹃熬了紫苏的汤,天儿热,解暑最好,姐姐可要喝一点?”
“我哪有胃口喝。”夏冬春跨过门槛,走进来,气鼓鼓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侍弄香包,拿过一个闻了一下,“香味也太淡了,这里面除了花瓣还有什么?枸杞子?”
“枸杞子, 菟丝子,五味子,车前子,决明子。”
“都是药,放这些做什么?”
“不是用来喝的,求一个好兆头而已,这四个是用来给眉姐姐和甄姐姐的。”
“好兆头?用来求子的?”夏冬春反应过来,“我也想要。”
她闻言一笑,“行,你挑一个,我再做便是。不过你还是让太医来瞧一下,看看这东西带身上有没有妨害。”
“又不是用来吃的,怎么会有妨害。”
“小心为上。”她不害人,架不住别人利用她,她当然小心,况且在皇宫中,不能轻易暴露喜好,否则不知何时就被有心人留意去了。
她一再小心,宝鹃不还是留意到她喜欢调弄香料,富察贵人、眉庄不也知道她会调香吗,就连皇后也问起过。
她当时只说自己喜欢用一些花果做香包,有时也试着用其他姐妹给的香料调和搭配,并不十分精通。
皇后信不信她不知道,不过在她提出练好技艺给皇后做时,皇后立刻拒绝了。
她当时便笑了,皇后还是这样谨小慎微。
“还是要找太医看看,在宫里要小心些。”
“难道你还能害我不成?”夏常在冷哼不悦。
安陵容笑道:“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夏常在一双翠眉立刻扭在一块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陵容笑笑不说话,她跑皇后宫中那样勤,谁知道会不会被皇后蛊惑,“反正得找太医看过。”
夏常在将东西一丢,香包直接飞出了桌子外,她踩着花盆底,提着袍子气呼呼地走了。
宝鹃捡起荷包拍了拍,“总是这个样子!若她再如此,咱们就不要与她说话了!”
安陵容却只是笑,“她就这脾气。”
“小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所以夏常在才会……”
安陵容睨过去,宝鹃立刻收声,道:“奴婢知错了。”
见安陵容面色没有缓和,宝鹃跪下道:“小主,奴婢不该议论主子。”
“你知道就好。”安陵容语气冷漠,“这话若是给旁人听了去,会怎么想?冲着我来顶多是几句酸话,但若是冲着你去,你有多少命填进去。”
宝鹃咬唇,“奴婢知错。”
“往后日子还长,你想仔细了。”她视线轻飘飘落在她头上。
“奴婢再也不敢了。”
安陵容将人拉起来,笑道:“敢不敢的也不看嘴上。”
宝鹃不明白她这是提点还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有些别的意思,可又琢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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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更吗?
第31章 圆明园固宠
皇上带着众人去了圆明园,安陵容只觉得开心,现在御花园她可以随意走动了,也不怕冲撞了谁。
那些花也可以多摘些,她的花露胭脂还要继续做。
还有还有,她近来在医书上不大懂的东西,也可以向太医请教了。
温太医不在,但是他的徒弟,目前还在做药童的卫临却在,他后来常在甄嬛宫中走动,想来是个有本事的。
如此日子一晃便到了六月下旬。
她正读书时,宝莺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小主!小主!”
