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说不可以吗?
颜菲放弃挣扎,回道:“好。”
可两人在房间里这么干呆着,实在是尴尬,过了五秒钟,她说:“我去客厅看电视。”
“我也想去。”江寒说。
颜菲迷惑道:“那你回来的时候干嘛不直接在客厅呆着?”
江寒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几个同事直接把我送到了房间,我也不好再让他们把我扶回客厅,就只好在房间里呆着。”
颜菲总觉得这个逻辑有点不对。
阑尾炎手术真的是很小很小的手术,术后第三天,独自下地行走应该完全没问题才是,毕竟她是过来人。
而且江寒还是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行了?
颜菲目光怀疑。
她在疑惑中听到江寒问:“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去客厅?”
“行吧。”不过是个小忙,颜菲也不好拒绝,她走过去掺江寒的手臂,这次江寒倒没有把大半的重量都放在她的身上,颜菲相对轻松了很多。
“你现在都出院了,怎么不叫你妈过来照顾你?”
“我喝酒喝得住院,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不得从早念到晚?”江寒叹了口气,“我妈每次见我,不是念我工作太忙不注意身体,就是催我……”
他的话音顿住。
“催你什么?”颜菲顺口问。
江寒偏头看她,两人挨得极近,呼吸的热气交织在一起,他凝着她的眼眸,哑声道:“催我,交女朋友。”
颜菲的心跳有些乱了,她堪堪别开脸去。
到了客厅,他把江寒放到沙发上,把遥控器递给他,自己坐到单人沙发上,支着手肘,目光盯着电视,听江寒问:“你想看什么?”
“随便。”颜菲道。
江寒调到本地的新闻频道,哪里的下水道又堵了,哪里停电了,哪里出了车祸……全是本市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颜菲看得兴致缺缺,摸出手机准备玩一会儿,新闻里又报道了一件事情,昨晚一个下晚班的姑娘,被一个男人拖进树林里,□□了。
地点就在金湖边上。
嫌疑人逃脱,目前下落不明,还没有抓到。
颜菲忽然想起之前有人跟踪她的事情来。
蓦然间,她浑身为之一抖,瞬间精神了几分,江寒的手机响了,她条件反射似的问道:“是外卖到了吗?我去拿。”
江寒“嗯”了声,说:“注意安全,别出小区大门。”
颜菲“哦”了声。
晚上八点,天幕漆黑,颜菲去拿外卖的时候一路上都在琢磨她回家的路线,哪里路灯明亮,哪里人多,哪一段路光线昏暗没什么人。
思来想去,她回家还是得路过金湖,否则就要绕好长一段路,还得走过一条几乎无人的深巷,那深巷,比金湖边上还危险。
现在还早,金湖边散步的人多,不算危险。
她琢磨着,把外卖给江寒送上去了,她就回家,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过来了。
颜菲提着外卖上了楼,把外卖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看着病歪歪的江寒说:“你慢慢吃,我走了。”
江寒仰头迎上她的目光,“刚刚的新闻你没看吗?现在是晚上,外面不安全。”
“还早。”
“八点半,不早了,金湖边上出了事,这几天去的人肯定少,你别冒险,”江寒道,“晚饭我买的两人份,先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颜菲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一个半残人士,走路都需要人扶,你怎么送我?”
“只要我想送,身上的伤就不是问题,你来我这儿,我总得保证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江寒把外卖打开,“过来坐,先吃饭。”
他点的蟹肉粥。
颜菲即便再喜欢吃海鲜,想到等会儿回家的事情,也觉得心烦,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她用五分钟喝完了海鲜粥,说:“我自己回,你休息吧。”
她起身欲走,却被江寒一把抓住了手腕。
颜菲低头看他。
江寒缓声道:“你一个姑娘,就不害怕吗?”
颜菲心头一跳,她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江寒,我十八岁就开始闯荡社会,这么多年来,什么牛鬼蛇神我没遇到过?大晚上一个人回家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可怕的。别说我应该不会遇到,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对方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打得过我。现在才八点多,犯罪分子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在这个时间出没。”
十八岁,吗?
