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但有异色,他看的心尖仿佛都被刺痛了一般,这痛在他的心里,会不自觉的蔓延开来……
有时候他也想要问问她,也希望她能宣泄一番,哪怕直接动手杀人呢?可是他不能,亦不想:仇是她的,恨是她的,感同身受这种事,不是说说就有的。
他从未经她事,没资格对她的处理方式指手画脚……
他心悦她,他希望她能得偿所愿,以任何方式。
而在那之前,他只需站在她的身后即可。
想通了这点,明臻忽然有了种从内而外的愉悦之感,这种愉悦之感一经散出,叫他整个人都有些炫目起来。
赵泠音诧异地看着他,仿佛无声地在问他怎么了?
明臻抱之以笑颜,“阿冷,那就去验证吧!”
那就去做吧!
他笑的莫名,赵泠音看的也是莫名,总觉得他有些变了,但叫她说出他具体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对他的话,她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要去验证。
……
到了那边,那几个贵族公子正在吵闹。
“曾有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连小爷你都敢关?!”这个声音颇有些耳熟,赵泠音觉得没听错的话,应是那个与俞世宁不甚对付继而有些迁怒于她的范宾。
“关你就关你……可是这与爷我又有何干?我跟张延志可不熟!曾大人,你最好想清楚,爷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姑母绝不会放过你的!”
巧了,这个声音她也有印象,是姚子佩的堂兄姚子健,说是堂兄,其实他们年岁倒是差不多,只是没想到一个已经入朝为官,一个还在与纨绔为伍。
口中一口一个“爷”,态度一个比一个嚣张,难怪各家的公子就他们几个闹得凶。
第56章 银钱
眼见以范宾为首的一拨和以姚子健为首的一拨快要打起来了,随着赵泠音和明臻的一出现,众人瞬间就转移了战斗方向,尤其是屡次因俞世宁想找赵泠音麻烦的刺头儿范宾,指着她道:“你,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明臻哪容人用手这般指着赵泠音,只见他衣袖一挥,范宾便被一阵劲风扫过,人向后撞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被扫过的地方有多疼,他躺在地上,一时竟动弹不得,但也算是清醒过来了,他使劲咬牙,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不讲情面的石佛!
想到他刚入京时就曾因被归义侯家的小姐拦路而一脚将人家踢飞之事……他抖了抖,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先忍忍吧。
见范宾被明臻一招扫倒,其他人更是不敢再出言不逊,连姚子健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了脑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的皮还没范宾那小子的厚呢,还是先闭嘴吧。
最惊讶的就数赵泠音了,她是真没想到明臻竟然一言不合就动手,厉害了明大人!
她悄悄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明臻虽不解其意,但见她那表情绝对是赞赏,他眉头瞬间扬起,多了几分少年意气风发之态,表情无比生动,看起来同一般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叫一众人看的是膛目结舌,石佛开花了?!
不过看到他对面的那个俊秀少年,眼皮都跳了起来,呵呵,没眼看。
赵泠音对此无知无觉,她摸着下巴想的却是,没想到对付这些纨绔子弟,只要直接上手就行,感觉今日好像又学到了一招。
既然都老实安静下来了,那她就准备开始了。
等曾有志到时,发现那几个之前还闹腾不休的贵公子们一个个老实的跟鹌鹑似的,不由讶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如此也好,倒省了他的口舌了。
赵泠音提议与曾有志分开问供,这样快一些,曾有志欣然同意。
为妨他们两拨人私下串供,就把七个人打散开来单独问供。
赵泠音第一个选的是姚子健。
“你们之前在湖边争执什么?”她没绕弯子直奔主题地问道。
姚子健虽有些不满她的态度如此简单直白,但是余光瞥过跟门神一样站在她身后的明臻,到底还是老实地回道:“争执的没有我,我到时,他们就已经争执起来了。”
“说说怎么回事?”赵泠音蹙眉看着他。
姚子健一开了口,接下来说得就流畅多了,毕竟事情与他无关,他觉得自己很没有必要替别人掩饰。
自求多福吧,想到这,他的表情开始微妙起来。
