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又一疼,好像在滴血。
他嗓音发哑,似带着赌气,故意看着柳云芝,“好。”
高敏的言外之意,谁都听得懂。
说是答谢宴,其实是商讨定亲之事。
柳云芝安静站着,面带戏谑,在顾寒看向自己时不免疑惑,顾寒是在和她挑衅?
大概是的。
只可惜,她巴不得这对狗男女在一起。
自然不会露出难受的表情,不仅如此,她还要笑着祝福。
看着在场的三人脸色难看,柳云芝装作大度的说道:“妹妹,你和顾将军是郎才女貌。”
她故意看了柳烟儿,见她脸色发白,心头说不出的高兴。
高敏拉着柳烟儿气冲冲地离开,柳云芝唇角一勾,也和李婉走出院子。
身后的顾寒忽然出声,“柳云芝。”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柳云芝竟觉得顾寒声音温柔脆弱,她回眸,露出姣好的侧脸。
温柔的光辉将她的发丝勾勒出来,顾寒好像看见曾经那个一心为他的妻子。
“你真的愿意把我拱手相让吗?”
柳云芝:“?”
根本用不到柳云芝来说话,李婉已经讥讽的笑道:“顾寒,你是不是有病。真要是脑子进水了,还请找御医,别在这里说胡话。”
她翻了个白眼,用力的拉走柳云芝。
顾寒不依不饶,竟然追了过来。
他冰冷的手像是一条蛇,缠住柳云芝的手腕。
触不及防的巨力,让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顾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云芝冷冷抬眸,看见这张脸,除了恶心就是恶心。
她奋力挣脱,目露怒意。
顾寒想解释,却被一颗飞来的小石子打断。他被迫松开柳云芝的手腕,退后两步。
见柳云芝要走,赶紧上前,“云芝,你听我说。”
他有太多亏欠,太多的话想和她说。
当年没说的,他想现在讲出来。
李婉冷哼一声,直接挡在了柳云芝跟前,她挑着眉,让宫婢上前将人拉开。
顾寒暴露在日头下,几乎连柳云芝的脸都要看不清。
柳云芝不知顾寒发的什么病,她冷漠地看着这个男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毫不犹豫抛弃了她,生活中无不充满欺骗和嘲笑。
她前世的不幸,有一半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顾寒,够了,别再装了。”
“从一开始,你喜欢的就是柳烟儿。你对我虚以委蛇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我们两姐妹都来伺候你?也不对,你嫌我丑陋,根本不想娶我,那为什么迟迟不退婚约。”
“不过是你胆小没用,又当又立。这次,你以为真的没有人可以看出你和柳烟儿的打算吗?你们踩在柳府的脸上,成全了自己的婚约。全然不顾柳家会被世人耻笑……”
“顾寒,你和柳烟儿这样的蠢货,日后离我远些。免得我一个忍不住,坏了德行。”
第64章 婚事将近二
婚事将近二·罚禁闭
顾寒呆愣中,柳云芝已经和李婉离开,他垂下头,站了许久,衣裳都半干这才等到杜府的仆从。
出了府院,等候的顾家马车上,顿时响起声音。
“哥哥,你总算来了。”
顾明燕坐等不来,右等不来,手心满是汗。她忙迎上,“怎么衣裳还是湿的?”
柳烟儿的计划,她是知道的。
故意让柳云芝落水,自己在后院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该这么做。于是就是找了顾寒,他二话没说就去了。
顾寒不语,将头靠在车壁。
闭上眼,全是柳云芝的冷漠和厌恶。这一世,难道她已经不爱自己了吗?
“哥哥,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不是柳云芝落水,变成了柳烟儿。”
“哥哥,你快说说。”
耳边是热闹的叽喳,他挥了挥手。
“别说话,让我静静。”
他嘴角弯了弯,让顾明燕安静下来。
顾寒的疲倦刻画在了脸上,他的唇角微微下拉,沉默的不似以前模样。
顾明燕不明白,她坐正,微微后靠。
哥哥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府的车行驶后不久,三公主的马车也跟着出来,随后的是定远侯府。
柳云芝坐于马车之上,而里头却不是三公主,而是谢栾。
“多谢小侯爷。”许久,柳云芝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第一个开口,她扬眉,偷瞄了谢栾。
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看她望过来,眉头下压,似有狂风暴雨而来。柳云芝吐了吐舌头,心跳的极快。她捂着胸口,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在小侯爷跟前就像做了坏事。
她咽下口水,想要解释。
谢栾伸出手心,“给我。”
柳云芝一愣,给什么?