她十八岁那年,他们高中毕业,而她,错过高考。
江寒仿佛突然抓住了什么,目光复杂深沉,凝着颜菲半晌没有接话。
他忽然弓着身,捂着右边的伤口,大冷的天,他额角渗出了一层细汗,颜菲被吓了一跳,蹲下去问:“怎么了?伤口疼?”
“不大舒服。”
“去医院吧,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颜菲说着就去摸手机,却被江寒按住了手,颜菲不解地看向他,这一看,便愣住了。
江寒眼眶通红,眼里洇着水汽,像是,哭过了。
“没那么严重,”他红着眼睛说,“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样的江寒,让颜菲想起高三那年,他母亲突然住院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苍白又无力,脆弱得好像一折就能断,但真的去折的时候,又发现他其实坚不可摧。
颜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心软了下来。
好像江寒一示弱,她就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她无奈道:“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江寒愣了愣,仿佛没有听懂。
他迟缓的反应让颜菲觉得自己有点厚脸皮,她抿了抿唇,说话的语气生硬了几分,“不需要就算……”
“需要,”江寒及时打断她的话,眼里多了几许恳求的味道,“很需要。”
颜菲忽然又有点后悔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改口就显得做作,她只好道:“那我晚上睡沙发。”
江寒:“不用,有次卧。”
他拿纸巾擦干额头上的冷汗,把外卖盒扔进垃圾桶,靠到沙发的靠背上,问颜菲:“我想打几把王者,你要一起吗?”
“你伤口疼还打王者?”颜菲不可置信。
江寒:“打游戏能转移注意力。”
颜菲:“……”
她竟然无言以对。
“那来吧。”她说。
“你喜欢玩儿什么英雄?”江寒问。
“除了辅助,都挺喜欢玩儿的,你呢?”
“我都可以,不挑。”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大言不惭,颜菲觑了他一眼,挑眉道:“要不比一比?”
“比什么?”
颜菲:“三局两胜,比谁拿的人头多。”
“如果我赢了呢?”
“随便你。”
“如果我输了呢?”
“随便我。”
江寒笑了:“成交。”
颜菲第一局玩儿的诸葛亮,江寒以为她要玩儿中单,结果颜菲带了惩戒,江寒问:“你不走中路?”
“我打野。”颜菲顺口回答。
江寒就选了一个孙尚香,走下路,让辅助蔡文姬去跟上路,颜菲是新号,她拉的江寒,匹配到的对手和队友都是一水的菜鸡,两人疯狂收割人头,不到十分钟对面就投降了。
颜菲以11个人头拿下了第一局的胜利。
她得意地朝江寒扬了扬眉,并顺手返回房间,开始了第二局。
第二局,她选了一个孙尚香,走下路,江寒锁定打野猴子,他道:“如果这局你赢了,我就答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
他着重强调了“任何”两个字。
游戏开始,和孙尚香对线的是百里守约,颜菲一边吃兵一边躲避百里守约的技能,还抽空笑了笑,说:“江律师,答应任何条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怎么不能?”
“你说怎么?难不成我让你当我男朋友,你也能答应?”
第36章
“为什么不能?”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颜菲心一乱,指腹打滑,没躲开百里守约的技能,掉了大半的血量,眼看对方就要一枪将她带走,她赶忙一个利落的翻滚,回到塔下,吃了一口药。
这局后面,颜菲就有点不在状态,打了一个7/3/4。
而江寒以15/2/10拿下了这一局的胜利,理所当然是这一局的MVP。
身为一个射手,颜菲只打出了12%的伤害,她有点内伤,不满地瞪了江寒一眼,“你故意的?知道自己技术上赢不了我,就采取攻心战略?”
江寒返回房间,他眼里有噙着几分笑意,抬眸凝着她道:“所以,你破防了吗?”
