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都不重要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许亦文罕见失态,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你到底在哪儿?能让我见你一面吗?”
南知本来想直接挂了电话,过了会儿,却说:“那你到区民政局门口吧。”
“民政局?你到民政局干嘛?”
“你来了就知道了。”
说完,南知挂断了电话。
封弋没有询问任何,但南知却感觉到,车速一下提了上去。
*
半小时后,车稳稳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见封弋解开安全带,南知温声道:“等等。”
封弋侧过头,并不意外地问:“后悔了?”
南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后,从包里取出粉底盒,伸手指向他的嘴角:“你这个,要不要遮一遮?不然拍出来不好看。”
封弋动作一滞,反应过来后,他的右手撑在副驾驶座椅上,朝她凑了过来。
南知拿起粉扑,轻轻地往他嘴角上盖,俩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同频率的呼吸声。
封弋垂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过了会儿,语气格外郑重地问:“南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和我结婚吗?”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按下了慢放键,南知没有回答的那几秒,显得格外漫长。
封弋轻“啧”一声,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这个人呢,看着浑,但其实对名声很在意,离异男这种身份,我不接受。”
“……”南知动作顿住,无语地想,你名声都这样了,你确定自己很在意?
但这话她没好意思说。
右手轻轻地将粉底晕开,他皮肤白,色号正合适,很快那点淤青就看不见了,南知收起粉底,温声道:“只要你不提离婚,我不会提的。”
这是封弋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她放弃了。
封弋便没再多说一句。
民政局的效率很高,俩人九点出头进的门,半个多小时,就出来了。
南知拿着两本小红本,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法律上,居然已经是已婚,未免有些云里雾里。
但她并不排斥,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这样以后,许亦文和封丽桦就不会来骚扰她和家人了,甚至,连拒绝学校里的那些追求者,都不用想理由了。
封弋看她发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南知拍下他的手,低声嘟囔:“你别老捏我脸,本来就圆。”
“圆吗?”封弋的双手撑在膝盖,俯身和她平视,“我看看。”
南知故意鼓起两颊,眨巴着黑亮的眼睛,似乎在问:这样圆不圆?
封弋被逗笑,抬头摸了摸她头顶蓬松的黑发。
就在此时,和谐的氛围被一声怒吼打破——
“南知!”
俩人默契地闻声望去,只见许亦文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他还穿着昨天的白衬衫、西装裤,但头发微乱,神色疲倦,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而且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瘆人。
本来南知见封弋只伤到了一点嘴角,以为俩人打得并不严重,但此刻看到许亦文的脸,她才意识到,这好像称不上打架,更像是单方面的碾压。
不过封弋显然是注意着的,并没有伤到他致命的地方,所以他还能生龙活虎地过来。
“你……”
许亦文预感到了什么,盯着南知,满眼不可置信:“你和他领证了?”
南知点头,口袋里冒出头的小红本像刀一样,往许亦文心上捅。
封弋见状,从一旁搂住了她的肩膀,打量着许亦文浑身的伤,嚣张地撂下一句:
“伤成这样,就不必来当面道贺了,建议直接转账。”
第54章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
一直到看到这小红本之前, 许亦文都不愿相信,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输了。
他看着南知, 有些心力交瘁地问:“真的已经,这么恨我了吗?”
南知想了想,说:“或许吧。”
许亦文的双肩塌了下来,向来骄傲甚至有些自负的男生, 此刻看着, 却狼狈不堪。
可当对上封弋嚣张的目光,他却又不愿这么认输。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真以为她愿意和你结婚就是喜欢你吗?她不过只是因为恨我, 想要报复我而已!”
封弋丝毫没有被他激怒, 右手搭在南知的肩上,挑衅似的勾唇一笑:“是嘛,那谢谢你牵线?”
这话完全是把软刀子, 一下就让许亦文的狼狈无所遁形。
般配的身影相携而去。
许亦文却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等上了车,南知没有往窗外看一眼,见封弋凑过身来帮她系安全带, 她没有拒绝, 只低声问:“你相信他说的吗?”
“什么?”
“我和你领证,只是为了报复他。”
“嗑哒”一声,安全带被系上,封弋退开,把车钥匙插/入, 不甚在意地回答:“无所谓。”
“无所谓?”南知颇感意外, “你这都无所谓?要是真的, 你不就是妥妥工具人了。”
封弋轻笑一声, 将车驶离民政局:“工具人有什么不好?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南知抿了抿唇,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但还是想着说清楚:“我没有把你当工具人。”
顿了顿,她又说:“封弋,其实,我也可以是你的筹码。”
封弋抬眸,瞬间明白了她笃定眼神里的意思。
他笑着摇头。
是可以,但,他舍不得。
*
在民政局排队的时候,俩人商量过,虽然对南知的家人保密,但封震业那边,肯定是要坦白的。
所以俩人又回了封家老宅。
车开进大门,南知莫名紧张起来,正如她之前所说,她担心,封震业会觉得她影响了孙子和外孙之间的兄弟情谊。
窗外好像传来哭声,南知的注意力被转移,她疑惑地侧头看了眼,只见封丽桦苍白着脸,满脸是泪地跪在门口。
一旁,张姨表情难做,俯身似乎是想把她搀扶起来,但封丽桦却不为所动。
直到封丽桦的丈夫走出门,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封丽桦才起身,神色落寞地挽着丈夫的手离开了。
俩人和封弋的车擦肩而过,等南知和封弋下车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
南知走到门口,见张姨还站在门外,极轻地问了一句:“张阿姨,怎么了?”
