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篁却不以为然。她伸手,掌心在空中划过,青色的灵光星星点点的落在墙壁上的黑色曼陀罗上,曼陀罗像是得到了什么感召,停止了汲取他人修为,拢起了花苞,再无其他动作。
“这……”
“怎么可能!”
在所有人的惊叹声中,任篁完成了大家都无法做到的事。
“任姑娘,”东方岛主吃力地站起身,看向那个他曾经分外欣赏的晚辈,“你能力通天,明明可以守卫人间和平,为何偏要护着那魔煞星?”
任篁只觉得终于有个人愿意和她好好说人话了,态度缓和了不少:“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吾乃人皇,人中之皇也。”
“你说你是人皇?”还有人对于她的身份有些质疑,“且不说人皇是上古神祗。人皇爱民如子,一直都守护着人间的和平,怎么会有偏帮大魔头的!”
对此,任篁只是歪着头莞尔:“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在罗喉计都还没转世之前,他就已经和人皇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一派胡言!”
这番神界秘辛,显然是不被众人接受的。
在他们眼里,人皇是神,神又怎么会和魔界的人搞到一起去呢?他们就应该是天生的敌人。
“问也是你们要问的,我回答了,你们却又不信。”任篁对这帮难搞定的“小兔崽子们”感到无可奈何,“罢了。你们爱信不信,我就是站在司凤这边了。总之,现在单凭璇玑一人,是打不过我的。我劝你们还是就此作罢,早点回去养伤吧。”
“哼!如今魔煞星即将复活,我们怎么可能离开!”
任篁嫌弃地挠了挠鼻尖,足尖点地轻轻松松一跃而起。她双手合于胸前,唤出一根四方定海铁索,将少阳山上富饶的灵气汇聚于其上后,以之隔绝了外界的气息,封锁住了蠢蠢欲动的琉璃盏。
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确认无误后,任篁才缓缓落地。
“好了,琉璃盏我也重新封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吧。”
被任篁一句话说无语的众人还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知道他们不信任自己,任篁也懒得和他们多解释。她回头,看着身后面色惨白的司凤,道:“这就是我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司凤不语。
不等司凤说点什么,任篁就挽住他的手,带着他离开了秘境。
作者有话要说:
司凤不知如何反应,内心OS:我那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媳妇儿呢?
第69章 九张机01
海鸟食完少女掌心的食物,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璀璨的霞光铺叠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晕染出潋滟的血色。
“你……!你怎么还没走呀!”洁白的裙裾划出漂亮的弧度,少女掐腰盯着坐在窗台上看日出的任篁,眼里似是要冒出火来。
任篁背靠窗棱,扭过头来还未说话,她袖中的腾蛇按捺不住钻了出来,化为人形,指着面前不识好歹的小蛇嘲讽:“哎哟,小菜花蛇,我看你是活腻了吧?你知道你赶的人是谁吗?”
小银花看见这一主一仆(她认为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任篁是人皇,能力通天,可又不想对方接近司凤,这才无端的焦虑。绣花鞋在地上跺了两声,小银花嘴上逞强:“我管你们是谁,这儿是离泽宫,可不欢迎你们。”
“离泽宫欢不欢迎我们你说了算啊。”腾蛇挺着胸脯居高临下地藐视面前的小妖,他如今灵力已经恢复,正愁多余的精力没地方发泄,“禹司凤都没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司凤就是因为你们才无端受了那些人的怒火,你们要是不向着褚璇玑,司凤又怎么会受伤!”小银花争辩。
腾蛇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住了。他惊诧地扭头看向身后一脸淡然的任篁,呜呜呜地叫了两声,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任篁睨了腾蛇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吵。”
腾蛇:吵尼玛。
没搭理在一边气得原地冒烟的腾蛇,任篁将视线转移到小银花的身上:“我知道你对司凤的心思。”
被戳穿心思的小银花一怔,但很快就心虚地辩驳:“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他。”
海风腥咸的气味穿过走廊,浪潮捶打礁石的声音经久不息,就如此刻少女胸口鼓噪的跳动。
“关,关你什么事!”
