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将柚推到了边上,固定上了轮椅的后轮,小声地和柚说了自己有些事情需要问问这位父亲,便走到了正在和千代子父亲对话的柯南边上。
“这位先生,你可以先坐一会儿,我觉得你说的事情里有些疑点。千代子还在里面抢救,我们现在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为什么千代子会出现在杯户大饭店这个问题先弄清楚。”安室透扶起千代子的父亲,将人扶到了千代子继母的边上坐下。
“找你刚刚说的,千代子应该是昨天被你关在休息室的,你晚上有带她回家后,今天出门的时候...”
“不是,昨天我工作结束的时候,千代子就不在休息室了,我没有带她回去。”千代子的父亲摇了摇头,“难道千代子昨天就没有离开吗!我那时候就应该感觉不对,好好找找她的!”
“既然没有找到你的女儿,你这么就回去了呢?千代子难道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吗?一般来说孩子不见,你们就算不报警也应该找找吧。可是我听警官先生说,联系你的时候,你好像完全没有找过千代子的意思。”安室透丢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将柚送去治疗之后,安室透有向高木警官问过情况,接电话的千代子父亲,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女儿不见了的这件事。
千代子的父亲抬头看向安室透,“因为昨天千代子给我留了纸条,她一直喜欢到处跑,有时候也不回家去找她妈妈,我以前还因为这事骂过她,每次她不见了,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我工作忙,知道她会回来,也没再想这个事情。”
安室透平稳的语气像是感染了千代子的父亲,让他也渐渐平复下来,思考这之中的问题。
“不对,不对!”千代子的父亲猛地转头看向千代子的继母,“你昨天是不是来找过我了,我记得有人和我提了一句你有来过,你这么没见到就回去了!你是不是见到了千代子!”
千代子的继母捂着嘴巴往身子往后靠着墙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觉得是我对千代子做了什么吗!是!我昨天是去找你了,因为小俊的主治医师找我说了新的治疗方案所以我才去找你!”
“你看到千代子了吗!你有没有去休息室!”千代子的父亲脸色狰狞,死死地盯着千代子的继母。
千代子的继母嗖的一下站起了身,远离了几个人,“你就是怀疑我了是吧!我天天想小俊的事情都来不及!你女儿她喜欢到处跑,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她没出事的时候,也不问我,现在出事了,就全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千代子的父亲也站起站起身,紧紧握着拳头。
“我想我已经大概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安室透看向两人,千代子的继母慌张地躲开他看过去的视线。
“方便问一下,你的儿子小俊是得了什么病吗?”
“是血液上的毛病。”
安室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天这位女士去找你,正好碰到了被你关在休息室里的千代子。然后女士你,看四周都没有人,便起了不好的心思。将千代子打晕了绑起开,藏在了六楼的宴会厅。之所以会藏在宴会厅,是因为那里为了第二天的宴会早就清场了,我听说在晚上源设计公司进去布置会场之前,那块地方是清场没人进去的。并且因为源设计公司要保留神秘感的要求,昨天傍晚开始就关闭了监控,一直到今天上午七点才重新开启。”
“你这么说的原因呢!我干什么冒着犯罪的风险去藏千代子!杯户大饭店里面那么多人,我一不小心就会被看到,我何必呢!”千代子的继母气愤地指着安室透,“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告你诽谤!”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你想要千代子的血是吧,或者是更重要的东西。你儿子需要千代子的身上的某个东西来救命。关于血液上的毛病,最能想到的就是换新的造血干细胞。其实这个是可以慢慢匹配的,或许是你儿子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你把主意打在了千代子的身上。也或许是因为换上有亲缘关系的人的细胞,在后续的恢复期排异会相对小一些,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走匹配这条路,你想让你儿子用的只有千代子的细胞。”
“还有一点”安室透顿了顿,继续开始说另一个问题,“我可以稍稍解释一下千代子为什么会时不时不见的事情。我想千代子应该不在自己跑出去不见的,也是女士你做的吧。”
被戳中心思的千代子的继母眼神有些躲闪,安室透继续说,“你一次一次地将千代子绑起来关起来,给她制造空间,应该是要威胁她把自己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自己交出来。”
“这一次,你刚从儿子的主治医师那里出来,你心里对这件事更加的迫切。当你看到在休息室里的千代子的时候,你就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方案,既然之前关在家里都没用,那么这次就把她关在外面,在她不熟悉的地方,她肯定会受不了答应你。但是这次没有让你想到的是,杯户大饭店出事了,而且千代子还被救了出来了,所以你先很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和你说过了,小俊等匹配,医生说过来得及,不会有问题的,你干嘛还有对千代子这么做!”千代子的爸爸听不下去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被害成这样不是自己的疏忽,是自己另一个孩子母亲干的。不仅这一次,还有一起的好多次,都是她!
