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以及老靖安王和世子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刘灿本就是硬着头皮当的这个皇帝,现在屁|股还没坐稳龙椅就有人拿他当借口反了,他气的反而下定决心想要将这个皇帝好好当下去,好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好好看一看!
几位老大人也怕他撂挑子不干,各种献计献策,想起在京的郭温家人,连忙命禁军派人去围了平南侯府,却发现里面的主子竟全都不见了,这下可糟了,原来郭温那个乱臣贼子早有打算!
正当一众人着急忙慌要去搜捕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将绑了手脚的郭家人扔在了五城兵马司的门口,当即就有人提议,将他们都斩首得了,也有人反对,说是这样会刺激到郭温,朝堂内外又吵成了两派。
当然也为由谁去对战郭温而吵,这些赵泠音暂无心关注,她站在廊下沉思,本打算过了年再南下去的,看来要尽快动身了。
报仇归报仇,却不可以天下人为棋。
郭温,她在齿间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郭温的时机找得太准了,登基的若是承宣帝亲子或许他还要费上一番功夫,可仅仅只是太|祖兄弟一脉的子侄,这一点确实叫他心动了,天时地利都齐全了,所以他就没了顾忌。
她曾在广南见过郭温一面,那时她还未曾修炼,却也能用观相术隐约看出他面相极贵,隐有帝王之相。
当时的她只是注意到了郭温这个人,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大周国运昌隆,辅星数不胜数,他那点帝王之相不足为道。
只是近日她又再次推演,发现帝王星虽渐显,正是要化龙成相之时,但还有一颗更为耀眼的神武星挡在了它的前面。
如此她就放心了。
其实如果郭温不是她的仇人之一,她倒是无所谓谁来坐皇位……可惜了,她笑了笑。
……
安排好一切,赵泠音上了船,这次南下她只独身一人,少牵少挂,动手也毋须顾忌。
船还未驶出燕京城,就下起了绵绵细雨,赵泠音开窗看了会外面,有雨丝打进来,干脆只开了一条缝隙透气,便准备打坐,如此时间也过得快。
夜里,船舱外传来动静,她倏地睁开双眼,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愕然地看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门口的明臻,下意识的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明臻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你准备扔了我?”好半晌,明臻才闷声质问道。
什么?赵泠音摇头否认,“没有。”
“可你确实这么做了。”明臻看着少女。
“你总有自己的事做嘛,我也有……”
话没说完,被明臻打断道:“我的事就是你!没有你,我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赵泠音沉默了片刻,耐心地道:“就算咱俩在一起了,也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在一处……”顿了顿,又与他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也许,你就是不想带着我。”明臻闷了好一会才失落地低声道。
赵泠音有些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看着明臻不吭声,片刻又道:“南下这事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我有时候手段不那么柔和……臻哥,我只是想尽快解决了这些事,我亦不想总是打打杀杀的,可是我没办法。”
便是送走了父母和师门诸人,她的心里还是哽着一根硬刺,这根硬刺一日不拔,她一日无法再进寸步,这还只是次要的,她最怕的还是会因执念而生出心魔来。
“那也不用扔下我独自南下。”明臻一脸痛心地看着她。
赵泠音定定地回视他,“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
明臻一脸震惊,“怎会?是,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吗?”
“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赵泠音声音低低地道。
明臻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道:“阿泠,你是怕我不喜欢吧。其实我不喜欢的是我自己好像什么也帮不上你……”
赵泠音上身微微前倾,伸手搂过他,拍了拍他的背,极其肯定地道:“怎么会,你帮了我很多很多。你是意外也是必然,没有你,我以后一个人在这世间独行何其寂寞!”
