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果然还是再给她个机会和台阶下好了。
如此想着,他挑起下巴,轻蔑而傲慢地说:“听说你这几年遇到了些不好的事,还有个糟糕透顶的男人,想必脑袋比之前更清楚些了吧?”
“后悔了吗?”
希音微低下头,暗紫色的瞳眸半掩在纤长的睫毛下,神情微有些晦涩,却没有直哉预期中的脆弱神伤。
“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想起来至今也觉得遗憾……但认识他对我来说绝非是会后悔的事,再重新让我选择我也非去东京不可呢。”
否则不就只能和无聊乏味,如你禅院直哉这样的家伙纠缠厮混了吗?
魔女看着面前同几年前相比,没有一丝长进,依旧肤浅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男人,无趣地想。
“几年不见,你倒是比从前更嘴硬了。”
直哉略挑了下眉,嗤笑道:“想要维持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吗,不过承认自己还眷念弃自己而去的男人,对女人来说,不是已经是把自尊心丢到地上,彻底没有尊严可言了吗?”
“而且还是那样一个糟糕透顶,不知所谓的家伙。”
什么嘛,你自己才真是糟糕透了,光是从你嘴里,听到对杰的评论,就已经很让人不快了。
希音不满地想着,轻声道:“直哉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完全没有一点改变。对你而言,有些东西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理解吧……话说回来,菊乃现在如何了呢?”
以某个时间为节点,希音就再也没收到菊乃的信,也再没听闻关于她的消息了,大概率是被禅院家找到了。
“那个女人啊?”
直哉流露出不悦混合着嫌恶的神情来,看起来不想提起这个数年前跟在他身边,像条小尾巴般侍奉左右的少女。
“她和她看中的男人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最后被我的人从阴沟里揪出来了。”
他是个惯不会压抑情绪,不高兴了就绝对要加倍发泄出来的恶劣家伙。
此时唇边扬起恶质的笑容,像个做出残忍恶作剧,并且迫不急待想要向别人炫耀的孩子,“啧,那家伙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大了肚子,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就让人替我问问她,二选一的话,肚子里那个杂种,还有身边没用的男人,她要选哪个。”
直哉打量着希音的脸色,期盼会看到她不安担忧的模样来,他记得当初菊乃和她交情不错,她还经常在他面前说希音的好话,唯恐他放弃她,另在家中挑选一个血统优良的正室——可希音只用那双乌湛湛,古井般波澜不兴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等待,并且确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超乎预期的事。
他不禁有些不爽,却又额外被提起了些兴趣,心想,这个女人果然是不同的,难怪如此让我中意。
“菊乃到底是个无聊的女人,怀胎九月,舍不下肚子里的孩子,哭着说要选肚子里的孩子,放弃男人了。”
直哉撇了撇嘴,无趣道:“不过仔细想想,她可能是害怕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掉?啊,其实她想多了,如果她选了男人,我也不会动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生下来也没什么,我甚至会让她养育这个孩子……长大了之后,再和菊乃一起慢慢赎罪也不迟啊。”
希音平静地凝望他,“她选错了,然后如何了呢,你又做了什么?”
直哉直盯着暗紫色的眼睛,勾起唇角笑道:“既然她选了自己,背叛了用来背叛我的‘爱情’,我当然要让她好好地睁大眼睛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咯。”
于是他命令族人在即将临盆的产妇面前杀死她的丈夫,菊乃晕过去了,然后早产。
噩运接二连三地降临到她身上,她产下死胎,自己也没熬过去。
希音掩着嘴,发出声浅浅的惊呼。
“她也是你的表妹啊,从小就侍奉在你身边,听说已经有十年了,就算地位悬殊,可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为什么要对她如此冷酷呢?”
“她太没用了。”
直哉飞快地回了一句,“要说情分,也算是有一点吧。”
他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地说:“不过正因为此,她敢背叛我不就格外地不可原谅吗。”
“以前看在她还有几分可爱,算得上识趣聪明的份上,我都已经替她相好出路了,一心要把侧室的位置留一个给她,谁能想到她看着聪明,其实是个蠢货,做不好交待给她的事情也就算了,就连最基本的忠诚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才闹成现在这样,这完全是她的错吧。”
直哉摊了摊手,凉薄而无奈地说。
希音沉默了会儿,微笑着道:“越是亲近的人,就越对他苛刻,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就算是血亲,也一样像垃圾般践踏,这是你们禅院家的传统吗?”