宝鹃出门,斥道:“何事这么慌张。”
宝莺赶紧收声,道:“外面有宫人前来传话,说沈贵人求了皇上,要接咱们小主去圆明园呢。”
“果真?”宝鹃眼神一亮,喜色顿时飞上眉梢,扭头就往屋里走。
安陵容未料这一日又来了,如今再听,也只是淡淡一笑,带了些衣物,首饰,还有一本诗书,另外便是她的那些香露胭脂。
夏常在、富察贵人她们眼神立刻带了酸意,安陵容一一行完礼,便带着宝鹃宝雀去了。
路上问侍卫,侍卫说起眉庄有孕之事来。
这样的大事她如何能不记得,就因为出了此事,眉庄差点折在里面不说,也失了所有心气儿。
去往圆明园的路漫长,外面又极热,一路颠簸,在她昏昏睡了一觉后终于到了地方。
天空高远,远树参天,飞檐掠过树梢,红楼高阁隐隐,帘子掀开,她一眼便瞧见了绸伞下的甄嬛。
甄嬛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簪着时兴的宫花,带着粉色石晶做的海棠花的发簪,垂在一侧的宝石流苏轻轻摇曳,如七月风荷一般,清媚婉娈的面上带着妥帖得宜的笑,瞧着,清爽得连这夏日的炎热也扫去了三分。
“可算把你盼来了。”甄嬛上前,将行礼的她搀起,“热不热,路上可还顺利。”
安陵容笑的温柔,“不热,都好,姐姐是最怕热的,怎的站在太阳底下等我。”
说着问起眉庄来,甄嬛笑的柔软,有意带了几分妒意,“都好,你来了她更高兴呢!”
二人说了会儿子话,甄嬛笑道:“既然来了,就先去给皇上请安吧?”
安陵容点头,快走到门口时,脚下一崴,差点跌倒。
几人赶紧将她扶助,“妹妹没事儿吧!”
安陵容吃痛,“脚好痛,我感觉要断了。”
“可疼得厉害吗?你瞧你,怎的这样不小心!”甄嬛见她疼得厉害,一起又心疼又嗔怪,道:“咱们先回你住的地方去,等你好些了,再请安便是,想必皇上比不会怪罪。”
安陵容点头,皱着眉尖一路去了住处。
她就这样暂时安顿下来了。
有了这事打幌子,她也用不着见那人了,此生最好别再相见,免得看着厌烦。
不过,这次她被接来也是要为她们固宠的……
安陵容淡淡一笑,想到之前眉庄荐过她一次,却又觉得,也许她们是真的为着她着想。
算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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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he,tui!
第32章 你叫什么名
三日过去,期间她瘸着脚拜见了皇后,见给皇帝请安的事无人再提,索性放下心来,趁着空隙便往外跑。
从蓬莱三山,上下天光,到映水兰香,水木明瑟,不过十日,她已走了不少地方。
期间,皇上曾在九州清晏举行家宴。
她恍惚记得这宴会上也没什么大事,圆明园中唯一的大事也就是眉庄的假孕事件,这事儿她一直在留意。
要她说,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能比此地的山光秀色还要美吗?
清晨鸟儿啁啾,日将出未出,于人迹稀少之时,置身这山林之中是最最令人神清气爽的事。
这日清晨,她找了一方亭子坐下,摊开书诵读。
这些诗虽已读过一遍,却是为了认字,念完了十多首,反复诵读几首简单易懂的,觉得记下了便合上书开始背诵。
忽然,树林一道脆而稚气的人声传来,“错了错了。”
“是谁!”宝雀吓了一跳,安陵容也急急起身朝那林子后看去,“是谁?!”
一个身着姜色袍子的男孩从树林后绕出来,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手中亦拿着书,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太监,瞧着有几分老气横秋,却又带分明稚嫩。
“你方才读的那首诗读错了。”他一本正经道。
安陵容瞧着他的面容,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索性翻开书,瞅了瞅,“哪里错了。”
男孩儿飞快地打量她一番,道:“是‘蒸藜炊黍饷东菑’,‘阴阴夏木啭黄鹂’,你第二句中读错了三个字,第四句中是黄鹂不是黄鸟。”
“黄鹂我是专门读作黄鸟的。”安陵容神色微微一变,“多谢你指出!烦请你再读一遍,我方才没有记住。”
男孩儿诧异道:“为何将黄鹂读作黄鸟?”