被任篁坦荡的眼神一看,小银花不知为什么有些慌神。这么多年,她一直将自己的情愫藏在主仆情的水面下。她不知道司凤是否知晓自己的心思,但她却不敢直面有人说出这个事实。因为她知道,司凤对自己并非是同等情意。
任篁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以前的模样可爱一些。”
这句话,让小银花想起了她和对方的初见。在密林中,她凭借动物的本能亲近了具有天生神力的任篁,吃了她给的果子。因为她感觉的到来自任篁身上的慈悲和温柔。
小银花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垂下眼。
她不讨厌任篁……但她也不想失去司凤……
“我不会放弃司凤的,所以,你没有机会。”
小银花抬眼,对上来自任篁炙热的目光。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知道,这是属于人皇的威压。
人皇为人间之皇,人界万事万物见她皆需俯首。这是铁则。
静默之时,任篁的声音冷了几分,看向身后昏暗的甬道:“我竟不知堂堂魔域右使,居然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直到副宫主摇着铁扇款款而出,小银花适才发现刚才的对话被这人听了去,脸上瞬间爬满了怒气和敌意。可元朗对这一切仿若惘闻,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坐在窗棱上的任篁身上:“人皇殿下说笑了,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任篁轻蔑地瞥他一眼,嗤笑于他的虚伪:“你刚刚去探望司凤了?试探出什么了?”
元朗仍是笑脸迎人:“人皇阁下这说的是哪里话。现在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禹司凤是魔煞星转世,我哪有这个胆子去招惹他。再说了,我也没有想试探什么,就是单纯地去看望一下。”
老奸巨猾。任篁的脑海里倏尔浮现出这几个字。
你不就是想试探禹司凤是不是罗喉计都的转世吗?装个屁啊!腾蛇一阵腹诽,但碍于任篁在场,他不好造次,只能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任篁理了理被自己久坐出褶皱的衣摆,轻巧地从高处翻身跃下,面色不虞:“听说——之前你欺负我家司凤了?”
知道对方是想跟自己算账,元朗讪讪地笑了两声:“没有的事……”
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已闪到他跟前,元朗来不及躲避,只能抬手利用手中铁扇格挡。哪想两个兵器碰撞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还未散去,他的铁扇就已被削成两半,成了废物。跟在元朗身后的天墟堂众人各个压根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发现差点就被波及的时候,皆是吓得魂飞魄散,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任篁挑眉,桃花眼中洒满了亮晶晶的光:“啧,你的功夫怎么还是这么垃圾。一千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猝不及防被攻击的元朗微微蹙眉。他比谁都明白,刚刚那一击是任篁给自己的下马威——报复他之前在不周山、浮玉岛想杀她和禹司凤的事。
“但人皇阁下倒是和千年之前一般,对我们魔界的事,尤其是罗喉计都的事那么上心。让人很难不多想啊。”
“元朗。”
禹司凤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元朗勾了勾唇角,装模作样地朝着靠在房门边的禹司凤作揖:“魔尊。”
“吾刚刚说了,没事就退下。”
“是。”
元朗“听话”地招呼着自己的仆从离开了,在与任篁擦肩的瞬间,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任篁。
等到元朗走远,任篁才快步上前,扶住司凤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屋里走:“你脸色这么差,还敢出来瞎掺和,赶紧给我进屋休息。”
小银花不知是得了司凤的示意还是不想看到眼前的场景,毫不犹豫地拂袖离开。腾蛇也极其不愿意在这两个人之间自讨没趣,转身也消失了。
任篁扶着司凤在榻上坐下,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就在背过身时,她听见身后的司凤幽幽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呢?”任篁不疾不徐地将倒好的茶水递进司凤的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的身份,还有……和罗喉计都的关系。”指腹轻轻摩挲着白瓷光滑的表面,禹司凤一脸认真地看向任篁。
“我的身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是任篁,也是人皇。”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我叫人、皇。”
她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禹司凤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们误解了。他们以为“任篁”是她的名字,其实“人皇”是她的身份。