颜菲:“……”
“没有,”她嘴硬道,“这局没赢不能怪我,辅助都没带辅助装备,一直吃我经济,我经济被对方压制,根本没办法发育,再来,我一定能赢你。”
第三局。
颜菲走中路,选了一个貂蝉,江寒锁定打野澜。
满四级后,他率先拿下一个人头,颜菲看得有点牙疼,澜这个英雄,是收割人头的好手,而江寒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赢,疯狂在野区和三条线上游走,不出十分钟就拿了十一个人头。
到十一分钟的时候,对方投降了。
三局两胜,颜菲输了。
她有点郁闷,懒懒地靠到沙发上,偏头望着江寒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战利品?先说好,太贵的东西,我可买不起,你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提要求。”
江寒放下手机,半晌没接话,似乎真的在琢磨到底提什么要求。
颜菲等得无聊,自己开了一局排位。
“你慢慢想,我不着急。”她说。
她锁定射手后裔,在低端局里疯狂虐菜,玩儿得正兴奋,猝然听到江寒说:“如果,我要你当我女朋友呢?”
后裔正在参加团战,冷不防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妲己一个大招过来,脆皮后裔不闪不避,直接被妲己的大招带走。
颜菲盯着手机屏幕,没敢抬头。
她闭了闭眼,正要回绝,却又听到江寒短促地笑了声,说:“逗你的。”
后裔已经复活,颜菲却没再动,江寒拿过她的手机,继续游戏,一边射杀一边缓解尴尬地说:“我还没想好,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你。”
颜菲勉力地笑了笑,说:“好。”
江寒帮她打赢了这局,把手机还给她,颜菲拿过手机,指了指客房的方向,说:“时间不早了,我去睡了。”
江寒面不改色地问:“要给你拿一件我的T恤吗?你可以当睡衣穿。”
颜菲还真的需要,只是她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江寒撑着沙发站起来,“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颜菲望着他往卧室走的背影,满脸疑惑,这是,已经不疼了?
没两分钟,江寒从卧室出来,手里拿了一件T恤和一条浴巾,他递给颜菲,“都是洗过的,你用吧。”
“你伤口?”颜菲指了指江寒的腹部。
“暂时不觉得疼了。”
“行吧,”颜菲接过体恤和浴巾,“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颜菲拧开门,就要进去的时候,又听江寒叫住她。
她回头。
江寒沉默了片刻,说:“记得锁门。”
颜菲:“……?”
她脸一热,没说什么,直接进了房间,扑在床上打了个滚。
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家里过夜,身上还穿着一个男人的衣服,躺在陌生的床上,颜菲满脑子都是江寒说的那些暧昧不明的话。
她越来越摸不准江寒到底什么意思了。
她回到南瑜不过几个月,以前整整两年都没有喜欢上她的人,总不至于在这短短几个月就喜欢上她了。
她左思右想,觉得江寒大概率是因为生病突然变得脆弱了,而她恰好在这个时候照顾他,他就生出了些莫名的冲动的想法。
就像当初她住院的时候,有那么几瞬间,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男朋友。
好像只能这么解释。
但无论颜菲如何给江寒找理由,也无法掐灭她心头隐隐冒出来的微弱的火花,只要一想到江寒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她心头就涌起各种复杂滋味。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两点多的时候又做梦把自己给做醒了。
她想继续睡,然而,一直熬到三点,都没能睡沉。
她舔了下发干的唇角,起身去客厅喝水。
然而,刚打开门,颜菲就闻到一股烟味,她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惊动了客厅里正在抽烟的人,他站在阳台上,从铺陈的夜色中回过头来,眉头蹙在一起。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灯光昏暗,夜色深沉,他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颜菲问。
江寒将烟摁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回答:“有点睡不着。”
颜菲接了杯水喝,走到江寒的旁边,瞄了眼堆了十几个烟头的烟灰缸,摇摇头道:“江律师,你这烟瘾,有点重啊。”
江寒凝着她的眼睛,“你不喜欢,我就戒了。”
又来了,又是这种让人误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