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其貌不扬——塞外客
时间:2022-08-28 06:53:48

  也不是说不像,就是觉得那姓沈的一看就是全身上下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主儿,怎么会忍心把这么个脑子没长全的兔崽子叼回窝?
  “我跟你说实话,”邀月双臂抱于胸前,沉声道,“我觉得你男人不太行。”
  施乔儿:“屁!他可行了!”
  话说出口施乔儿意识到不对劲,差点把舌头给闪了,连忙拐了个弯道:“可可可行……可厉害了!我早跟你说过了,你不准在当我面讲他坏话的!”
  邀月冷哼一声,白她一眼道:“你自己转头看看这大街。”
  施乔儿气归气,还是转身望了望,回过脸来没好气道:“看完了,干嘛!”
  邀月瞥她:“看到了什么。”
  施乔儿:“人啊,大街上除了人还能有什么,鬼啊。”
  邀月凑近她,低声道:“我告诉你,这里几乎每五户人家都会出个上山为匪的亲人,然后靠着那些人抢来的钱财,在山下过着好日子。你真以为沈清河动动手写几句话就能让那些山匪感激涕零放下屠刀吗?他们不会的,他们最多假装投诚骗骗朝廷,等官兵一走,他们就原形毕露了。民匪勾结懂不懂?你们真的以为到这里治的只有匪吗?不是!还有靠着山匪好处活下来的民,甚至官!”
  施乔儿怔住了。
  其实邀月说的这些话她又何尝不懂,但她就是莫名相信沈清河,相信他有能力把这桩烂摊子收拾妥当。
  “看今晚吧,”施乔儿无力道,“我不相信我相公只有这一手,他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邀月被气死了,甩下一句“执迷不悟”便要离开,结果却被施乔儿一把抓了个结实。
  施乔儿瞧着点心铺子,一脸可怜:“你要走就走,你把点心给我买了,我还没吃过多少赣南的果子,我要尝尝。”
  邀月:“……”
  什么玩意变的啊她是。
  如愿买了果子,施乔儿走出铺子尝了一口,发现太甜,把嘴里的吐了,把手里的塞给邀月,一脸嫌弃:“我不吃了,你吃吧。”
  邀月:“你找死啊!”
  ……
  当天夜里,朱昭带兵守在其中山匪势力最为庞大的一座山下,按照沈清河交待的,拿着小帕子在马上抽泣,看见个下山的便亲自下马相迎嘘寒问暖,俨然一副爱民如子的慈父模样。
  待到下山的人集合差不多了,他从手下手中接过名单,结结巴巴把上面的名字念了一遍,语气毫无异样。
  被念到名字的山匪从人群中跑出来,以为是要给自己封赏,两眼冒着精光,手都抬起来了。却不想一把大刀落下,顷刻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其余人反应到情况不对已是来不及,四面八方皆被官差围住,想上山上不去,想跑跑不了。
  山下有风起,刮起扑鼻血腥。
  朱昭丢掉帕子,总是打结的舌头在这时利索起来,目光炯炯盯着几百号的山匪,锦靴一下踩在血泊中,说:“这些人,都是过去假意招安,待获得田粮后又回到山上作恶。朝廷不需要如此出尔反尔的百姓,大凉也不需要再三挑衅的子民。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必定是真心招安,不愿步他们的后尘,对吗?”
  山匪们瞧着最前面的几具无头尸,个个面若土色,身体抖若筛糠。
  不久后,不知谁先起的头,竟齐齐下跪叩首,口中高呼:“我等真心愿为殿下招安!恳求殿下成全!”
 
 
第43章 内鬼
  清晨, 天未亮,朱昭一路快马赶回衙门后宅,下马以后步伐好似脱缰野狗, 口中高呼:“先生!先生神,计!山匪招安, 了!”
  施乔儿本来窝沈清河怀中睡正舒服,硬是被这一嗓子嚎醒了, 起床气一上来出去把人活吃了的心都有了, 登时便要掀被子下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了!外面天都还没亮!想打架啊!”
  沈清河忙将人拉住哄了哄, 再三劝慰之下才把娘子又哄回被窝里,轻拍着将她又送入了梦乡。
  确定人睡熟了, 沈清河轻手轻脚下床,穿好鞋走到门口开门而出, 对着正欲朝自己大鹏展翅的朱昭便是一记噤声:“嘘!”
  朱昭堪堪刹住闸, 在距离沈清河一尺的地方顿住脚, 轻轻拍了下手,小声道:“先, 先生此计绝了!那些山匪,原本,假降的,现在也变, 真降了!”
  沈清河身上只着一袭洁白中衣, 发丝披散肩头,面带明显倦色,眸似平湖, 眉头轻拧, 莫名比往常看着不好惹很多。
  他捏了下眉心, 问:“总共招了多少人。”
  朱昭掰着手指头算道:“大大小小各座山头,总共四万多!光匪首就有六个!”