居然是个文字游戏……禹司凤对面前这个家伙的恶趣味感到无语凝噎。
禹司凤:“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隐藏身份他还可以理解,可隐藏自己的实力就说不通了,毕竟她在生死线边缘徘徊过好几次,没道理这样伤害自己。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从天界下来的时候,怕自己身上毁天灭地的力量会给人界带来灾难,就让太上老君给我炼了几颗仙丹压制自己的灵力。谁知道仙丹和解药都过期了,我的灵力被压制不说,还时灵时不灵的……后来是在去不周山前,亭奴帮我想办法解开药效的。”
禹司凤听着她解释,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都有了答案。
“总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我的身份太特殊了,我怕你嫌弃我。”
“嫌弃你?”禹司凤疑惑。
任篁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把手臂放在司凤的大腿上,脑袋枕着手臂,冲司凤撒娇似的眨眨眼:“嗯呢。毕竟我可是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妖婆,我怕你嫌弃我老牛吃嫩草。”
禹司凤:……
作者有话要说:
年下,香香(。
第70章 九张机02
禹司凤被她看得浑身发麻,战术性地喝了两口水。他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眼前这个“小骗子”,于是又强逼自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把搁自己腿上撒娇的家伙给拽了起来:“你早就知道我是金翅鸟妖?”
被嫌弃的任篁腆着脸点了点头:“你被若玉伤后,我去请柳大哥的时候知道的。”
司凤的脸又黑了几分:“柳大哥居然跟你一起瞒着我。”
对于这事儿任篁并不打算帮柳意欢解释,她巴不得现在司凤把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到柳意欢身上,这样自己就好哄多了。
“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任篁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亭奴,紫狐,还有元朗吧。”
“元朗?”司凤狐疑。
“对呀,几千年前我在嘟嘟那儿见过他。那货怕是在浮玉岛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任篁思索片刻,又补充:“也有可能更早……这我也说不清。”
禹司凤本来还想追问有关任篁身份的事,可听到她给罗喉计都起的昵称时,他不自觉的想起了刚才元朗在走道里的话,皱起了眉头:“你和罗喉计都很熟?”
话题被生硬地岔开,任篁先是一愣,进而惊奇地盯着司凤看了半晌,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没,就是挺高兴的,”她俯下身,笑眯眯地用食指轻轻勾了勾司凤的下颌,“我的司凤这是在吃醋吗?”
任篁女流氓似的举动让司凤彻底破防。他不想再装了,他就是在意任篁和罗喉计都的关系。身体比理智抢先一步抓住了任篁犯罪的手,然后轻轻一带就把人整个揽入了怀里。
“司……司凤……”万万没想到会被反撩的任篁整个人被禁锢在对方怀里时脑袋有一瞬的发懵,饶是活了几万年,她胸口的鼓噪声却是第一次这么喧嚣,并且还只为眼前一个人如此。
“是。”司凤回答地很坚定,“我吃醋了,我想知道。”
他的回答让任篁更是脸上烧得慌,只能攥着司凤的衣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嘟嘟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他几千年前就认识了。”她没有告诉司凤,她和罗喉计都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在魔域打了个昏天黑地。“他这人挺嚣张的,跟我投缘,就成了朋友。”
“嗯。”司凤只是虚应了一声,没说别的。
“一千年前,我听说他被战神杀了,可这次下凡,才知道原来嘟嘟的元神被封印在了少阳秘境里。我觉得一千年前的事有蹊跷。”
司凤平静地听着怀里的人说,沉默片刻,问道:“所以,你想复活他么?”
他原以为会听到肯定的答复,却没料到任篁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那日我探查过琉璃盏中的元神,一千年来积攒的怨气若不是封印压制早就消得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了。贸然将他的元神放出来,我没有把握能阻止他的复仇。”
“你知道我不是魔煞星转世?”禹司凤微眯双眸。
“嗯。”任篁没有否认,“我和嘟嘟认识几千年了,如果你真是他的转世,我与你相处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更何况,虽然旁人没有注意,可我知道,如果你真是嘟嘟的转世,在秘境里,你不会任由那些黑色曼陀罗吸取凡人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