她话说得坚定,明臻眼里亮光闪动,显然极高兴,早已忘记了来前的怨言和伤心,此刻只是抱紧了怀中少女。
……
有人同行,这一路就显得快了许多,腊月二十六就进了荆州,自荆州转陆路,在腊月二十七便入了广南府。
整个广南府早已戒严,他们两人乔装扮了对去探亲的“老夫妻”,这才顺利蒙混了进去。
“真的没问题吗?广南府不简单,之前那么多事都跟这里扯上了关系,再加上李长胤和邢国公应也都在此地。”
直接住进了事先让人安排好的不甚起眼的客栈里,将将坐定,明臻便有些担忧地问赵泠音道。
赵泠音正快速地翻看着各类情报,是她从前留在广南府这边的人提前送过来的。
她摇了摇头,道:“别担心,敌人在明,我们在暗,郭温虽有千军万马,但暗箭难防。不过我们先不动他。”
“有邢国公和李长胤等人的消息了?”明臻忙问道。
“嗯。”赵泠音点头,放下看完了的情报信息,眉头紧蹙道:“广南这里也接连死了不少人。”
这郭温真是叫她失望,广南府原被他经管得十分不错,现如今却沦落到要与那老怪物为伍,视人命如草芥,必也会被他人视为草芥。
“还不反噬吗?”明臻拧眉道。
之前不需要后代,杀血亲,如今更是不管不顾了,所以放开了手段,郭温到底是被动的还是同流合污了?
反噬?赵泠音深吸一口气,要等反噬,得再熬走多少条人命才够!
她握拳,沉吟了一刻道:“我引他们出来弄一场大的动静,郭温在广南颇得民心,这一次不彻底击垮他,恐怕将来会后患无穷。”
明臻颔首赞同,“需要我做什么?”
少女看着他,笑道:“你替我去杀一个人。”
“好!”她没说要去杀谁,明臻却立即应道,这天下何人他杀不得。
赵泠音眸光微动,想起老和尚的嘱托,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
瑶山,密林深处,十几个壮硕男子背着几大包“货物”朝前穿行着,此时可能是走得累了,正靠坐在树桩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有几个正举着水囊往口中灌水。
“娘的,这群人也太能折腾人了,这才几天,上次送去的就都没了!”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喝完水嘴一抹,啐骂道。
一旁的跟他靠得近的一个稍矮些的汉子,点头应和道:“是啊,咱们天天都这么来回地跑,都好久没回过家了!”
“呸!”对面一个光头男子,吐了口唾沫,道:“回什么家,有钱赚还不好?”
他话音一落,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咳了一声,扫了那些壮汉一眼,最后道:“省口气,路才走了一半呢!”
这才没人敢再废话,喝了水,歇过脚,这就要起身继续赶路了,才一站起来,却听得前方一声巨响传来。
怎么回事?是地动吗?还是山崩了?
壮汉们面面相觑,只有领头的那个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底暗道一声不好,恐怕是出事了,一时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行,却没想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阵的轰雷声,一声声像是在耳边响起。
“老大,怎么办?”有人问那领头男子道,其他人也都看着他。
老大没有开口,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
“太阳没了!是不是要下雨了?”
“刚刚还好好的……”
“那这雷声?”
还不等他们再说下去,突然发现刚刚哪怕没有太阳也还亮着的天渐渐暗沉了下来,天不是突然黑下来的,是一点点扩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住了他们头顶的这片天空。
“老大!别去了!”有人恐惧地道。
“对啊,回去吧,老大!”情绪是会传染的,有人相继附和起来。
“不,不会是因为那些人吧!”
“肯定是他们!就是他们害的!”
“杀了那么多人,是报应,是报应!”
“那,那我们呢?”
“我们只是送人上去,应该不至于吧……”
……
第96章 诛杀
“轰隆隆!”雷鸣如在耳畔,很快就盖住了他们的说话声。
有人吓得趴在了地上,双拳紧握,以为这样就能减少些“关注”,对于未知,世人总是惧之避之的,他们也不例外。
见多了血,手染了血,岂会有不怕的。
孰料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感觉到一阵阵的阴风吹过来,扫在身上,一个一个的寒颤下去,神仙也受不了。
“呜呜,我错了,我不该助纣为虐,我也不想的,呜呜……”
没见过鬼,能没听过鬼么,这种场景下,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撞见鬼了,会怕也正常。
只是眼下,任凭他们如何哭喊,也没能唤来任何人,只要眼睛没事,在这漆黑如墨的场景下,就能看到自幽暗地下慢慢腾起的如烟如雾地一团团东西,那东西越来越多,落到半空中时,霎时化出了一个个人形,不,是鬼形!
