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学,晚上打工。
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
林白榆回到家里还在想隋钦的事。
上次杂货店的王婶和她说他们虐待隋钦,后来她亲眼见到那个阿姨不给隋钦饭吃。
那天晚上他是只喝了一罐可乐,还是自己买了东西吃?
林白榆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因为那个与现实相反的梦,南槐街54号的隋钦像是代替她活在那里。
除了他,南槐街的其他人都与梦里一模一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十一点半时,林白榆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陷入了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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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了,人少了好多。”
方云旗和齐统坐在台阶上,看着明艺的北门:“今天提前下班,国庆节过后,天怎么凉得这么快。”
隋钦将钥匙塞进兜里,直起身。
“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夜里的南槐街漆黑一片,这条路走了几年,他不用灯,借着月色都能找到54号在哪。
门当然是锁着的。
隋钦从边上翻墙进去,主卧的黄红英和隋有志早就睡着,而次卧里还亮着灯,想必是黄泽在玩游戏。
虽然是独生子,但是黄泽和黄红英姓。
“上啊!上啊!”
“艹你们怎么这么垃圾!”
一连串的脏话过后,是砸键盘的声音。
厨房里也是空的。
隋钦不论是早回还是晚回,隋家都不会给他留饭。
饿的次数多久,就会自己找吃的了。
他面不改色,接了冷水洗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房间原本是杂物间,当然,现在也是,除了一张床以外,堆积的都不是他的东西,连张桌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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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隋钦没在早读课时间迟到。
他还是吃面包,嘴巴明明那么漂亮,却三两下就吃光了。
隋钦一抬头,就捕捉到林白榆惊诧的目光。
林白榆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一点,张了张嘴,蹦出一句话:“……你要不要喝水?”
这么干巴巴地吃,不噎吗?
她递过去自己的水杯。
隋钦眼皮撩起,在林白榆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竟然伸手接了过去,仰头往嘴里灌。
没接触,杯口和他的嘴巴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水流像瀑布一样流进他的嘴巴里,也有一点点从边上溅开,从下颌流进了锁骨里。
林白榆看着男生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边上那颗小痣也跟着上上下下。
想摸。
冒出这个想法后,林白榆的耳朵热了一下。
“谢了。”
隋钦习惯性要直接撂回去,出手时想起来不是方云旗,用手推到了桌的边缘处。
看见她微红的耳朵,他眯了眯眼。
喝她的水,她都能害羞?
林白榆本想问他晚上打什么工,但班主任从后门窗口出现,她连忙转身回去背《蜀道难》了。
连着几天下来,她大概知道隋钦在整个八中很出名,除了门门及格的成绩,还有他的脸。
再就是篮球队的第一名。
不过他现在已经退出篮球队了。
林白榆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隋钦叼着面包,种类基本没变过,是面包店里最便宜的吐司。
没有其他的辅食,比如牛奶什么的。
念及他家里的情况,吃这个也不意外了。
但在人群里,林白榆还是会第一个看见隋钦。
他在混乱里野蛮生长,依旧如此耀眼。
林白榆都有点不是滋味。
托那个苦情剧的梦,住在南槐街的瞎子“林白榆”,她总觉得和现实割裂,像隋钦在过她的日子。
梦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隋钦坐在她的后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偶尔看自己的目光,都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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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讲解最慢的数学试卷,月考的试卷也在三天内全部都讲解结束,再度进入一轮复习中。
这天上午第二节 课后,课上到一半,隋钦和方云旗被叫了出去,但十来分钟后,方云旗回来了,隋钦却没有回来。
“艹怎么有这么贱的人啊!”
“这都能瞎说?”
方云旗骂骂咧咧的,还是被进来的英语老师说了两句才勉强按压住,频频往外望。
林白榆直觉和隋钦有关。
她扔了张纸条过去询问。
不多时,方云旗给了回复。
有个女人上节课来了学校,要给自己儿子讨公道,已经在办公室里闹了好几十分钟。
“关键是,这大婶讨公道也讨错人了啊,算起来,还是我们帮了那小子呢!你那天不都看到了!怎么我作证就不行?歧视我吗?”
