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升太子妃父亲宋源政为内阁学士,授母亲王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兄长宋绍致二品镇军大将军,钦此。”太监统领安陆念完圣旨,笑盈盈的望着他们,“接旨吧。”
宋源政等人连忙接旨谢恩。
领过圣旨后,安公公又挥手让府外的人进来,一溜小太监皆是手上拿着托盘,上面放满了奇珍异宝。“赐太子妃赤金松鹤长簪一对,五凤金钱玉步摇一支,飞燕重珠耳坠一对,海水玉赤金冠一顶,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数珠,珊瑚两串,孔雀绿翡翠珠链一串,圣尊紫玉夜明珠一颗,白青玉钻石戒指一只,羽浴红颜伞一顶,黄金两千两,钦此。”
王氏早已目瞪口呆,这每一件物品都是价值连城,宋昭神情却很淡定,毕恭毕敬的谢了恩,打了赏,命人将安公公等人送出府。
宋绍致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家妹妹,才一个多月不见仿佛已经成长了很多。
十一月二十日,大吉之日,皇太子元诩大婚。
这日一大早,元诩身着一身大红色衮冕服,从奉天门左门而入奉天殿而立,文武百官皆着朝服立于两旁,殿外鼓点奏响。
不多时,梁帝来了,在大殿御座旁坐下。他低望着风度翩然、一身玄衣纁裳的太子,这是最为隆重的礼服,太子终于要成家而立了,他的目光忽而变得有些深沉。
遥想当年梦皇后还在的时候,这个儿子对自己是很有舐犊情深的,光阴似箭,岁月无情。
此时元诩抬头,一眼看见梁帝,眼中情绪复杂。
番思苏台月,照女夜绩纺。此时父子情,两地同惚恍。
元诩回神,向梁帝跪地叩首行了四拜礼。
“平身吧。”梁帝微笑,“太子终于要大婚了,从今而后,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元诩回道:“儿臣谨受命。”说完,再度跪下行礼。
随后,礼官便引着他从左门离开奉天殿,回到殿外的拜位上再次鞠躬行四拜礼。然后,在礼官的引导下,元诩独换了身火红色的大婚服。
此时的宫门外早已经备好了教坊司礼乐仪仗,随行的太子侍从官、侍卫官军等,众人随着元诩的车马热热闹闹的前往宋府迎亲了。
这边,宋昭身着一身火红的大婚冠服,正随着宋源政和王氏等人在宋家祠堂内,给先祖们行礼敬酒,轻读祝文。
祭祀过后,宋昭被引到正厅,宫中礼仪执事端着酒食呈上来,宋昭端起酒杯浅浅润了润唇,又吃了一块点心就示意可以撤下了。
随后,礼仪执事又引着宋昭向宋源政和王氏面前各行了四拜礼。
宋源政红着鼻尖,眼眶发红,“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无违。”
王氏眼睛亦是一片湿润,她望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哽咽道,“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宋昭望着父亲母亲,心中一片柔软,也险些落下泪来,想起礼仪执事的提点,才堪堪止住了泪花,对着他们又郑重磕了一个头,才由着礼仪执事搀着她去了次间,见过其他长辈。
三夫人酸酸的看着这个侄女,此刻却不敢再张狂说些什么了。
随后,宋昭便回了内堂里换上凤冠翟衣,不远处的笑闹声一阵比一阵来得响亮,青烟拿了轻粉,细细给宋昭的脸上又补了一遍妆,天鸽、画眉等人又将她的衣冠仔细整理了一遍,再无不妥了。
宋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的她显得有些陌生,她有些胆怯,往后的日子就要离开爹娘兄长,和那个人共同生活了。
此时,外头似乎遥遥传来礼乐声,青烟小声在她耳边道,“是太子殿下来了。”
宋昭有些羞涩,禁不住轻轻地勾起唇角,眼眸里难得地透出了些许愉快。
“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的舆驾到了!!”