“你!”千代子的继母同样瞪大了眼睛,突然猛地扑上来狠狠地对着千代子的父亲拳打脚踢。
安室透立刻将人拉开控制住。
“都是你们的错!小俊需要高昂的医疗费,我们家本就为了小俊的医疗费过的艰苦,你还要把你那个女儿接过来养!让她每吃一顿,小俊的医疗费就少一点。我供着她白吃白喝的,她给点造血干细胞给小俊怎么了!小俊还是她弟弟呢!她就那么狠心!死活不肯!”
“什么医生说的等得及,小俊他等不及,多拖一天的时间,小俊完全好起来的概率就低一点。你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都不急,家里的事情你管过吗!小俊的情况你关心过吗!本来看着你也是为了小俊的医疗费在努力工作,我都忍下了,谁知道你还有塞一个女儿过来用这些钱!”
“哈哈哈哈!帮不到我的小俊,还有抢他的医疗费,这种人早点去死好了!我把她塞进通风管道里,现在不就快死了吗!这就是报应!报应她浪费小俊的医疗费,还不给她亲弟弟生路!”
千代子的继母在安室透的压制下,依旧将话都吐了出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头发有些蓬乱,接下了千代子父亲的一巴掌,整个人进入了癫狂状态,嘴巴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急救室里的千代子。
目暮警官带着警察冲了过来,千叶警官和以为未见过的警察站在他的身后,高木警官还有佐藤警官接手了被安室透控制住的千代子的继母。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后悔,引狼入室害了千代子?或者你现在是不是又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又或者是,你现在正在想接下来怎么办,女儿躺在急救室里,儿子也在病床上,现在妻子被抓了,要是判刑关进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医疗费该够不够。还有一个或者,你在埋怨千代子,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她的隐瞒才导致了事情的结局是这样的。”
柚坐在轮椅上,没有去看边上的警察们,也没有留心被警察带着的千代子的继母,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千代子的父亲,一点点地用话语击溃对方最后的愤怒。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这样对千代子,是我对不起千代子。”千代子的父亲红着眼眶,满是恨意地瞪着千代子继母的疯癫的背影。
柚缓缓开口,“你是错了,你是对不起千代子,但你好像没有搞清楚你哪里对不起千代子。你的对不起只是因为将千代子交给了你的再婚妻子了吗?”
眼前的男人所有的恨意都投射在千代子继母的身上,“千代子是你的女儿,你自己都不上心,还指望着没有关系的继母对千代子上心吗?她身上有那么多的伤,手腕被绑的红肿,满身的汗水,身上脏兮兮的满是灰尘污垢。应该不止是这次的伤了吧,你又开口问过她吗?你有问过她在这个家里过的开心吗?在你工作忙碌的间隙,你有稍微想过她妈吗?不,你的眼里只有工作,只有多赚点钱给你的小儿子看病,那你的大女儿呢?她是不是活该在那里自生自灭?”
每次碰上工作,他没有一次回头的,父亲留给小柚子和母亲的永远只有一个背影。因为他要工作,他要对得起他的身份,他要保护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公民。小柚子和母亲永远不是排在第一位的,甚至在她们前面有数也数不清的事情和人。
“活在这世界里父母,每天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工作,操不完的心,一句自以为安排的最好,将孩子就这样放在一边。孩子可以接受你的工作繁忙,接受你身上的事情太多,接受你没有办法陪伴她。但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是会把你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认为你是可以救赎她的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愧疚,当千代子在爆炸现场一遍又一遍喊救命的时候,你已经在为自己逃出生天感到庆幸了。”
小柚子被母亲拉着拼命地往前跑,母亲一边一边地打着父亲的电话,没有一次是得到回应的。小柚子被母亲放进垃圾桶里,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爸爸爸爸,可是父亲他始终没有出现。母亲倒在了那个血泊里,小柚子被人带走,父亲这个词只活在口中。
幼儿园的小朋友欺负小柚子没有爸爸来接,小柚子从来不哭,因为她知道爸爸正在保护更多的人是她的骄傲;小公园里的阿姨会有异样的眼神看小柚子,但小柚子会毫不气弱地瞪回去,因为她知道爸爸虽然不在身边,但他最爱小柚子了。只是现在小柚子平平安安的,所以他去保护别的被欺负的小孩子了。如果小柚子受伤了,他一定会出现的。
但是直到最后也只是小柚子的以为,他就是没有出现。
“你痛心吗?受了这么多虐待,千代子一次都没有跟你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之中的事情。小孩子为什么不说,千代子的父亲你没想过原因的。你肯定向你求救过,但是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直接略过了,还是因为工作好忙没有功夫去听听她的问题吧。”
小柚子对父亲的失望从来不是一次就成的。小柚子身边,在医院里躺着,是母亲陪着,父亲没有来。小柚子想要爸爸一起参加幼稚园的运动会,他没有时间,所有的小朋友都是爸爸拉着载着他们的小车车在前面跑,只有小柚子的小车车的拉绳绑在了母亲腰上。
那次,小柚子对母亲说,她不喜欢第一名的奖品了,鼓励奖是贴花纸也很好看...