如木偶般静立着的,带路的女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僵硬了一下。
津美纪紧紧揪着她的袖子,希音甚至听到她变得急促紧张的呼吸声。
可是禅院直哉并没有被触怒的样子,他只是挑了下眉毛,理所当然地说:“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他恶劣且坦荡,“我们禅院家,可算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了,从来不讲虚伪无用的那一套。世家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围绕着能支撑家族,给家族带来利益和荣耀的强者存在,至于其他的旁支未节,本来就可有可无嘛,派不上用场,能稍微用些其他方式取悦有用的人,也算是发挥一点价值?”
“否则我实在是想不通,垃圾存在的意义啊。”
看着这样的他,希音不由道:“再这样下去,直哉你想必会变成孤家寡人吧。”
不过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你也不会有什么悔过之心吧。
如此想着,她收敛情绪,扯住身旁一脸不满瞪着直哉看的惠,对直哉道:“我们回程的车票已经定好了,再耽误下去就要延误了,这次就先告辞了。”
直哉抱起手臂看了他们两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惠身上。
呵,来日方长,现在的我和这家伙还无话可说。
对着惠隐含不悦的眼神,直哉透过他肖似甚尔的面容想起了什么,冷笑着向旁边让开了些距离。
那领路的女人立刻带着他们从直哉身旁穿行过去,匆忙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禅院家果然不是个好地方,”
坐在赶往车站的的士里,津美纪呼出口气来,担忧地对惠道:“以后还是尽量少来吧。”
“嗯。”
惠闷闷地应了声,心里想的是,以后果然不要再来禅院家了。
然后他看了年轻貌美的监护人两眼,心里有些发愁。
别看他小小年纪,因为见过的多了,对男女之间那些弯弯绕绕可算是颇有经验,短暂的照面里,禅院直哉的态度虽然一直嚣张KY的不行,却还是被他发现了那点不可说的东西。
你该不会是那种,会吸引人渣的体质吧?
惠如此想着,突然对希音说:“刚才那个男人,是叫禅院直哉对吧?”
得到肯定之后,他皱着眉头道:“那家伙绝对是人渣中的人渣,和我那个混蛋老爸简直不分上下,你选谁都别选他啊。”
在希音和津美纪惊讶的注视里,惠思索了一下,道:“非要选一个,那还是选五条吧。”
说到这里,他还勉强夸了五条悟两句:“起码那家伙很有钱,而且虽然烦人得很,但有够忙,会出现跑来碍眼的机会少,折衷一下还算可以忍受。”
五条悟可真应该感谢禅院直哉,因为有这个家伙当对比,他在惠心中倒是挽回了点印象分。
希音忍不住伸手摸了把惠的脑袋,感慨着道:“惠以后一定会长成可靠的男性吧。”
毕竟渣滓之所以会变成渣滓,多半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垃圾在哪里,可是小小年纪的惠,已经见识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见识的。
*
当枝头的树叶开始泛黄,一年一度的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又要开始了,头一次以非参与者,而是带队者参加的最强咒术师……可比自己参加时兴奋多了。
“我觉得京都院那边风水不怎么好,他们那边的学员都挺弱的,连着好几届一直这样,想必今年也不例外~”
某人有思索一下如何做战前动员,然后愉快地决定自由发挥了。
“总之老师我参赛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闭着眼睛羸的,打得超无聊的……这次有我带队,你们也不会输,不会让老师我丢脸的对吧?”
他振奋昂扬地说完,看着面前站着的六个准参赛学员,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两个面有菜色的女生和另一个面相老成些的高年级男生。
“你们三个,一副没有信心的样子哦~是不相信老师吗?”
高年级男生嘴角抽动,面有难色,“五条老师你这么有干劲当然很好……可是你虽然是公认的最强咒术师,但也只当老师当了一年而已……”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六眼的注视下直接消声。
五条悟手竖在耳边,一副听不清楚他说什么的欠扁样子,大声叫道:“幸太同学,你在说什么啊?”
“麻烦大声一点,老师我没听见哦~”
迟田幸太眼角抽搐,破罐子破摔地大声吼道:“我说我们很难羸啊,四年级的学长学姐有事不能来,悠人和拓也那两个家伙上次被京都院的家伙打怕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参赛,我们的主力军变成二年级的学妹和一年级学弟了,就算有五条老师你带队,也够呛啊!”