  沈清河呼出口气,仰头瞧着渐明的天色道:“知道了,忙活一夜,殿下好好休息吧,我们醒来再继续说。”
  朱昭却拉住他:“先生我不困!咱们,现在说。”
  沈清河:“……”
  沈清河:“你不困,我困。”
  朱昭赶紧松手。
  晌午,早起的吃过饭了,晚睡的补完觉了,四人继续聚到一处。
  经昨夜那一场,邀月现在对沈清河刮目相看不少,起码不把他当满嘴跑马的大骗子看了,在沈清河说话时,不由便有些专注。
  朱昭更是专注。
  两人专注地盯沈清河,沈清河在专注帮娘子砸核桃。
  当地特产的山核桃味道实在很好,施乔儿很喜欢,但外皮极硬,不好剥。
  沈清河各种方法都用过了,也不过让核桃表面裂开一条缝儿,最终他没了办法,朝朱昭一伸手:“玉印借我一用。”
  朱昭忙将袖中用以调兵遣将的玉印掏出,正正经经递给了沈清河。
  沈清河道声“多谢”,抓着玉印一个手起手落,核桃就给砸开了。
  “招安的山匪,先不要急着放他们归乡。”沈清河把核桃仁挑出来,吹干净,给了施乔儿,又砸了几个,“从中挑出来一些,给点真金白银的好处,到时候留着一起作战。”
  朱昭面露疑惑。
  沈清河:“过往各地府兵,京中精兵,前来镇压多次,为什么总是失败而归?”
  朱昭想了想道:“因为,地形……”
  沈清河点头:“对,因为地形。所以我们需要真正熟悉这里每座山每条山路的人,把他们变成为我们所用,后面能省掉诸多麻烦。”
  朱昭两眼发亮:“妙!绝妙!”
  但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可到时候,他们万一,故意带错路,反水,我们。”
  沈清河停下动作:“我刚刚不说了吗,真金白银的好处。这好处颇有学问,不能给少了,也不能给太快了,若现在就将老底亮给他们,不反水就怪了。”
  朱昭:“那,依先生,之见?”
  沈清河抬眼看他,伸手将玉印归还给他,双目清明锐利:“战后清算人数,一个人十两银子,死活都算。带路的人,会比你我想象中卖力。”
  邀月在旁边听得彻底毛骨悚然。
  一个人十两,这哪里是带路,这是上山捡钱呢!而且因为想要更多的钱,带路的人必定会把官兵往山匪的大本营中引。
  沈清河啊沈清河……哪里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分明是杀人不见血的阎王爷。
  一通说完,朱昭捧着玉印乐呵呵跑出去,忙着派人去调各地府兵加急训练了。邀月同他一起去,临走时看妖怪似的瞥了沈清河一眼,眼神中的轻视已然不在。
  施乔儿半天光顾着嚼核桃仁,也没大听相公同五皇子都说了什么,直等到人都走完了,方问了句:“事儿还好办吗?”
  “好办。”沈清河起身把门关好,回来手便开始不老实,声音低低的,笑道,“三个月内应该能忙完,咱们尽早回去,或许还能赶上外甥女的百日宴。”
  施乔儿本懵懵点头,点完意识到不对劲,核桃也不吃了,一把扑到沈清河身上兴奋道,“是大姐姐生了吗!你怎么知道是外甥女的!”
  沈清河笑着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说:“今日早上大姐夫特地传来的书信,说他家小女儿出生时漫天都是霞光,是大吉之兆,他现在正愁名字怎么取呢,问我有没有思路。你当时睡正熟,我就想着等你醒来告诉你,谁知道一耽搁便一直到现在才得以说出口。”
  施乔儿开心到不行,要不是力气小,真想抱着沈清河转上两圈,但仍踮脚亲了他一口,笑容满面道:“无妨!反正我现在知道了!大姐姐可还好吗!她生老大老二时可没少遭罪,现在如何了!”
  沈清河:“信上说母女平安,具体并未与我细说。毕竟他还不知你在我这里,连襟之间情谊虽不浅,但他到底不好与外男谈论自家夫人过多事宜,否则便是逾矩了。”
  施乔儿仍旧欢天喜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够了够了!我知道母女平安就行了,太好了相公!我又要当小姨了,你也又要当小姨夫了,我们要快快把这里的事情忙完回去,我已经等不及想要抱抱那个小姑娘了!她肯定香香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沈清河低头吻她耳垂一下,语气温柔:“你也香香软软的啊,让我忍不住想咬一口。”
  施乔儿被他弄得脖子间直犯痒,笑了一阵儿干脆将他推开:“看他信中这么冷静,应该是家中还没发现我不见了,但我算着露馅也就在这几天,四喜喝完喜酒肯定要返回去了,到时候一问没问着人,免不了是桩大麻烦。咱们快快写信告诉他们,有大姐夫大姐姐求情,我相信我爹我娘再想打断我的腿也会忍住的。”
  沈清河不容她躲,将她再度拽到怀中,不知满足似的嗅着香气道:“早上收到便即刻写了回信寄出去了,我在信上说是我不忍与你分离,所以威逼着你同我一起来到赣南,三娘尽管放心,回去以后岳丈即便打,也是打断我的腿。”
  施乔儿的心彻底化了,也不嫌害痒了,搂住沈清河便软声撒娇:“相公真好!相公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吧!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好事这辈子才能嫁给相公!”