她摸索着腰间,荷包里除了碎银就是一些药丸,难道是要灵泉?
不过,她记得小侯爷身体的毒基本都清完了,即便是要灵泉也没多用处。正当柳云芝不知作何反应,谢栾叹了口气,直接拉过她的左手。
“小……小侯爷……”
手上的温热让她忍不住后缩,谢栾稍用力,她嘤咛一声。
谢栾面无表情,但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些,撩开衣袖,柳云芝白如皓月的手腕有一圈红痕。
不是很疼,柳云芝也不当回事。
“小侯爷,我没事。”她心内暖流,自己都不在意的伤势却被谢栾惦记在心里,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好的让她忍不住起贪念。
似乎是意识到此时的想法,柳云芝慌乱的低下头。
她干笑了两声,想要收回。
“我真的没事,放一两天就好了。”
谢栾:“别动。”
手上传来一阵清凉,是翟子兰特质的清凉膏。谢栾的手轻轻的托着她的手,两相对比,她像是一片叶落入池塘。
乌发高束的少年低下头,认真的用手涂抹清凉膏。凉意在他一圈又一圈的揉搓中成为了山泉的温暖。柳云芝忍不住瞄向谢栾,多日不见,他似乎瘦了。
脸颊微凹,眼眸坚毅。
尤其是长长的眉毛,肆意的如同春日杂草。柳云芝忍不住伸手,在等反应过来时,指腹已经按在了他的眉上。
他抬起头,这一刻时间静止。
柳云芝听到雷声在耳边炸开,仿佛血液都跟着沸腾。
她听不到了任何声音,整个人沦陷在那片琥珀色的天地里。在那双眼眸里,她看见了自己。
过了很久,很久。
谢栾才轻笑出声,柳云芝窘迫的收回手,“我……我刚刚看见你……”
她结结巴巴说了很多废话,触及谢栾的眸光中的戏笑,脸瞬间红霞乱飞。
她赌气的扁着嘴,撇到一边。
算了,越解释越像是掩饰。
她整个人一垮,“我的手,好了吗?”
手还在谢栾那儿,她轻轻的抬起,在谢栾嗯声后收回。
长街两侧,繁华热闹。
借着这些声音,柳云芝问起了药人的事。
谢栾:“还在查,不过已有些线索。”
他微微侧目,衣袍的一角碰到的柳云芝的裙子。他维持着姿势,在柳云芝发现前,继续问道:“倒是你,在柳府可过的好。”
柳府是虎狼穴,怎么可能过得好。
她叹出一口气,之前打着主意说要靠自己来解决一切,走到如今,却觉得不如继续借小侯爷的东风。
柳云芝将几乎出口的抱怨隐下,说起了自己看到的纸条。
谢栾脸色一变,“果然,他们还有联系。”
起初只是怀疑,在小宋氏房中拿到了云贵妃的金钗后,他很快理清楚了其中关系。
小宋氏就是母亲贴身丫鬟高敏,云娇指使她毒杀母亲,后又里应外合将她送走。
天理昭昭,终是让他找到能证明云娇就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他眼眸阴笃,就连柳云芝都忍不住害怕。
高敏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很快,柳府到了。
柳云芝提起衣裙下车,谢栾拉住她,又快速地松开。
“小心高敏,她比你想得要精明。”害死了那么多人,却可以稳稳当着丞相夫人,如此恶毒的人,云芝怎么对付的了。“我会让紫兰去跟着你,有她在,我放心。”
北地的战事已稳,他不用去操心。
如今剩下的,就是父母的仇。
云娇,高敏,都是他要解决的。
柳云芝点头,给了谢栾一个笑,“我会小心的,比你想的还要谨慎。”
*
一晃半个月,柳烟儿和柳云芝两人的及笄礼几日前办好,顾寒就上门下聘。
他急迫的好像要让全衡都都知道之前对柳云芝是多不满意。
小梨端来枇杷膏,嘱咐道:“姑娘,快别伏案了,这都快半个月了,风寒还未好。府医说,就是你劳累过度。”
手上是一本食谱,其上图文并茂。
她笑了笑,“梦姨催了好几次,我想着今日舒服点,赶紧帮着装订好。快了,就差两笔。”
手里的狼毫动了动,完成最后一笔,柳云芝忍不住开怀。
半月前,柳海不由分说,怪她没有照顾好柳烟儿,将她跪在祠堂一夜后又关了禁闭。
她正好不想出现,免得坏了那两人的姻缘,便借病留在院里。
好在翟紫兰聪慧,自己个儿混了进来。