张姨往门内扫了眼,确定老爷子听不见,才压低了声音说:“二小姐来求情,但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了,说要和她断绝关系。”
说意外,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跟着封弋走进客厅,见到俩人,封震业脸上的怒意稍稍缓和,却没明白:“怎么一起回来了?”
南知还没说话,封弋勾着一抹笑,直截了当道:“您有出息的孙子带老婆回来,给您看看。”
“?”封震业满脸觉得可笑的表情,“知知,你说。”
“封爷爷,就是……”南知觉得,什么话都比不过实物,她从口袋里掏出两本小红本放在茶几上,满脸乖巧地低头,“我和封弋领证了。”
封震业满脸震惊,特意戴上一旁的老花镜,拿起小红本仔仔细细地看。
空气沉闷,仿佛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封震业才重新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他问的是封弋。
封弋坦然自若地回答:“三个多月了。”
封震业转头问南知:“那就是和小文分手后没多久?”
南知以为封震业是在为她无缝衔接而不高兴,却未想下一秒,老爷子突然眉头紧皱,问出一句:“知知,你是不是分手打击大了些,所以在择偶观上产生了一些……偏差?”
“……”南知差点破防,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封爷爷,封弋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我喜欢。我们领证,也不是一时冲动,希望您能支持。”
虽然知道她这些话,不过是在哄老爷子,但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封弋心里居然还有些高兴。
“爷爷要是怀疑,可以去知知学校的论坛看看。”
南知闻言,眼神一亮。
她还真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当初雇佣假男友的交集,此刻倒是成了“俩人交往已久,并不是一时冲动”的有力佐证。
她赶忙掏出手机,在学校论坛上搜索了自己的名字,递到封震业面前。
封震业看了几个帖子,终于不再怀疑俩人的情侣身份,这样想来,之前第一次介绍封弋给南知认识的时候,俩人的剑拔弩张,就可以理解了。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
封弋心情好,说话间都带着几分不正经:“是吧爷爷,我在那上面,还挺红。”
老爷子见他这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就不爽,抄起一旁的拐杖,又一次挥了过去。
但这次,封弋显然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躲过。
“爷爷,背上还疼着呢。”
封震业冷哼了声,哪里听不出,封弋这话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看向南知,轻咳一声,语气很是无奈,甚至带着几分虚弱地道:“知知听到了没?跟你卖惨呢,爷爷都七十岁的老人了,力气能有多大?”
南知忙不迭点头:“我知道,封爷爷肯定不会下狠手的。”
封震业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
封弋舔了舔后槽牙,老爷子这绿茶功力,真是深藏不露。
封震业没搭理他,看向南知揶揄道:“难怪那时候在我面前死命说这小子好话。”
南知一怔,才想起自己之前为了试探王妈,确实在老爷子面前夸过封弋,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也成了佐证。
对上封弋玩味的眼神,南知从里面品出了一个字:哦?
她假装没看到,继续和封震业说话。
封震业满意地拍了拍南知的手背,一脸宠溺地问:“那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啊?爷爷一定找最好的设计师,给你设计婚纱,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一旁仿佛是外人的封弋:“……”
南知摇头,笑:“我和封弋商量过了,暂时先不办,我还没毕业呢,还是想低调些,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这不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
老爷子倒也没坚持:“行,你们小年轻有自己的打算,爷爷不多管,但是我这孙子啊,气人得很,以前是气我,以后要是气你,就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打他。”
南知笑着应下:“谢谢封爷爷!”
“嗯?”封震业佯装生气。
南知立刻改了称呼:“谢谢爷爷。”
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过了会儿,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封弋,又陡然换了一副表情。
刚才的和蔼消失无踪,只剩一脸严肃,封震业强硬交代:“至于小文和他母亲……我自有安排,不管你本来想做什么,都给我停手。”
这无异于是一种警告,也算是老爷子最后的心软。
封弋沉默片刻,把面前的小红本收好,郑重放进口袋。
他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只要他们不再出现在我和南知面前,我可以不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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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有妇之夫,要守男德。
深夜的酒吧, 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许亦文坐在吧台旁,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脑海中浮现起无数, 曾经和南知朝夕相处的记忆。
他记得,一起自习时,他说起课业上的难题,她即便听不太懂, 也会认认真真地听他倾诉, 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记得,一起吃饭时, 她知道他不喜欢吃胡萝卜, 经常会帮他把鱼香肉丝里的胡萝卜挑掉,说是顺手。
他也记得,第一次, 他想吻她的时候,她害羞的笑容,和捂脸的动作。
那时候的她,应该是真的有点喜欢他的吧?
可惜这一切, 都被他搞砸了。
以往的许亦文, 从来不曾尝过后悔的滋味。
可是自从和南知分手,他在心里把这两个字写了千千万万遍。
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有的人,潜移默化似的早已走进心里,他却没有察觉。
原来看着越是性格温软的人, 往往越有可能内心坚硬。
偶有女生过来搭讪, 许亦文只当看不到也听不着, 对方悻悻离去, 他又一杯酒下肚,喉咙口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口袋里手机震动,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许亦文放下酒杯,醉醺醺地走到比较安静的走廊里接电话。
还没开口,封丽桦就严肃地问:“小文,外公联系你了吗?”
“没有,妈,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儿?声音怎么听着不太对劲?你伤还没好,别乱跑啊!”
许亦文感觉疲累,靠在墙壁上取下眼镜,伸手按了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