  一声声“相公”中,沈清河又又迷糊了。
  这不能怪他,这放谁谁都迷糊。
  反正门关好了,朱昭一走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烦他们。
  俩人耳鬓厮磨,磨着磨着,磨到了床榻上。
  太阳落山时,垂下的床帐终于被再度挂起来。
  沈清河用帕子蘸了温水,给昏昏欲睡的娘子擦拭身子。
  背上,小腹上,都得擦。
  施乔儿全身发软,嗓子和眼神也不例外,直直看着沈清河时,说话的调子都能捏出水——“下次,我想你……”
  后面的她羞于启齿,但她知道沈清河会懂她是什么意思。
  沈清河望她一眼,眼里噙着笑意,其中无限柔情,与面对外人时的客气疏离截然不同。
  配上清冷的长相,与尚带绯红的眼角,欲得要死。
  “现在还不行。”他哑声说,“再过几年。”
  施乔儿哼哼着不开心,起身抱住他胳膊蹭着道:“为什么不行?相公我想你那样……你不懂我么?我们分明可以的,但你每次到最后都……难道你就不想吗?”
  沈清河将帕子拧了遍水,将娘子身上最后残存一点擦干净,擦时他的眸子垂着,睫毛纤长,朗目疏眉的清俊长相,挑不出一点错处,静如山巅皑雪。
  却忽然说:“我也想。”
  “怎么会不想。情至深时自然想与对方血溶于血水溶于水,甚至哪怕过去从未对这一生有过长远打算,但因为有了你,遇到了你,偶尔也会好奇,想到若我们之间有个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性格秉性,是随你多些,还是随我多些,是否与我一样,天生喜静不喜动,是否口味上如你一般,分明爱甜,却又不喜甜到过分……”
  说到此处,沈清河话锋一转:“可到最后,只要一想到需要你经历那般辛苦,我就打消了所有念头了。起码在最近几年,你身子骨刚刚长成,最是娇嫩,我不会去犯那份糊涂,毕竟来日方长,我们不必急于这一时。退一万步说,只要你施三娘子能平安与我沈涧走这一生,无灾无痛,快活自在,即便不要,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久未等到回应,沈清河抬头,见娘子认真看着自己,唇上噙着笑意。
  “怨我了?”他笑问。
  施乔儿摇头,身子靠过去,头枕在了他的肩上,静静道:“怎么会怨你,爱你还来不及。我只是觉得啊,我嫁人真的嫁对了,若非是你,怎么会有人这般为我考虑,连我娘都催着我早点为你沈家开枝散叶,能真心疼惜我的身子,全然为我着想的,怕是只有你一人了。”
  沈清河却笑着驳她:“瞎说什么,哪里能将我对你的疼比得过亲生母亲对你的疼?我这般待你,只是因为我闲时读过些医书,懂得其中厉害,故而想让你趋利避害。娘亲那样,是她走过那一遭,便大抵觉得全天下女子都要走那一遭。她又是经历过大凶大险的,便以为即便届时你再是凶险,也凶险不及她那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但若你真逢危难的时刻,她必是要生不如死,恨不得替你代为受过。”
  施乔儿笑出声,伸手环住他道:“知道啦,我家相公最是不会挑拨离间,忌讳踩着别人挨夸。”
  沈清河揉着乔儿圆润小巧的肩头,心头软软陷下一块。
  夫妻二人温存片刻,施乔儿忽然想起来,抬头问道:“对了相公,话说现在招安也招到不少人了,能招的招了来,那剩下的,是不是都是些油盐不进,非得和他们真刀实枪上的恶匪了?”
  沈清河点头:“正是这样,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没有大动作,先将兵练好再说。东南群匪作恶多年,当地府兵们早就被他们吓怕了,估计见到山匪别说抵抗,不落荒而逃就不错了,想要他们作战勇猛,只练区区数日是绝对不行的。好在这回带来的京兵中,有不少是二姐夫昔日部下,有他们在,硬等也等不了多久。我正好趁这段时间,将藏在我们身边的内鬼捉一捉。”
  施乔儿睁大了眼,疑惑道:“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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