“愧疚、痛心,还有好多好多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面对千代子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发出恨意。继母做的再不对,她起码还管过千代子吃,你这位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又为千代子做了什么呢?现在出事了,就推给继母,继母能一次又一次地虐对千代子,这其中还不是有你的过失,但凡你关心一点千代子,她现在就不会躺在急救室里!”
但凡父亲放了一点心思在小柚子和母亲身上,当坏人把罪恶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母女两人怎么可能落到被追击,直到母亲逝去生命都没有一点点保护的措施出现。
七岁的小柚子,在那一年明白了好多事情,也做了好多母亲不让做的事情。她喝了没有过滤过的河水,她睡过草地柏油路,她呆过乌黑的小房间,她拿起了刀、拿起了枪,她被人打、被人骂。她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但光明一次都没有照到她的身上。
柚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坐在轮椅上满身伤痕的柚的话。千代子的父亲低垂着脑袋,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里面的千代子目前生死未卜,他的想法全部柚说了出来,直接拉开了他的遮羞布。
“柚...”注意到柚的眼睛红了,泪水溢出。安室透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像是给她输送力量一样,对着她微笑。
安室透没法阻止自己对柚的心软,每一句,她柔软且充满坚定的话语砸在他的心上。这是一个没有办法有人忽视掉的温柔的孩子,总是一点点地吸引着大家的目光。柚会害怕,但她会为了救人奋不顾身;柚明明自己满是伤,却会努力为了别人抱不平。
“砰!”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将病床推出来,千代子躺在上面,带着氧气罩,插着输液针。
“千代子!千代子!”千代子的父亲冲了上去,挤在护士中间,看着没有一点生机的千代子痛痛苦。
护士将他拉起来,换下手术服的医生拿着病历单走到他的面前。
“孩子因为吸进了过多的浓烟,导致了呼吸道的灼伤,后续可能会有一些并发症出现。腿边的伤口问题比较大,我们开始处理的时候,已经泛白了,失血过多,手术的过程中又经历了大出血。接下来需要呆在重症监护室里,随时观察伤口状况。如果一个星期能醒来,就看后续恢复的情况了。”
医生拿着病历单一点点给千代子的父亲解释完病情,还有后续的治疗方案。
“那要是千代子醒不过来呢...”
“孩子年纪太小,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意识了。如果醒不过来,就是植物人。醒来之前的费用保守估计四百五十万......”
千代子的父亲拿着费用的单子,停下了签字的动作。他在犹豫,如果只有一个孩子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签下,但是他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儿子。
“医生!”柚突然出声,所有人再次看过来。
柚清了清嗓子,“这个孩子的医疗费全都由我来付,麻烦你们给她用最好的药,用最好的仪器。”
“这...”医生犹豫了一下。
“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既然千代子你负担不起,就把她交给我,起码我不会在床上让她耗死。”柚顿了顿,“你考虑清楚了吗?如果你会自己支付千代子医疗费的,我就不管了。”
千代子的父亲顿在那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将签字板递还给了医生。他没有能力救两个孩子,现在有人愿意出手,就是条能同时救两个孩子的路。
医生将签字板递给了柚,柚拿起笔,没有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竹野内柚
“医生,我希望你们可以给千代子安排最好的病房,如果可以的麻烦医生多去看看。你们这里可以请务工吗?如果可以的话也安排上两个做的细心一些的。钱这方面都不是问题,我等等给你留个电话,需要钱了随时可以给我发消息。”
后续是事情医生将会发在柚的手机上,处理完这些事情,医生便离开了,留在原地的千代子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可能是跟着护士去千代子的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