老大吞了口唾沫,看着那一个个鬼物,心里默念:“我错了,我不该贪钱接下这活,送那么多人去死,饶了我吧,我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多做善事……”
那些鬼物随着阴风散落各地,朝他们缓缓飘来,所有人都吓得浑身发抖,不,不要过来!
“啊——”
“救命啊——”
“饶命啊——”
黑天盖日的景象,波及范围虽不是整个广南府,却也将广南府城的范围几乎全部遮盖住了,很多百姓看到空中万鬼漂浮,从他们头顶而过,有些吓得躲进了屋子里,有些直接吓晕过去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能顾得上晕过去的人,大家看着那些鬼物不断的向府城方向平南侯府中涌去,心中都生出十分复杂的恐惧之意,平南侯刚刚才举旗造反,就要受到天谴了吗?
被这样一种剧烈情绪所牵引着,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此刻如临地狱之境,是否真是因平南侯造反而引起的?
很多人不自觉的走出家门,往平南侯府走去,明明该怕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脚步却不听使唤地非要往那边走去,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种诡异的情况,一脸惊恐地看了看身边人,发现大家都是同样的表情。
就在这般诡异而阴森的氛围下,平南侯府被百姓们不自觉地团团围住了,像是要见证什么一般。
万鬼围困,阴风阵阵,一声轻啸声响起,空中一幕瞬间变幻,人们看到有很多少男少女被送进了一个山洞里,然后又被人抬了出来扔掉,风卷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露出尸体的真面目,却见那哪还能叫尸体,简真是人皮骨还差不多!
有人忍不住呕了起来,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邪术还是……
一幕幕的场景越闪越快,直到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平南侯!
是侯爷!是侯爷做的?!怎么会?他们都是他的子民啊,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就敢做这样的事,那以后他要真当了皇帝,他们这些人,他们的子女,会不会也同那些变成人皮骨的人一样下场?
很多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警示还是预言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以为的平南侯跟他们所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场景中如果是真实发生过的话,那他们……
……
赵泠音直接上了瑶山,她步履轻快,从远处看,根本就看不清她行走的步伐。
瑶山山势险要,通往那山洞的路只有一道链桥,任何人都必须经过这链桥方能进到山洞。
少女看着眼前已断开了的链桥挑了挑眉,有些不想承认这些人是她的对手。
当然,她自己一力降十会,却也知道不可能人人都如她,但这种小把戏还是逗笑她了。
不过,她也没敢完全放心,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故弄玄虚呢。
既然他们戏那么多,她干脆也弄个玄虚出来吧。
只见她叉手掐诀,面前很快就浮现出一条金光“符箓桥”,她踏在上面一路走了过去,每走过一步,后面的符箓就绕着她“顽皮”地转上一圈,再回到她的袖袋中去。
踏到那洞前的一刻,她忍不住轻哂,打量着眼前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洞门。
让他们活得太久了,白白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少女抬手一拂,将洞门口的禁制碎去,大步踏了进去。
里面意外的广阔明亮,李长胤这次没有戴面具了,他站在一个丹炉前,神情漠然地看着她。
洞里弥漫着丹药的味道,不过更重的是血腥气和腐臭味。
除了李长胤,正位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美男子,此刻正看着她,没有开口,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不太像活人。
看来这就是那位“邢国公”了。
她挑眉看了看那一声不吭的两人,转头打量起洞内来,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你是赵其光的女儿吧!”
她转头看向“邢国公”,李长胤的声音她记得,所以说话的是他,她微微颔首道:“是啊。”
到现在了,她就大大方方的认了,反正他们也没机会出去了。
“邢国公”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怅然和怨恨,“赵家人果然得天独厚!”
赵泠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底嗤笑了一声,想了想,似是有些随意地开口问道:“星云观的事是谁先起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