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挣扎许久,还是停住脚步,转身面向他,但说出来的话,显然是在路上认真思考过的,丝毫没有卡顿,简洁明了。
“封弋,虽然你不想听,可是今天的事,我还是得认真说一句谢谢,你的衣服,我也会小心清洗的,但一码归一码,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给你造成误解,抱歉。”
“嗯。”封弋没有失落也没有生气,只叮嘱道,“凉水还是要少碰。”
“你……”
“听到没?”
南知:“哦。”
封弋又把手里的红糖塞进她手里:“要是不舒服就再喝一点。”
怕袋子掉地,南知被迫接住,点头。
“那上去吧。”
“嗯。”
南知刷卡走进宿舍大门,直觉告诉她,封弋正看着她的背影,但她并没有回头,直到走到楼梯口,才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的右手握拳敲了敲脑袋,有些懊恼。
不对啊,怎么又被他绕进去了?她这么听话干嘛?!
*
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回宿舍,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肖璐璐也不例外。
见南知把衣服放进盆里,径直进了浴室,肖璐璐也跟着走了进去,靠在水池边好奇地问:“这谁的衣服啊?”
南知一边往盆里放温水,一边回答:“封弋的。”
“封……”肖璐璐震惊,“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儿啊?”
南知无声叹气,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下。
听完,肖璐璐发出一声感叹:“知知,他这是栽你身上了啊!”
“嗯?”
“封弋帮女生买卫生巾,这话传到酒吧,你看谁能相信。”肖璐璐八卦地问,“那你怎么想的?”
南知摇摇头,她其实清楚,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定,她才会在楼下对封弋说那段话,与其说劝他,不如说是劝自己。
肖璐璐叹了口气,拍怕她肩膀。
心不在焉地洗完衣服。
南知拿了个衣架,把它晾到阳台上。
擦着手回来时,肖璐璐正在看学校的讲座直播。
南知惊讶了一句:“现在我们学校的讲座还有直播啊?”
“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和喔喔直播合作的,很多讲座都会在上面直播。”
“喔喔……我只知道是个糖的牌子。”
“你就知道糖!”肖璐璐鄙夷地横了她一眼,“这个直播软件好像是景氏旗下的……那个新上任的总裁叫什么来着……哦对景延!我记得他采访的时候说是和朋友一起玩票搞的,结果没想到还真搞成了,不仅入驻了超级多明星,还搞学术板块,利益和口碑双丰收。”
“重点是!”肖璐璐神秘兮兮地切换网页,搜索景延的名字,网页上立刻跳出了一张采访照。
照片里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西装下是同色衬衫,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薄唇微微勾着,笑得斯文得体,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南知情不自禁在脑子里做了个对比,如果说封弋是墨彩飞扬的写意画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像是工整细致的工笔画。
肖璐璐盯着屏幕上那张帅气的脸,低声嘟囔:“妈的,怎么能有人这么帅!我要爬墙了!除非混子哥今天发微博!”
南知回过神,提醒道:“他不是发了吗?我刚刷到了呀,他去了帝都博物馆新开的那个重磅大展,我本来也想去来着,可惜没时间。”
“嗯?”肖璐璐一把抓起手机,一刷新就刷到了特别关注,“我靠,还真发了啊,那算了,勉强收回腿。”
南知笑笑,回到书桌前时,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是张姨发来的。
【张姨:阿弋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让我和你说一声,七三状态好多了,晚上吃了不少狗粮。】
南知这才真的安下心,回道:【那就好,医生说这几天还是要多注意观察它的情况。】
【张姨:阿弋照顾着呢,你要不要看七三的照片呀?刚才在玩球,可可爱了。】
南知虽然觉得奇怪,一向怕狗的张姨怎么会突然夸七三可爱?但被可爱迷了眼,她还是很快应下:【好呀好呀。】
可是,张姨并没有给她发照片,而是给她分享了一张微信名片。
名字是熟悉的YI。
头像,却从纯黑,变成了七三。
同样是萨摩耶,她头像里的那只瘦小又可怜巴巴,和活泼的七三完全不一样,但两条狗狗的动作却很相似,看着跟情侣头像似的。
【南知:这是?】
【张姨:阿弋说,加他微信,可以免费看八百张七三的高清照片,以及独家录像,从小到大都有。】
【南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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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阿弋的那条狗,就和知知有缘。”
南知最终并没有添加那个微信, 因为自从那天之后,七三更粘她了,她安慰自己:有真可爱狗崽可以撸, 又何必执着于曾经的照片?
所以她除了兼职,有时也会抽空去看看它,本来还担心会遇到封弋,后来发现他真的很少在家, 她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而去老宅越发频繁的, 不止她,还有静不下心的封丽桦。
封弋突然搬回家, 让她草木皆兵。
于是趁着周末, 她特意拉许亦文回了老宅。
许亦文本来在加班,觉得抽不出时间,但想起上午照理来说是南知去封家陪老爷子下棋的日子, 这才答应。
走进玄关,许亦文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衣架上的一件黑色男式外套,
很显然, 是封弋的。
他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擦身而过时,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柑橘味,那是南知惯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他曾经在她身上闻到过无数次。
见许亦文停住脚步,封丽桦拽了拽他:“想什么呢?”
许亦文回神, 扫了眼客厅的方向, 放轻声音问来帮他们开门的张姨:“张姨, 这是封弋的外套吗?”
“是呀。”
“知知带来的?”