白发的咒术师满脸无趣,撒娇般地拖长了语调,“我还以为幸太你打算说什么呢,结果是这么无聊的话。”
说完,他无视这个二级咒术师难看的脸色,转而对另几个学员道:“三年级的家伙一点干劲也没有啊,你们怎么想?”
第49章
两个女生面露菜色,事实上,要不是为了给实在太帅的五条老师一点面子,山下晶简直想拉着睦和打退堂鼓了。
她们的大猩猩同期,幸雄太倒是信心十足。
“绝对要赢啊,五条老师!”
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视线移向自己带了快半年的两个一年级。
秤金次看起来有些不在状况,摸了把脑袋憨笑道:“既然参加,那肯定要羸的吧,你说呢,康太?”
他的同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姑且不论对这个学生的复杂情绪,此时五条悟还是很满意的,久能和秤,果然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基本的好胜心和信心还是有的,这对咒术师而言是基本品质。
康太就算个性有点问题,既然做了我的学生,我当然要想办法给他纠正过来。
如此想着,最强咒术师用昂扬的语气说:“很好,不过光是嘴上说说可不行……京都院那个地方很讨厌的,到处都是烂橘子的臭味,老师我为了可爱的学生可以勉强去一次,以后的话,果然还是麻烦他们过来东京好了。”
比起心情各异,有忐忑有兴奋的姐妹交流会主角,即将参赛的学生们,单纯为此次行程感到快乐的是硝子。
这次她也有跟着一起来。
咒术师都是群疯子,战斗中投入进去重伤对手甚至是给予对手致命打击的事不在少数,她这个好用的奶妈当然是要到场的,这对长期被‘关’在东京院的她来说,算是个难得放风的好机会了。
“五条,你们干脆别赢了。”
她嘿嘿笑着和同期商量,“我们每年都去一次京都院,也算是高专福利,公费旅游啊。”
此时他们正坐在前往京都的新干线上,五条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瞄了她一眼,“不怎么样,我们东京肯定会赢。”
硝子逗他,“真的吗,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输的人要喝三瓶酒,赌大点,威士忌好了。”某个酒鬼超狡猾地提议。
“才~不~要。”
最强咒术师晃动着食指,一字一顿地拒绝,硝子奇怪地问他:“咦,你不是很有信心吗,怎么不敢和我赌?”
五条悟的视线掠过坐在他侧后方,正在安静看书,看也不看这边的希音,用轻佻随意的语气说:“我讨厌酒,尤其讨厌酒鬼,硝子你要是想变得更讨人喜欢些,也不要再喝酒了,你这家伙,本来就已经一身臭毛病了。”
“真无聊。”
硝子撅着嘴放弃了这个提议,没有坚持。
她其实对五条悟很有信心,虽然平时爱拆台,喜欢看他的好戏,但她对这个如今已经是最强咒术师的同期有着非常牢固的信任,这是日积月累积累下来的。
所以他说东京院会,硝子就相信他们不会输。
但希音不这么想,她觉得五条悟确实不太适合当老师,太年轻也太冒失,虽然遇上的第一届学生资质优良,但他□□学生的方法显然还有待进步。
比赛能不能,个人实力是很重要,学生间的配合也必不可少。
这届的一年级生,可不像当初的他和杰,虽然都很有问题,但可以互相补足。
全程观看过上次交流会,对京都院的几个学弟妹们实力有大致了解的她心想,要想,大概需要点运气……或者别的,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微眯起眼,心想,最近倒是无聊了点,如果能发生些有趣的事那也很好。
*
踏上京都的土地,一行人乘坐大巴车到了京都院,有趣的事没发生,意外的事倒是有一件。
今年观赛的特邀嘉宾里有加茂家和禅院家的人,加茂家来的是当主长子,俊秀清瘦的年轻男人,颇具古风气质内敛的美男子,几乎看不出什么世家嫡子的气势。
禅院家的就恰好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个子比他略矮一些,可那昂着下巴斜眼看人的神态,嚣张的气焰简直直蹿到三米三了,真是惹眼到不行。
这次夜蛾没来,东京院这边的主事人理所当然变成了新任班主任,气场足有十米十,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尴尬和怯场的五条当主,五条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