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宴虞
时间:2022-08-28 06:48:28

  她眨了下眼睛,脸上有了点好奇的笑容,她看向蔺知宋,道:“有点想听。”
  蔺知宋莞尔,把海鲜粥推到她面前去,“先吃饭,一会叫喻瑛给你讲。”
  八卦这种东西,谁讲的都没有喻瑛动听。
  因为他知道的那个版本,也是喻瑛讲的。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荀白露真的很佩服她,其实,喻瑛去当娱乐记者,一定会很有前途。
  消息发出去,喻瑛秒回,然后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等我喝口水,我刚跟冬至姐姐说完呢。”
  荀白露和蔺知宋很默契的想到一起,但凡有一点与事实相悖,陈嘉央可能都会过来找她的麻烦。
  “陈嘉央老婆,叫阮明矜,是今年那个大爆剧XX的女主,你知道吗?”
  荀白露摇头,她真的不太关注娱乐方面的新闻。
  “其实阮明矜跟知宋哥也见过的,就是之前跟合作方一起吃饭嘛,就有人带了阮明矜。”
  那天蔺知宋是先走了,他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阮明矜把带她过来的那个资方给打了,陈嘉央看完了全场,因为觉得她很能打,由衷的鼓掌了。
  就那样两人认识了,缘分来了挡不住,陈嘉央老能碰见她,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你知道陈嘉央最喜欢她什么吗?”喻瑛挤眉弄眼的,“阮明矜不仅打人很厉害,骂人也很厉害,她差点把陈嘉央骂哭了,哈哈哈哈哈!”
  能把陈嘉央骂哭,荀白露想象了一下,她好像有点期待见到这位,阮小姐了。
  见到她比预想中要早。
  或高冷,或强势,荀白露和蔺知宋根据喻瑛的描述,对阮明矜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们都已经做好准备面对那样的新朋友的时候,阮明矜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猝不及防。
  荀白露维持着温柔得体的笑容,看着阮明矜向她走过来,正准备打招呼时,阮明矜直接向她鞠了一躬。
  “女神,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伸手就是一本外文书和笔。
  包厢内,所有人都僵住了。
  荀白露的笑容收都收不回来,蔺知宋站在她后面,见证了,最直观的尴尬。
  “我……”荀白露口才算好的了,但是今天,她真的觉得语塞。
  他们反应都还算正常的,那边喻瑛和叶池下巴都要惊掉了。
  女神,签名,陈嘉央也没说过阮明矜是荀白露的,粉丝啊。
  “我一直觉得我见过的大场面也算多了,这么尴尬的,倒是头一次。”柏冬至摇了摇头。
  荀白露半天都没想出来什么说辞,勉强加深了一下笑容,接过那书和笔。
  她看了眼书,记得这是上学时英专生的必读书目。
  她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是北外的吗?”
  “对啊对啊,我们老师经常提起你的,说你特别厉害,我们班好多人都把你当偶像呢。”阮明矜的长相是偏美艳那挂的,凤眼上挑,五官立体,简单的妆容也能突出绝对的美貌,可是她这性格,跟样貌完全不符合。
  喻瑛跟柏冬至坐在一起,看着阮明矜喋喋不休,叹了句:“我真的第一次见到话比我还多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追星成功的人是什么样的。”
  校友加同专业,荀白露跟阮明矜的共同话题可太多了,阮明矜那嘴跟机关枪一样,荀白露说一句,她瞬间能补上十句。
  陈嘉央看不过眼的时候,叫了她声:“阮明矜。”
  “哎呀你别打扰我们。”
  “……”
  那一整场饭吃下来,蔺知宋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跟荀白露说上的。
  不止他,所有人都没能说上,闵粤和姚舒年轻点,憋笑憋的难受,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了。
  蔺知宋几次给荀白露夹菜,他刚放下筷子,阮明矜就开始了。
  “学姐,你喜欢吃这个嘛?”