“因为我不喜欢黄鹂,见了这个字就厌烦。”
“为何?”男孩起了好奇。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垂眸露出温柔和顺的笑。
男孩儿瞅她一眼,负手给她背了一遍,安陵容跟着默念,瞅着字努力记下,道:“多谢你,我记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莫要再读白字,免得人笑话。”
“笑话便笑话。”安陵容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男孩儿略略一顿,“你说的对,你读一遍给我听听。”
安陵容读了一遍,男孩儿点头,眉心略蹙道,“难道你日后要将书中所有的黄鹂都读作黄鸟吗?”
“嗯,反正我又不考状元,爱怎么读便怎么读,谁若笑话我便笑话,我就当听不见。”
男孩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她也不去纠正,道:“我是……碧桐书院的宫女。”
“你是莞娘娘身边的人?”
“是。”他认识甄嬛,且如此称呼……
安陵容仔细打量他的眉眼,立刻知道他是何人了。
男孩儿道:“莞娘娘气度高华,怎的身边的宫女却如此……如此不羁,你们为何在此,难道不在莞娘娘身边侍奉吗?”
安陵容略略一笑,眼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因为我前些日子读错诗惹了别人的笑,娘娘便罚我多读书,我便找了这僻静的地儿来读,等回去再侍奉娘娘。”
男孩眼中的忖度不减,安陵容笑道:“不打扰你了,你好生读书罢,我去别的地方。”
走出几步远,男孩将她叫住,“喂,你叫什么名儿?”
安陵容回头,“我叫白鹭。”
“一行白鹭上青天?”
安陵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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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谁很明显了,大家肯定记得他吧。
第33章 茯苓不安神
回到屋中,宝鹃迎上来,“小主去了哪儿里,你的脚可好些了?”
“还是有些痛,再贴几贴药应当就无事了。”
“这几日小主不在屋中,沈贵人和莞贵人时时来问小主呢。”
“知道了,刘畚今日来不来?”
“他每隔五日便来给沈贵人请脉,皆是过了巳时快至午时到,今日正好是他来请脉的日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
自从这个刘畚出现,她隔三差五就去眉庄那儿,既然眉庄怀孕一事又在按照前一世在发展,那么
这个刘畚就得看牢了。
她拖着脚,佯做脚伤未好,被宝鹃搀着往眉庄的院子走去。
眉庄听闻人来,连忙起身,“陵容,你来了,慢着些。”
安陵容赶忙道:“眉姐姐快坐下。”
“不妨事,这才一个多月。”
“那个刘畚今日来给眉姐姐请脉吗?我还想着叫他瞧瞧我的脚踝呢。”
“可是疼的厉害,还没消肿吗?不舒服就不要再走动,让他去给你瞧就是了。”“也不远。”安陵容笑得温柔。
二人一同做了会儿针线,外面的日头升高了,透过密密匝匝的树映在了庭院里,这时,刘畚来了。
三十出头的男人,貌清癯,八字须,面黧黑,瞧着沉静稳妥。
刘畚给二人见了礼。
眉庄说起自己的身子来,“现在不爱吐了,就是肚子有些微凉发痛,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安陵容一面听一面打量刘畚的神色,他还在那儿安抚眉庄,一溜儿的好话,将眉庄哄得只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安陵容仔细瞧他的神色,说到后来,分明有些心虚,只是他垂着个脑袋,不仔细看也看不到这点子不对劲。
眉庄道:“采月,将父亲大人托人带来的山楂糕,赏些给刘太医。”
采月将山楂糕恭敬递了过去,刘畚看到盒子上的纹样,微微笑道:“这山楂糕一看便知是齐顺斋所制。”
“齐顺斋的糕点不是前年就不做了,刘太医是上半年才来的行宫,怎么会不知道?”眉庄面色柔和,沉浸在有孕的欣喜中。
“微臣想家时,总会想起齐顺斋的点心,所以总觉得那家店还在,刚才一时口误,望小主恕罪。”刘畚糊弄过去。
眉庄以为他是思乡情怯,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对他说的话不曾起丝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