林白榆恍然。
是国庆假期那天。
那天,她都看见小男生摇头了,也跟着另外一伙人离开,隋钦不太可能倒回去勒索他。
下课后,隋钦还是没回来,但是只要走到办公室外面就能听见女人尖锐的大嗓门。
“你们学校的学生,你们怎么处理,我告诉你,我儿子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受欺负的!”
“钱就算还了,我也要问问你们这学校是干什么的!这在学校就开始勒索抢劫了,出社会了还得了?”
几秒后,隋钦的嗓音响起。
“说了不是我。”
女人立即回道:“我儿子亲口说的,还能说错了?”
老师在一旁安抚:“这位家长您冷静一点,说不定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我怎么冷静,我儿子拿来买资料的钱一毛钱都没了,还被打得在医院躺了两天,他倒好——”
办公室的门是被关着的,围观了一堆人。
方云旗已经握着拳头打算冲进去,没想到,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不是他!”
少女的声音自门外闯入,里面的老师们全都看了过来。
林白榆用了不小的力气,门撞上墙,咣当一声。
隋钦转过头,刚好看见林白榆被她自己弄出来的声响惊到,动弹了两下的耳朵。
少女故意板正的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字:我是证人,听我发言。
“……”
他别过脸去。
第6章
贸然闯入一个学生,办公室内安静了片刻。
一班的班主任叫陶书翠,是个很柔和的性格,这会儿也因为劝解急得脖子都红了。
听见她的声音,陶书翠虽然猜是在回答这件事,但还是询问:“林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
林白榆看了眼隋钦。
男生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从头到尾只回答了那句“说了不是我”,对于其它情况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
其实,至少她就有感觉。
隋钦好像对很多东西都不在意,他对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眷恋,一般人被诬赖,肯定会据理力争,他没有。
就好像被误解,他也不在意。
但林白榆不想见到这样。
不管是出自于最普通的善良,还是因为他和梦里的“隋钦”可能是同一人,她都无法放任这种局面。
“我可能算是证人?”林白榆转向班主任,“我想问问这位阿姨,进医院是哪个时间发生的事。”
女人挑剔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啐了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互相作伪证啊?”
林白榆不急不慢:“那您报警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今天过来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林白榆继续说:“我这星期刚转学过来,和他不算熟悉,您也不用担心我维护他做假证。”
“如果是十月三号那天发生的事,我大概是知道的。”
另一个当事人不在这,她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能靠推测。
陶书翠立刻扭头,“孙成妈妈,你是说了三号吧?”
女人有些犹疑。
“你在哪儿看到的?”
“南槐街附近。”
“几点?”
林白榆瞥了眼沉默的隋钦,“那天七点多以后,您儿子是和一群混混离开的,染着黄头发。”
她一字一句道:“不管您儿子是认错了人,还是不记得打他的人长什么样,我可以帮忙回忆一下。”
隋钦侧眸。
她今天这幅样子,和她上次在他面前认真问“你有没有在梦里见过我”有些像。
他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唇线轻扯。
孙成妈妈当然还没听出来,“你真见到了?你怎么帮忙?”
陶书翠松了口气,隋钦这个学生平时很少会说家里的情况,但她是班主任,还是知道一些的。
说他是问题学生,也不是。
说不是吧,有时候他也会被告状。
今天被孙成妈妈找上门,她也很头疼,很怕这件事是真的,但隋钦说不是,她心里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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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旗今天本来来作证,结果倒好,孙成妈妈说他也是其中围观的一员,被陶书翠拦着让他回去上课了。
办公室门大开着,老师们都顾不得去关门。
方云旗和齐统扒在门口。
“新同学怎么见到的?”
“那天她在现场。”
“她长这样子,一看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证人。”
围观同学议论纷纷。
孙成妈妈的确是因为林白榆看着像个好学生,心里抵触感不强,“那你说说。”
林白榆摇头,“我描述了您也不知道吧。”
她转向陶书翠,“老师,可以给我一支笔和纸吗?”
陶书翠问:“要笔做什么?什么笔?什么纸?”
“铅笔和白纸……”林白榆抿唇浅浅一笑。
还没等她开口,孙成妈妈先不耐烦起来:“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