  “学姐,陈嘉央说这个好吃,你尝尝。”
  “学姐……”
  荀白露看着碗堆的越来越高,小声念够了够了,看几眼阮明矜,再看几眼自己的碗,觉得自己是拦不住她了。
  对面的三个人看戏看的很高兴。
  “这不就是唯粉吗。”喻瑛嘟囔了句,怎么越看越像她第一次见荀白露。
  蔺知宋感觉自己额头青筋都在乱跳。
  他扭头看着陈嘉央。
  “你太太,很好,很好。”
  这话是真的还是反讽,两人心里都有数。
  陈嘉央拦过阮明矜,没拦住,他又,打不过她。
  “没事,吃了这顿饭就好了。”
  但愿吧。
  事实却是,饭吃完了,荀白露都没有被放过,阮明矜一直给她发消息。
  她们聊的大多是学校里的事情,阮明矜年纪小,今年才毕业的,学校里一些变化她也会跟荀白露讲。
  聊的都是挺正常的内容,荀白露还挺开心的,人对于母校总有种特殊的情感,在的时候或许感觉不到,离开之后万分怀念,随便一个话茬都能说上许久。
  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主题就偏离了。
  蔺知宋洗完澡过来,看见荀白露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怎么这么高兴?”他觉得她是在跟阮明矜聊天。
  荀白露笑的肚子痛,她握着手机,艰难道:“明矜她叫我跟你离婚。”
  那一瞬间,蔺知宋已经想好陈嘉央该怎么死了。
  什么人啊都是。
  荀白露把手机给他看,阮明矜作为合格的年轻人,表情包一串串的发,蔺知宋看的头都要大了。
  什么新时代女性要一心搞事业,男人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不婚不育永远年轻,阮明矜道理一套套的,刷屏都刷了半天。
  要不是蔺知宋看见了荀白露替他说话的消息,真的会被阮明矜气晕过去。
  荀白露摇了摇他手臂,道:“她肯定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跟她还挺聊得来的,她很好笑。”
  荀白露觉得她真的很好笑,字面意义上的陈述。
  那蔺知宋能说什么,当着她的面跟阮明矜吵一架吗。
  也不是他风格。
  “好了,我没生气,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嗯。”
  把荀白露照顾好了以后,蔺知宋转身就去阳台跟陈嘉央理论。
  “你要不要看看你老婆的手机,你看看她跟荀白露说了什么。”
  日子好不容易过的舒服了一点,怎么又跳出来个挑事的。
  陈嘉央那边默了会。
  “她说我老牛吃嫩草,蔺知宋,你觉得我老吗?”
  没法说了。
  “你是挺老的。”
  蔺知宋把电话挂了,一度还想把他拉黑。
  荀白露睡前跟阮明矜又聊了会,把手机放下,阖眼不过三分钟,手机又震动了下。
  她还以为是阮明矜。
  打开看了眼,是一条短信,一段视频。
  那个号码,荀白露认出来了,是荀时程的。
  视频内容让荀白露一下子就冷下神色。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拨号过去问。
  荀时程应该是在海边,风声和浪声都很清楚,他嗓子有些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笑了阵,然后开口:“荀白露,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等着吧,我会毁了你拥有的一切,私生女。”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荀白露难得的做梦了, 她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当时荀白露已经中考结束,待在家里过暑假,和那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一样, 每天看看电视, 看看小说, 玩玩游戏,再跟同学朋友约着出去玩。
  一个很普通的下午, 她跟同学在外面玩, 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家里的门紧紧关着, 她拿出钥匙开门,看见家里的东西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
  荀白露还没有反应过来, 母亲便红着眼睛, 满脸泪痕的扯过她质问着荀何:“你不怕我死, 那她呢,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不管了吗!”