听到这话, 封丽桦的目光陡然凌厉,也直直落在了张姨身上。
张姨愣了一下,很快笑着否认:“不是呀,是我昨天帮阿弋洗的,忘记帮他拿回房了,我这就给他挂衣柜里去。”
说着,她取下外套,转身往楼上走。
许亦文攥了攥手,听到封丽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别多想,我来这么些趟,一次都没遇到过那败家子,南知比我来的还少呢。”
许亦文点头,跟着她走进客厅。
奇怪的是,南知并不在,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坐在榻上,一手翻书,一手执着棋子,在琢磨棋局。
“爸。”“外公。”俩人一前一后地喊了两声。
封震业抬头,许久不见这外孙,神色温和了不少。
“小文也来了啊?”
封丽桦把手里新买的限量名牌包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解释道:“本来要加班的,这不阿弋回国这么久,小文还没见过嘛,所以特意拉他来见见表哥。”
“那真不巧,一早就出门了。”
“周末还出门啊?既然搬回来了怎么也不陪陪您。”
“我要他陪?看着就烦。”封震业冷哼一声,转头问许亦文,“小文最近怎么样?实习还习惯吗?”
“习惯。”许亦文笑笑,没有多言。
倒是封丽桦在一旁看不过去似的抱怨:“爸,你给小文安排的这职位也太辛苦了,整天加班,今天要不是我非把他拉过来,他还得去加班……”
“妈。”许亦文眉头轻皱,想要打断,却没有成功。
“这么大一个集团,就没个清闲一点的工作?”
听到封丽桦这话,封震业合上书,目光冷了下来。
“他这年纪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清闲?退休之后有的是时间清闲。”
“可……”封丽桦还想说话,却被许亦文按住了手腕。
对上目光,封丽桦感受到儿子眼神里的阻拦,最终欲言又止。
封震业拿起桌上的瓷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对了,小文,有个事儿正好想问问你。最近……郑董跟我提起。她家千金过几天要回国了,那姑娘我是见过的,端庄大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她认识一下?”
封丽桦正思索着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许亦文却已开口拒绝:“外公,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封震业并不意外,只问:“是知知吗?”
许亦文点头,“是。”
“但是我问过知知的意思,她对你已经没有那份心了,既然如此,一个大男人,该放下,就要放下。”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会帮忙的意思,封丽桦目光沉下,开玩笑似的语气埋怨:
“爸,小文这么多年也就喜欢过知知一个,您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不能帮个忙吗?知知拿着你发的工资,怎么也该听你的啊。”
“啪”的一声,封震业冷着脸拍了桌。
“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她拿着我发的工资就该听我的?我把知知当孙女,不是佣人!就你这态度,我能放心让知知给你当儿媳妇?”
封丽桦立刻换了脸色,端起一张笑脸坐到他身边抚了抚父亲的背:“爸,您别生气,是我失言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不也把您当爷爷么,既然如此,您说话多少是好使的呀。”
封震业又喝了口茶,心头的愤怒这才渐渐退去。
他缓缓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感情,我不会掺合,倒是小文,我从没问过你,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让知知这么好的姑娘非和你分手不可?”
许亦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南知是怎么和外公说的,如果说的不一致,会不会反而引起外公怀疑?
“我……”
“哎呀,小年轻吵架了一时冲动分手很正常嘛,爸,小文这么乖,怎么可能犯错嘛。”封丽桦又道。
封震业盯着许亦文泛白的脸色,微微眯了眯眼睛,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放下手里的瓷杯盖。
清脆的碰撞声不轻不重,他摆了摆手,叮嘱封丽桦:“丽桦,我房间柜子里有一盒郑董新送的茶叶,你去帮我拿来尝尝。”
封丽桦能感觉到这是父亲为了把她支开,但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乖乖起身。
等封丽桦上了楼,封震业叹了口气:“小文,你妈她为什么突然想撮合你和知知,外公一清二楚,但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至于也信这些吧?”
“外公,您误会了,我对知知,是真心的。”
“也罢。”封震业笑了笑,“但是外公还是要劝你,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有时候,别太执着,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我知道了,外公。”许亦文的话说的倒是乖巧,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见母亲拿着茶叶罐下了楼,他顺口一提似的问:“今天知知没有来陪您下棋吗?”
“下完了,在花园里和七三玩呢。”
“七三?”
“阿弋的那条狗,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其他人都冷冷淡淡,就和知知投缘。”
许亦文不动声色,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封震业没有阻拦,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走出主楼,许亦文从走廊绕到花园,上午的阳光不算猛烈,微风吹拂着,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南知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毛线球,往远处一抛,身旁那条白色的萨摩耶立刻就撒腿狂奔而去。
很快,它叼着毛线球回到南知身边,速度有点快,差点把南知怼倒。
但她却丝毫不介意,反而顺势坐在草坪上,笑得很开心,揉着七三的小脑袋。
南知的双唇张张合合,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但许亦文猜测,应该是夸奖的话。
他喊了她一声:“知知。”
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声音足够让南知听见,可她毫无反应,依旧背对着他和七三玩耍。
见她没理,许亦文朝前走了几步,南知还没什么反应,七三却突然跟守护主人的卫士一样,冲过来挡在她面前,冲着许亦文狂吠几声。
因为是在家里,七三的脖子上没有戴狗链。
这让许亦文有一种,他随时都会扑过来咬人的既视感。
南知这才起身,温柔地喊了一声:“七三。”
七三仰头看她一眼,终于没再狂吠,踱着步子走回她身边。
许亦文皱了皱眉,对南知说:“知知,你离它远一点,要是咬了你就不好了。”
南知没什么反应地收拾着地上的玩具:“七三很乖,不会咬我的,但会不会咬你,就不知道了。”
这话,让许亦文对七三更忌惮了。
他试着往前一步,七三却突然又做了个猛冲而来的大动作。
许亦文本能地往后退。
七三并不罢休,一直把他逼退到走廊,才停下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但身子弓着,双目炯炯,一副誓死不让他靠近的样子。
许亦文实在是被七三吠得无力,南知又全程看戏,最后只能无奈转身回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