她待在一方小天地,无人打扰,还有趣事听,倒也不觉得闷。
只不过,老是躲着也不是事情。
“姑娘,我今日出去,又碰到二姑爷。”小梨见姑娘听话的喝了药,于是说起了出门所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日日来找二娘子,还故意路过咱们院子。幸好您都病着,不然出去碰见了,又要有人传闲话。”
“谁敢传,就撕烂他们的嘴。”
翟紫兰一进来,就听到那晦气人的事。她翻了个白眼,看柳云芝平静无波,心里这才好受点。
“顾寒就是有病,之前咱们娘子和他有婚约时,背后怎么糟蹋辱骂的。如今得偿所愿,又开始惦记娘子。要我说,男人就是喜新厌旧的。小梨,你遇见他赶走就是,别闲着和他搭话。”
“还得凶煞一点,将人赶走。”翟紫兰越说越来气,撸起袖子,“你说,他现在在哪,我去打一顿。”
见异思迁的玩意儿,就该打死,丢到江里喂鱼。
柳云芝被逗笑,哄着两人坐下。
“好了,我都还没气,倒你们替我抱不平先。顾寒不管做什么,都和我们院子无关。就算在外面走千百次,都不是为了我。”她隐隐有些猜到顾寒的转变是因为什么,越是如此,自己还就要避开。
翟紫兰呼出浊气,“对,娘子说得对。”
小梨点点头。
“小梨,你帮我去准备些东西,我要去找梦姨。”支开小梨后,柳云芝望着翟紫兰,“紫兰姐姐,小侯爷那儿怎么样。”
逃到北城去的毒医已抓到,他倒是烈性,直接跳入悬崖,花了一天将他的尸体收了。孟神医靠着毒医的手札,也制出了解药。
这两日就打算熬夜假借凉茶之名,赠与衡都百姓。
“倒是好事,那云贵妃和高敏?”
翟紫兰:“你那掌柜是个得力的,这几日多亏他在我们跟前忙活。高敏的身份与我们猜的不错,至于云贵妃,她迟早会受到责罚。”
她冷冷一笑,“就从杜安开始。”
*
杜府
孙妙灵哄着孩子,温柔的侧脸带着光辉。
在她身后是暴怒的杜安,还有楚楚可怜的李丽娘,以及杜家双亲。
绿檀护在主子跟前,哼了一声,“杜少卿,你想要的我主子都给你了。纳妾,净身出户,都遂了你的愿,现在你还想干什么?抢小主子,给李丽娘那个贱人当继子吗?古往今来,哪个后娘会孩子好。”
“你,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杜安怒道,“信不信我叫人把你发卖了。”
“杜少卿,你搞搞清楚。你休了我主子,咱们没关系了,你凭什么发卖我。是你说不要小主子,让我主子带着走的,这话也写在休书里,且都是过了官印的。你若来强的,我就去报官。你们这些高官,宠妾灭妻,罔顾伦常。”
李丽娘擦着眼泪,柔弱上前。
“这一切都是奴的不好,夫人,你不要和主君怄气了。丽娘走就是了!”帕子下,她却没有丝毫泪意。逼走孙妙灵是她的主意,是,她是妾,但杜安若是不再娶,妾不就是妻了。
不过,孙妙灵倒也聪明,竟拿孩子来做赌注。
她眼睛一转,借势跪下。
“夫人,都是奴的错,不要为了奴和主君争吵。”
她哭的娇滴滴,并不让人讨厌。至少在杜安的心里是如此,原本是觉得孙妙灵真的对自己绝望,但现在想清楚,怕是想拿捏自己。
他快步上前,一把拽起李丽娘。
“什么妾,你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我不过是想让你成为平妻,她竟哄我在气头下写休书。孙妙灵,你带着孩子能去哪里。一只破鞋,没有钱,你靠谁养活。走,可以啊,别到时跪着求我。”
绿檀气的很,孙妙灵将她拦下。
杜母担忧:“这是做什么啊。妙灵,你别听杜安的,他乱说的。”
杜父冷眼看着,还走的远一些。
孙妙灵对这个家并没有留恋,至于杜母,她也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来和稀泥。
想起柳云芝说的,她心下轻松,自己愿意带着孩子离开已是做了好事。
“嗯,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还有,孩子会依旧姓杜,就当是报答你们对我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