  “要死你就去死,少在这儿威胁我, 你当你有多上得了台面, 要不是你非逼着我跟我老婆离婚, 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荀何不似平时仁善做派,他们应该是有过一场激烈的争吵的,话说的有多难听他们自己也意识不到了。
  荀白露就像个娃娃一样, 被他们拽来拽去, 他们只是在争, 也不会管她痛不痛。
  就算母亲的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 父亲把她的手腕都捏紫了, 他们也没注意到。
  她本来是高高兴兴回家的, 还想告诉妈妈,朋友送了她很好看的手链,约她去参加她的生日宴。
  如果是以前,母亲会很温柔的跟她说话,问她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
  怎么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因为,爸爸是有妻子的,妈妈只是他的外遇吗。
  那她算什么呀。
  荀白露人生中最不堪的那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从知道自己以为的美满幸福的家庭是假的,再到母亲跑到荀何的分公司那边闹,上了天台,要抱着她跳楼。
  荀白露哭的很厉害,嗓子都要喊哑了,她不知道母亲怎么会这样,她不想死。
  可是母亲已经疯了。
  起初,她并不知道荀何有妻子,山高路远,相隔千里,荀何来这边视察工作认识了她,开始追求她,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后来她知道了真相,后悔到极点也没有选择离开。
  母亲家里很传统,甚至可以说是封建,她的父母教育她的就是从一而终,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样,跟了就是跟了,不可以反悔。
  更何况那时候她已经怀了荀白露。
  男人哄女人说的话永远是动听的,荀何一遍遍的强调他会离婚,十几年过去,也是一场空。
  那天大楼下面有很多围观的人,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连新闻报道也是模糊了原因,光是母亲抱着女儿跳楼这样的词条都足够劲爆了。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荀白露想,这样的家庭,本来就是错的,消失了也好吧。
  那就让它消失。
  荀白露醒的时候,出了一身的虚汗,眼泪都把枕头浸湿了。
  以前再怎么想,都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这一次完完整整,清晰无比,那种疼痛好像也随之而来了。
  荀时程发给她的视频,是当年围观者拍下来的坠楼画面,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那个,荀白露才有了这一场梦。
  他真的挺了解她的,知道她最怕的是什么。
  他要毁了她拥有的一切,那也没多少东西,事业和家庭而已。
  那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荀白露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眼睛睁了又闭,呼吸一再平复,可还是要想起那样的画面。
  几番踌躇,荀白露看了眼身旁的蔺知宋,缓缓起身。
  她披着外套坐在了客厅里。
  从窗户往外看,外面的风刮的很大,竹枝被带着摇啊摇,发出沙沙的声响,院里的花早就谢了,有的还剩绿叶,有的唯余枝桠,显得颓然。
  就是那些东西,荀白露看了有半个多小时。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呆静坐了。
  大抵是这些年的运气都太差,荀白露忍不住想,如果荀时程真的毁了她现有的一切会怎么样。
  失去努力十几年才换来的工作,失去对自己最好的人,又变回最初来到北城的那个一无所有,可怜软弱的荀白露。
  十几年,付诸东流,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不可以。
  她可以出手对付卫珩,对付蔺知玟,因为他们或者有最珍视的东西,或者触犯了法律,总有什么让她能够抓住,可是荀时程没有,他什么都不怕。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荀白露甚至觉得,有一天荀时程要死了,都会拖着她一起。
  她毫无办法。
  屋外寒风俞烈,荀白露坐的越来越久。
  她将窗外开了一小点的缝,刹那间,刺骨寒意侵袭全身,她也更清醒了些。
  荀白露想伸出手指去探一探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手,径直将窗户关上。
  “外面冷,吹风会感冒的。”
  她回头,蔺知宋又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
  更深露重,也有多一点暖意。
  蔺知宋迷迷糊糊醒的时候,伸手向身边划了下,没有人,他就起身来寻。
  黑暗的角落里,他看着荀白露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哪怕她比从前开朗了很多,那种孤独感也时常会再出现。
  所以他问了声:“怎么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又触发了她的孤独。
  荀白露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点点看清他面容,他身量高,站在那里,会很有安全感。
  她维持着坐姿,伸手圈住他腰身,将头埋在他身上。
  她问:“北城什么时候能有一场大雪?”
  她喜欢雪,喜欢看银装素裹,喜欢那样纯净的白。
  蔺知宋大手扣着她后脑,想了想,答:“快过年的时候吧。”
  “那就快了。”
  “嗯。”
  过了会,荀白露又问:“蔺知宋,如果我一无所有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可以为自己说出很多理由,去被人喜欢,可如果她不是现在的荀白露,还会值得被爱吗。
  她似乎变得越来越矫情,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总是去执着于是否被爱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缺失了太多年,得到了之后,反而觉得,那可能并不属于自己,所以要一再的去确认。
  可是蔺知宋,永远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他没有给足荀白露安全感。
  同样的话说上一千遍又有什么关系,那是事实。
  “白露,你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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