“下人记错了时辰,害得我今日来得甚早,我跟外面的那帮子人聊不来,又不想一直待在花厅里傻坐着,就想着出去走走,出去时碰到两个侍婢在聊天,说是茗园湖光秀美,此时正是观赏的好时节,可惜她们没被派到那边的活儿……”
姚子健当时一听,这不是正好,他拐了条道,往湖边去,路上碰见了汤博原和胡立邦,他们平时也是常混在一起玩的,都是熟人,一听他是去湖边赏景,那两人也跟了上来。
快到湖边时,远远见着范宾、郭啸还有谭廓在跟张延志争执什么,张延志势单力孤,眼见着要被范宾推倒在地,周雄奇不知打哪突然冒出来的上前拉架。
姚子健远远见着有热闹瞧,带着汤博原和胡立邦便凑上前去起哄,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听到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到时,张延志正恼羞成怒地从腰间扯下荷包朝几人扔去,不过张延志的技术向来不行,把荷包扔进了谭廓的怀里,大喊了一句“你们不就是想要逼死我!”然后就跑了。
姚子健感觉怪没意思的,这热闹看了个寂寞,不过只要有奚落范宾的机会,他自是不肯放过,若是以往范宾估计也得跟他针锋相对,不过这次不知怎地,范宾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再后来,就是太子和两位爷到了,他们就匆匆往外面迎去了。
姚子健看着还算老实,纨绔是真纨绔,识实务这点,倒也勉强算个优点,这不由叫赵泠音一晒,传言或不可尽信啊。
“张延志平时跟范宾几人走得近吗?”赵泠音又问道。
姚子健摇了摇头,“张延志比我们小几岁,其实不怎么一起玩的……说来,张延志倒是跟谭廓走得近些,他俩年纪相仿。”
谭廓?谭相的孙子,赵泠音先记下了,又问道:“你们平时出门的花销都是打哪来的?”
姚子健一个激灵,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跟这案子有关吗?余光瞥到明臻正眯着眼睛看他,忙回道:“是,是家里的月例……还,还有阿娘不时给的补贴。”
赵泠音微微点头,仿佛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继续问道:“平时可够花用?”
姚子健心里腹诽了一番莫名其妙,却也老实地回道:“还,还行,除了这些,阿爹偶尔也会给我银子,宫里的娘娘时而也有赏赐下来……而且定亲后,公中还给了铺子和田庄,平时基本上是够用了。”
要是外面有额外要应酬或是要买的,他都是直接去账房支取的,可以说是从没缺过钱。
“那你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比如范宾,他手头紧吗?”赵泠音道。
范宾?姚子健声音略小了一些,先左右看了看,有些鬼祟地问道:“我在这里说的话不会传出去吧?”
“不会,官府会为证人保守身份,放心吧。”赵泠音说着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有点像是狼外婆。
不过姚子健并不知道狼外婆是谁,虽觉得赵未名这小子笑起来有些贼兮兮地,但能跟在曾大人身边问案,应该还比较靠谱?于是便不自觉地说起了八卦,“范家跟我们姚家可比不了,我们家可从来没缺过银钱使……”
确实不会缺钱,姚家原就是商户人家,家里因姚贵妃而获封爵位之后,原来的生意因姚贵妃盛宠也没停,反而因为家里有了势而比从前赚的更加多,依附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姚子健此时说起这些来也是洋洋得意,赵泠音轻咳了一声,让他赶紧进入正题,姚子健的表情略收了收,继续道:“范家以前不过是个破落户,说是有伯爵之位,其实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只是后来太后……可就算太后想把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去承恩公府,也架不住他们那一群脑子不灵光的坐吃山空……”
承恩公府男的不事生产,女的心思都花在了内宅争斗上,个个想靠着太后,凡事都依赖太后,所以便是每年宫中给他们的赏赐是最丰厚的,却仍是填不饱他们的肚子。
这时范宾跟他的狐朋狗友们就想到了个办法,他们一起出钱,在东宁坊建造了一个叫藏春楼的妓馆,说是妓馆也不准确,因为里面“名目”比妓馆更加丰富,可以说是,男女老少,各适其宜……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他们没有的。
“这事知道的人多吗?”赵泠音问他。
“差不多都知道……吧?”姚子健不太确定地道,说实话,他也是跟范宾不对付才会叫人盯着他的,所以知道这事不难,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事,他还真不太确定。
赵泠音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这个,转而问道:“你可知道都有哪些人一起出钱了?”