宋源政在正厅定了定神,和儿子宋绍致一起前去迎接元诩,他略带着几分忐忑,这位气度尊贵、不怒自威的青年如今是自己女婿。
“微臣宋源政,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宋绍致,参见太子殿下。”宋绍致倒是面容轻松,笑望着自己这位妹夫。
“不必多礼。”元诩声音温润,宛如一泓温泉般淳然,他气度尊贵,举止优雅从容,脸上透露出善意和亲切感。
厅内的众位亲眷无不翘首以盼,难掩几分期待之色,想看看当朝太子的真容是否如传闻中那样气势强盛、盛气凌人,谁知道看见此时的元诩一脉彬彬有礼的样子,众人皆有些诧异,太子很是平易近人呢。
王氏微微抬眼看着那高大的女婿,她莫名觉得,他会好好待昭儿的。
随着礼官高唱一声,太子妃宋昭被扶着进了正厅,蓝底红镶边的翟衣,缀满珠翠宝石的凤冠,雍容华贵,衬托得她犹如神仙妃子降临。
只是她头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火红绸帕,隐隐约约透出了她面部的轮廓,却瞧不清楚她的神情。
元诩走近一步,看着宋昭微笑,一张脸上神采奕奕。
元诩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宋昭胸口一阵激荡,睫毛长长的一颤,弯唇笑出了一双秀气的梨涡。
宫中礼仪执事笑着将红绸绣球带拿出来,递给元诩和宋昭各一头,元诩小心的在前面走着,宋昭被青烟、天鸽她们扶着坐上婚车,元诩骑着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至太子府。
婚礼是隆重的,也是极为繁琐的,宋昭一天下来,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翟衣,戴着沉重的凤冠,被礼仪执事引着到处参拜,到了晚上早已累的双腿酸痛,肚子饥肠辘辘。
终于一切礼仪结束,到了香汤沐浴的时刻,宋昭不习惯乌泱泱一堆人伺候,让其他人退到外间等候就好。
当热腾腾的水包裹住身体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得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
这时候,元诩已经洗浴更衣完毕,他换了身大红过肩通袖龙襕袍,从西次间内缓步出来。
一刻钟之后,烛光晃动,床上坐着两个人,元诩神色从容、嘴角含笑,宋昭则脸带飞霞,垂眸不语。
“你们都出去吧。”元诩勾起唇角。
众人嬉笑着端着烛台退了出去,帘帷从里到外一层一层的落了下来,把人声与火光都隔绝在了外面。
在最后一道帘子落下前,宋昭的唇上便一软,是元诩温润的双唇密密的贴了上来。
宋昭心底疯狂的跳动着,她突然觉得唇瓣一痛,忍不住张嘴惊呼,谁知元诩炙热的舌便侵了进来,宋昭呆了片刻,她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缠绵的回应着他的每一个亲吻。
幔帐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龙凤烛始一直燃着。
一直到三更时分才停下来。
清晨的光线就从帘帷外隐隐透了进来,宋昭睁开眼睛,她呆楞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她脸颊上透着异样的嫣红。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宋昭扭头,见元诩已经穿戴整齐,甚至可能已经在外面晨练过了。
“你怎么不叫我?”
宋昭声音有些撒娇,连忙起身,谁知腰上一阵酸软,她不由又重新跌回被子里。
元诩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她小心扶起,还意味深长的揉了揉她的腰,“不急,还早着呢,我是习惯晨起练会功。”
宋昭伸手打掉他的手,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你,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元诩的眸色一暗,伸手把她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在怀里,低头就亲了下去,直到感觉到手里的身子都变软了才放开手,微笑道,“我来帮你穿。”
屋外候着的青烟几人正等着宋昭起床后伺候她穿衣呢,听到这话只捂着嘴偷笑。
宋昭臊眉耷眼的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红晕就没下来过,她伸手将元诩手上拿的小衣夺下来,塞进被窝里。
元诩看着她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进去吧。”元诩对青烟几人说道。
青烟几人忙正了规矩,垂首道,“是。”鱼贯而内,七手八脚的帮宋昭拿过衣服穿戴妥当,又伺候着洗漱整理发容。
第28章
外面,张永已经领着一群小太监捧着十来个食盘进来了,丰盛的朝食摆满了整个桌子。
宋昭二人正在一处吃早饭,一会他们还要去宫里拜见梁帝和各位嫔妃。
这时候,青鳞急匆匆赶来,低声对元诩说道:“殿下,四殿下那里出事了,听说梁帝昨夜查抄了景王府,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将四殿下发落到了大理寺。”
宋昭拿勺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去看元诩,只见元诩只淡淡的回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元诩拿筷子夹了一个茄鲞吃了,才慢慢说道:“是我去说服了宋楚玉,承诺她事成之后将她从元景手里救出来。”
“昨夜宋楚玉将一个带有父皇名字的射偶人放在元景书房,又故意泄露给父皇身边的密探,父皇多疑,自然就认为是自己严惩了他而恼恨于自己。”
“这个射偶人其实是元景备好用在我身上的,他蛊惑宋楚玉去接近你,从你身上下手来害我。”元诩轻蔑的动了动唇角。
宋昭吃惊望着他,心中有些紧张。
射偶人?就是上辈子害了元诩的那个射偶人吗?
宋楚玉这一段时间是经常来宋府,宋昭都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就算见了也十分谨慎,宋楚玉倒是也只和她拉了拉家常,还向宋昭赔罪自己以前的不懂事,看似十分规矩呀。
元诩笑了,笑容中带了三分嘲讽,又道:“只是宋楚玉这一年来受他折磨颇多,早就对他失去了信任,不信他的承诺,反而向我投了城。”
宋昭松了一口气,“殿下,那,那父皇会如何处置元景?”
元诩冷笑,“不会比上辈子处置我的轻。”
宋昭又问,“那德妃呢?”
元诩默默片刻,道,“德妃一向不受宠,前有我母后庇佑,后有我和元景她才母凭子贵,如今我对她不亲近,元景眼看就要被问谋逆大罪,她留在宫里日后也会是生不如死。”
宋昭伸手握住元诩的手,“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来作为元诩的表弟和亲姨母,可以安稳一世,做个逍遥王爷和太妃娘娘,只可惜二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元诩低下头,看着那双温热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慰着自己,他唇角带笑,抬头看着宋昭。
“小昭,幸好有你在。”
元诩凑上前去,在宋昭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前路漫漫,他曾经破碎不堪、跌宕起伏的生命里自从有了宋昭,让他从此心有羁绊,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让他登高俯视间,心中仍存有一线光亮,他从此渴求着这线光再亮一点,再亮一点,终于,让他得见曙光,得到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了。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短篇的,有很多不足,读到的朋友请见谅,也谢谢你们读到了这里,感恩。
接下来要写第二本了,对自己说声加油加油加油哦。
第29章 番外
轰——隆——”
廊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沉闷的雷声从西南方向传来,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使人悸恐。
殿内,一位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坐在圆桌旁,只见他嘴角一丝讥笑,对着对面问道,
“什么时候你开始有想法的?”
他就是大梁的太子元诩,前不久在他纳侧妃的大喜之日被发现有谋反之举,被梁帝下旨暂软禁于此。
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他曾信任有加的四弟元景,此时他哪里还有往日那副乖巧的模样?
元景道:“身为一个皇子,哪一个不想成为九五之尊?!是大哥你,太低估人性了!如果你有意让太子之位与我,又何至于今日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有抱负的好弟弟。”元诩心中一片冰凉,他当了太子这么些年,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快活,这皇宫里充满算计,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德妃和元景,他早就不想斗了。
自己不让太子之位?他的好姨母和他的好弟弟又何曾在他面前表露出半分想要?罢了,现如今再去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元诩心被近亲和心爱的人伤透。
“你是什么时候和宋楚玉勾结在一起的?”元诩一说起宋楚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记得半年前他出宫办事时突遇刺客,当时他身边跟的亲随不多,一时冲散了,他被刺客赐了一剑后躲入灵隐寺的一间厢房里。
是宋楚玉救了他,当时的宋楚玉正好在灵隐寺上香祈福。她的脸上带着面纱,可是那双眼睛美丽温柔极了,元诩当时心跳如同擂鼓,无师自通的懂了什么叫心动。
他临走前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塞给她,那是母后留给他的遗物。谁知回宫后种种事件绕不开身,就在他脱开身想要寻找她时,竟在德妃娘娘的寿宴上遇见了她。
在德妃娘娘的牵线下宋楚玉成为了元诩的侧妃,引发父帝雷霆之怒的射偶人也是她在他们的新婚之夜里放进他们的寝殿里的,也是她口口声声指证亲眼看到他请了巫师到府,鬼鬼祟祟半夜焚香烧炉。
元景闻言冷笑一声,道:“大哥还不知道宋楚玉并非那日寺庙里救你的人吧。”
什么?元诩震惊的看着元景,怎么可能?
“当日救你的人并非宋楚玉,而是她的姐姐宋昭,是你后来在我母妃的寿宴上,看见她带着你给的玉佩,认错了人。”
元景故意说的慢悠悠的刺激着元诩,看着他的血红双目继续道:“后来我机缘巧合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逼迫她站在了我这一面,并许诺事成之后许她皇后的宝座,那个蠢女人就迫不及待的上钩了,她也不想想已经嫁给你元诩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把她立为皇后,顶多看在她貌美容颜的份上以后当个没品级的嫔妃罢了。”
元诩跌坐在椅子上,他想到后来他所见到的宋楚玉其实和第一次在寺庙里见到的她气质大不相同,自己和她婚前所见次数并不多,现在想想,除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的心砰砰跳外,后面几次见她后内心是失落的,只是他自己的心一直被第一次见到的人所牵引,才视而不见了这些怪异感受。
罢了,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