姚子健挠了挠头,想了想,道:“具体有哪些人我不知道,不过有几个我能确定。”
他报了那几人的名字。
说来也巧,有次他去风波楼吃饭,隔壁包厢坐着的正是范宾几人,本来他吃完想去找找范宾的晦气,岂知到了门口便听到里面几个人似是在争执什么,他一时就没进去……好半天,随从提醒他有人过来了,他才离开。
“你当时听到了什么?”
“他们好像是在说银钱的事……可能是分赃不均吧……”具体的姚子健不记得了,但能肯定他们说的就是银钱的事,他们姚家的人对这个向来敏感,否则这事不会过了这么久,他还有印象,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想不起来这回事了。
赵泠音点了点头,朝门口的官差示意,姚子健这边已经可以了。
官差领命请了姚子健出去,姚子健还懵着呢,就这?就这!亏他还以为对方会使劲为难他,审到他哭,没想到就问了这些,还这么快,他撇了撇嘴,有些遗憾。
赵泠音没功夫管姚子健的遗憾,曾有志在审范宾,应该会有发现,她让官差先去带了谭廓过来。
谭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长得略有些女气了一些,不过想到谭相家到底是一门文人,也就没有多想。
没想到他一开口,倒是叫她有些意外,意外之喜。
“赵未名是吧?”谭廓盯着赵泠音道:“听说你很有查案天赋?”
赵泠音微微轻移挡住了今日格外“霸气”、又想要动手的明臻。
第57章 消息
她对着谭廓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平静地道:“先说说你今日到了茗园之后的行程。”
谭廓本来带着丝微讽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官身吧?”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
他说这话时挑衅地看着赵泠音,却一时忘记了她身边的明臻,明臻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在赵泠音的暗示下硬生生先忍下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本官有没有资格审问你?”
他虽只是司天监少监,却也是御赐的官身,又出身奉国寺,自是不容人小觑。
谭廓颇有些忌惮他,这时方记起之前范宾被他扫倒半天也爬不起来的事,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站住了,有些恼怒地看着明臻和赵泠音二人,却不敢再出言挑衅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话虽这般说,声音里的虚张声势却有些勉强和气弱,看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不过,谭家……说来之前倒是从没注意过他呢,赵泠音暗道。
“是没什么了不起啊,不过曾大人有令,你若有不服,我可以叫人将曾大人请过来亲自审问你也无不可。”赵泠音扬眉笑道。
她笑得毫不掩饰,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谭廓伸手指着她,又想起了范宾,忙收回手指,拂袖气愤道:“这里可是燕京城!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白身田舍奴能随意得罪人的地方!”
赵泠音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觉得再对着他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她不想打嘴杖,也不想叫明臻再动手授人话柄,便琢磨着,要不把他甩给曾有志审吧。
以后再收拾他不迟,对的,她准备教一教他什么叫祸从口出。
不料此时,明臻却突然附耳与她说了一句话,赵泠音闻言惊诧地看着他,像是在跟他确认一般,直到明臻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心下一动。
如若明臻刚刚所言为真,那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她便能连通起来了,也能验证她先前的猜测。
她朝明臻点了点头,瞥了谭廓一眼,见他正恼怒的瞪着她,她挑了挑眉,笑了,这次的笑更为真心真意。
这个意味不明的笑,使得谭廓的心里一慌,不等他再开口,赵泠音已经招手叫官差进来,将他带了出去。
这,这是不问了?因不忿被一个白身审问的谭廓,此时本该高兴,只是就这么被带出去了,总叫他有些不详的预感,不过随即又转念一想,便是曾有志亲自来审问他,他也不惧,祖父最是疼他了,绝不会叫他有事的。
这般一想,心中便安定了下来,也没有了要闹腾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看着谭廓被带出去后,赵泠音问明臻道。
明臻脸色一僵,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来燕京前,师父叫我背了世家谱系……”
这是什么意思,老和尚怎会叫他背这个?就算不会叫他出家,只是单纯入世的话也没必要背下这些吧?便是她都没有被要求背过那本巨厚巨复杂的世家谱系……
赵泠音有些疑惑地打量明臻,半天才有些意味不明地道:“看来老和尚所图非小啊……”
明臻怔了一怔,其实他也一直很疑惑,师父要他学的,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一直弄不懂,可是师父不想说的,他又没办法问出什么来。
赵泠音见他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笑了笑,这本也没什么,如果老和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总会有暴露的一天的,反正他年纪可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